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有一書生叫蔡良,一日蔡良登山游玩,忽逢大雨,想要尋一避雨之處,然四下觀望,深山之中,皆是林木,又哪有什么地方可供避雨,正懊惱出門沒看黃歷之時,忽發現前面石壁上有個山洞,那山洞位置很是隱蔽,洞口被巨石所封,若非巨石經年累月遭受風吹雨打,裂開一道縫隙,任誰也發現不了。
蔡良趕忙進洞避雨,洞中漆黑一片,蔡良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發現洞內竟很是寬闊,洞之深處,目不可及。蔡良好奇心起,向著洞中深處走去,沿途見有不少石桌石凳,上面落滿了塵土。
走到盡頭,見有一供臺,臺上有兩盞香爐,香爐中間擺放著一銅鏡,蔡良上前拿起,輕輕拂去上面灰塵,見那銅鏡色澤古樸,制作精良,上面刻滿了稀奇古怪的紋絡,不似近代之物。
“此物貴重,當價值不菲。”蔡良欣喜,正欲將古鏡揣入懷中,忽見鏡面起了變化,初時鏡中霧蒙蒙一片,煙霧繚繞,看不真切,后那氤氳之氣漸漸散去,鏡中竟出現了一美姬,乍見之下,讓蔡良驚為天人,但見那美姬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皎若秋月,艷似桃李,端的個仙姿玉貌,似那蟾宮仙子,由遠及近,向著蔡良娉娉而來。
蔡良一時間竟看呆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驚駭不已,慌忙將鏡子擲于地上,顫聲說道:“你……是人是鬼?為何會在鏡中?”
鏡中女子凄然說道:“公子莫怕,我雖非人,卻斷然不會傷害公子,我本是晉朝大將軍黃桀的妾室,生前被其擄走為妾,遭其欺辱,含恨而死,死后尚不得解脫,他指使妖道以我尸血鑄鏡,將我魂魄封于鏡中,每日逼迫我為其歌舞。”
“幸而天道誅惡,三年后他發兵起事,兵敗被殺,我亦輾轉流落于他人之手,后被棄于此處,不知已有多少年歲了。”
“這洞中暗無天日,我孤身一人被困鏡中,凄苦無依,度日如年,幸而遇到了公子,若公子愿將我帶出去,小女愿日日為公子吟歌作舞,以供公子消遣玩樂。”
蔡良見她說得凄慘,又見她掩面而泣,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早已心動,忙不迭應下,將古鏡放入懷中,待天轉晴,將古鏡帶回了家中。
回家之后,鏡中女子為蔡良歌舞以謝其恩,酥音悅耳,嬌聲魅人,婆娑起舞,瑰姿艷逸,回眸間雙目含情,顧盼生姿,輕歌曼舞,艷美絕倫。
跳了一會兒,那女子朝著蔡良嫣然一笑,將衣裳褪去,只見通體膚若凝脂,潔白似玉,曼妙身姿,一覽無余,修長玉手恣意彎曲做出魅惑的動作,看得蔡良目瞪口呆,如癡如醉,渾身燥熱難忍,猶如烈火焚身。
片刻后,蔡良卻是一聲嘆息,搖了搖頭,女子停了下來:“可是小女舞姿丑陋,未入公子之眼?”
蔡良趕忙搖頭說道:“自然不是,姑娘舞姿曼妙,鸞回鳳翥,讓人陶醉。”
“那公子為何要搖頭嘆息?”
“我只是嘆息姑娘被困于鏡中,無法出來與小生相見!鏡中之舞,終覺虛幻。”
鏡中女子嫣然一笑,面似桃花,說道:“我雖無法出去,但公子卻可以進來。”
“哦?”蔡良眼中一亮:“當如何做?”
“公子只需夜寐之時將此鏡放于枕下,即可與我相見。”
蔡良聽罷,甚是欣喜,心中幻想出與女子在一起的萬般景象,不覺竟笑出了聲。
一晃日落西山,到了晚上,蔡良按照女子所述,將古鏡放在枕下,枕鏡而眠,片刻之后,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只覺一陣引力襲來,晃晃悠悠便入了鏡中,睜眼一看,竟身處一閨房之中,那女子正在床上身著褻衣,含笑以待,見到蔡良,面露紅暈,略顯羞澀,更平添些許撫媚。
是夜,蔡良自是與那女子倒鳳顛鸞,共赴巫山,事畢兩人耳鬢廝磨,情深意濃。蔡良心中甚是愉悅。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蔡良卻發覺自己仍在自家床榻之上,昨日之事,恍然如夢,然那夢中所做美妙之事,卻讓蔡良回味無窮,意猶未盡,心神往之。
此后蔡良便日日入鏡,夜夜笙歌,沉浸于淫逸,一頭扎進了溫柔鄉中不愿再出來,如此過了半載,蔡良便漸漸感覺自己身體有恙,整日里昏昏沉沉,無精打采,人也日漸消瘦。看了不少郎中,卻皆無濟于事。
卻說這日忽記起自己一至交好友來,兩人自幼相交,交情匪淺,只是后來那好友看破紅塵,入山中建觀修道,做了道士,此后兩人便鮮有交往,今日想起,倒是可以前往拜訪,順便在觀中為自己祈福,以消災祛病,逢兇化吉。
翌日動身前往,好友所在道觀路途很近,不到兩個時辰便已來到道觀門口,叩了叩觀門,少頃好友前來開門,見是蔡良,很是欣喜,忙將其請到屋中沏上清茶。
兩人閑談之中,道人細細打量蔡良,見其身形消瘦,雙目無神,額頭隱隱發黑,心知有異,便開口詢問近況如何,蔡良將自己身體有恙之事講出。
道人說道:“我觀好友精氣不濟,邪氣附身,料想應當是有妖邪相害,好友最近可有遇到什么怪異之事?”
