2014年對我真是旅游年,相比七月中旬的西藏朝圣之旅,九月的新疆越野之旅,更像是一次探索之旅。
回來后,我們同行的六個朋友還在微信群里探討,為什么要去旅行?相信每個人的回復肯定是各不相同的。但美景,毫無疑問是背上行囊長途跋涉的首要目的。要說此次行程中的美景,那就真的可以用豐富無比來形容了。
除了喀納斯外,這次的山水勝景可說的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這一路只是去可可托海,我覺得也許可可托就真的算是大美女了,可有了喀納斯,巴里坤湖,巴音布魯克,那拉提空中草原,賽里木湖,喀拉峻草原,甚至有了可可托海景區外晨曦中的額爾齊斯河畔,可可托海就只是眾美女中的普通一員了。
從巴里坤草原遠望天山北坡,沒有名也不是什么景區,卻非常誘惑我們的,還有巴里坤湖。要說天山,我更喜歡它的北坡。天山南坡脖頸以下因為薄薄的霧氣籠罩,遠遠的只能看到像云一樣的雪頂,所以也才理解了為什么叫天山。
所以,當陽光毫不吝嗇的灑在天山北麓那個曾經滿漢比鄰而居的哈薩克族自治縣巴里坤縣城時,巴里坤草原變成新疆城市人喜歡的十大草原之一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跟巴里坤草原一樣原汁原味卻又無須門票的,就是巴音布魯克草原和喀拉峻草原了。這兩處天山深處的草原,巴音布魯克像電腦桌面一樣簡潔純粹,緞子般的草場讓你覺得,你就是那片織錦上的一個點綴,不管你是一個人,還是一輛越野車,或者一只羊。而喀拉峻草原則是舒緩的峽谷里的草場,細細的山澗九曲十八灣,沒有波瀾壯闊卻似笛聲綿長,馬兒羊兒是那本曲譜上的音符。盡管這兩個地方也有售門票的景區,但看到那些開放的自然景,我們就已經知足而去了。
在此次新疆的慢慢長路中,其實基本上是圍著天山和中國最大的兩個沙漠在轉,一個是位于南疆塔里木盆地里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一個是位于北疆準葛爾盆地里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但我們這次是擦著這兩個沙漠的邊緣走的。
從奇臺到富蘊,從富蘊到布爾津,從布爾津到克拉瑪依,正好是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東端、北端和西端,這一路過來,除了感覺沙漠邊緣戈壁灘的廣袤之外,想像中漫天飛沙的情況很少。但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北部的庫車到東端邊緣的輪臺縣行進時,這種感覺就很明顯了。還是跟人們腦海中茫茫的沙漠有點距離。但從錦緞一般的巴音布魯克草原翻越天山山脈進入庫車境內時,那種比北京霧霾天還渾濁的感覺一下撲面而來,就讓你立刻意識到,我們就在中國最大沙漠的邊緣了。好在這種感覺隨著夜幕的降臨,慢慢消退了。
此行十多天里,最早歇腳的地方在吐魯番,原本計劃晨發庫爾勒夜宿哈密,吐魯番只是一過,后來大家希望日夜兼程的節奏變化一下,加上時間也來得及。所以,下午4點多(在內地也就是下午一兩點鐘的樣子)到葡萄溝時,踏踏實實的吃了頓飯,踏踏實實的逛了逛葡萄溝,踏踏實實的參觀了一下西部歌王王洛賓的音樂藝術館。
葡萄溝里有一處漢族人感興趣的景點,那就是王洛賓的音樂藝術館了。想想他老人家一輩子寫西部寫新疆,盡管似乎沒有一首是直接寫給吐魯番的,但仔細研究,其實觸發王洛賓為新疆寫下眾多優美動聽民歌的最初起因,是當初在他蘭州時接觸了很多吐魯番維吾爾族商人,是他們帶來的民歌和舞蹈深深的吸引了他。當然,他的后人把他的紀念館建在清涼幽靜的葡萄溝里,也體現了他后人的一些用意的。
我問友人,你覺得在旅行的途中,花的時間最多的在什么方面呢?他答,難道不是看景么?我說,肯定不是看景的時間最多,最多的時間是在路上,也許是在車上,也許是在跟途中所遇的人交互中。這次兩車六人的西部自駕,除了吃喝拉撒加油睡覺,屬于旅游必然一部分的除了漫長的路途車上時間,就是介入當地人的生活片段了。
頻繁遭遇從山上往下轉場的羊群
去可可托海之前,我們幾個都不會想到,會目睹哈薩克牧民秋季轉場的全過程。當車子離開富蘊縣城進入阿爾泰山脈時,出現的諸多牛羊和放牧人,包括在那個地方不太可能出現的駱駝,起初并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以為就是平常的放牧,等過了可可蘇里湖,越來越頻繁的路遇騎馬趕牛羊的哈薩克人時,我們才隱約感覺到,對這些騎馬的哈薩克人來說,那可能是有啥事呢,否則不應該把牛羊都趕在馬路上走啊。等進入可可托海景區沿著額爾齊斯河往上游進發時,擺渡電瓶車不斷會遭遇從山上趕著牛羊往下走的哈薩克牧民,這時同行的專家說,這肯定是牧民秋季轉場了。這讓我們忽然覺得,我們遇到了一次難得的見識重大事件的機會。
讓我們真正耐下心來觀察轉場而不是僅僅為了新鮮而拍幾張照片的,卻是源自一個失誤。我跟張哲靠著電子地圖都以為從可可托海西行到鐵買克鄉然后北上再西行的那條鄉間小路是行得通的,結果到跨額爾齊斯河的大橋農場口時就被攔回來了,說已經封山了,我們原本想抄近路去阿勒泰的計劃也隨之破滅,最終原路回富蘊夜宿布爾津。但這一段折返路,卻讓我們見識了哈薩克牧民原汁原味的轉場過程。
簡單來說,哈薩克牧民秋季轉場,就是從海拔相對高的山坡或峽谷草場,轉移到地勢相對低而平坦的平原草場去,因為一到冬季山上的草場就全部封閉了。所以既然是轉場,那么家中一切物件,都需要轉移。所以,我們在沿路看到了無數的駱駝,一般在景點看到駱駝,都是拿駱駝當賺錢工具的,但在可可托海那邊,哈薩克牧民的駱駝都是用來駝他們在夏季牧場時用到的一切家當的,可能包括幾捆干柴,甚至包括哈薩克的捕獵工具加玩物——獵鷹。
當你見到那只跟那拉提空中草原上見到的體型不相上下的獵鷹時,它兀立在駱駝背上,由哈薩克姑娘牽著駱駝韁繩,你絕對會為之觸動,盡管你看不到獵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由于他們齊刷刷的轉場主要目的是轉移牧場,所以會選擇更便捷的路徑下山,而公路往往是最便捷的路徑,所以滿路的牛馬羊駝爭道,就不足為奇了。
我曾經體驗過多種旅行方式,一個人獨自穿行山嶺,幾個人沿著河流考察排污口,一車人唱著通俗歌曲去爬山,每種體驗都各不相同。這次是6個人兩輛越野車,晝夜在一起,走一段需要兩周時間才能結束的旅程,跟之前的體驗完全不一樣。分析其中原因多多,基本因素還是因為人的性格不同,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每次旅行時抱著的念想不同。
旅途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點和方向,劉兄感興趣古碑破城子,彭彭和林森喜歡聊車,張哲會時不時叫停疾馳中的越野,下車拍所謂奇特的風景,其實就是路邊的牛羊甚至是夕陽,張忠喜歡跟當地人交朋友,而我卻更享受旅途中的一些微末細節帶給我的感動。這些不同的享受,完全可以來自同一旅程。
相比于在阿爾泰山區里脫下外衣拉開車門,英雄般到一大群屁股肥嘟嘟的羊群后面去趕羊,我更喜歡,坐在葡萄溝的葡萄架下,看著那兩個靦腆的維族小姑娘,騎著一輛電動踏板車,圍著我們的大奔越野車和褒著電話粥的我轉,轉動著機靈的小眼睛,居然還用手指在大奔車后面備胎的灰塵上,寫下了幾個我不認識的字。
相比北疆明媚的早晨,我似乎更迷戀北疆濃烈的黃昏。北疆的晨曦,真的是無比的明媚、陽光及大清新,但除了收錄到鏡頭里,似乎缺乏震撼我的內涵。而北疆戈壁灘上的黃昏,天空中的顏色一點點越來越濃,越來越深,越來越重,然后全部消失不見。我在那時速百公里的疾馳車上,卻像絲毫不曾移動一樣,融入了那個時空,一切勞頓忘卻,體感慢慢消失,無悲無喜,無掛無礙,只有活著的美好,留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