蔡良沉思片刻,忽的想起那古鏡,卻又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可能是她,她又怎會害我。”見好友狐疑望著自己,便將當日山洞中偶得古鏡,鏡中有佳人之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道人說道:“那便是了,鏡中女子,定為妖邪無疑,人若死后,魂當入幽冥轉世,又怎可被拘于人間,若行此術,便會擾亂輪回,有違天道,此為術者大忌,定遭天譴,試問又有哪個術士肯做此愚事,反倒是常有一些術士將作惡的妖邪困于鏡畫等物中,待其悔悟,磨去戾氣,再將其釋放,以彰顯善行。”
“是以其當為妖邪,她引誘你夜入鏡中,與之纏綿,只為吸取你精氣,假以時日,便可破鏡而出,屆時好友必定性命不保。”
蔡良聽了好友之言,卻是不信,且心生不悅,說道:“她與我郎情妾意,情深義濃,怎會害我性命?”
“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此等諸多妖物皆善變化,善妄言,知人心,長世故,故可欺詐于人,使之聽命,好友莫要受其魅惑。”
蔡良仍舊不信,話不投機,便欲告辭,道人長嘆,說道:“好友你與妖邪在一起時日已久,遭其魅惑,已然鬼迷心竅,難辨真假,我不能見死不救,我這里有一護身符,請務必戴在身上,或可救你一命。”
蔡良接過那護身符,點了點頭,轉身欲離去,剛走到門口卻又被道人叫住,在其胸口處以朱砂筆畫了一道符,剛一畫完,那符便隱去,毫無痕跡。
“倘若遇到危難,便喚我名號,我自會出來相救。”道人叮囑說道。
蔡良回到家里,心中煩悶,便又拿出古鏡來,讓鏡中女子歌舞解悶,隨著佳人翩翩起舞,蔡良沉浸其中,煩惱頓消。
一晃到了夜里,蔡良按捺不住,又欲與鏡中女子共赴巫山,行魚水之歡,然卻無論如何都入不得鏡中,一連多日,皆是如此。鏡中女子亦是不解,直至見到蔡良身上的護身符,方才知曉原因,泣淚說道:“公子明知小女非人,卻還求得個護身符來,是想要害死小女嗎?公子既已對我生疑,何不將我再棄于那山洞中,任我自生自滅算了。”
蔡良見鏡中女子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當即心軟哄道:“這護身符為我好友所贈,你若是不喜歡,我丟掉便是,何必要不開心呢!”
女子這才轉怒為喜,嬌嗔含笑說道:“你若今夜能來鏡中,我便原諒了你!”蔡良趕忙點頭應下。
是夜蔡良將護身符摘下,果真又入了鏡中,見到鏡中女子,欲吙焚身,撲身上去,兩人纏綿在了一起,女子腰身似蛇一般纏在蔡良身上,蔡良閉著眼睛,輕撫著女子玉膚,嗅著女子身上的幽香,陶醉不已。
興致正濃時,蔡良卻忽的發覺有些不對勁,感覺女子腰身越來越長,纏的自己越來越緊,有什么東西滴落在了自己臉上,睜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但見那女子竟身軀化蛇,昂著頭,目露兇光凝視著自己,滿口獠牙,猩紅長舌伸出口外,不停滴落著腥臭的液體。
“你……你是何妖物?”蔡良被蛇軀緊緊纏住,動彈不得,嚇得瑟瑟發抖,顫音問道。
見蔡良被嚇得魂不附體,那妖物發出桀桀怪笑,說道:“你將死,我不妨告知,我本為山中蛇妖,因食人而被紫云道人封于鏡中,已有幾百年了,幸而遇到你,本想慢慢吸你精氣,然你已有所警覺,便再留不得你。”
蛇妖說罷,便張開血盆大口向著蔡良咬來,千鈞一發之際,蔡良想起了當日觀中好友之言,大呼友人道號,頃刻間只見胸前耀起一道白光,一三寸小金人兒手持桃木劍跳將出來,向著蛇妖刺去,蛇妖大驚,放開蔡良,與那小金人纏斗在了一起。
初時小金人不敵,節節敗退,岌岌可危,危難之時,那小金人面色嚴峻,終長嘆一口氣,好似下了什么決定,口中念念有詞,身軀隨之而長,頃刻間竟變得與常人無異,持劍再上,氣力大增,蛇妖不敵,逃之不及,終被一劍誅殺,而那金人亦因力竭搖搖欲倒,稍作喘息,又奮力朝著蔡良一推,蔡良只覺自己晃晃悠悠出了鏡子,往鏡中一看,卻見那金人摔倒在地,化為一道白光消散。
出了鏡子,蔡良仍心有余悸,不曾想鏡中女子果真是一妖邪,若非是好友相救,自己已然喪命。心中對好友甚是感激。
翌日,蔡良再次來到好友觀中,欲當面致謝,敲門卻無人應,打開觀門,來到屋中,只見好友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心中一驚,趕忙將其攙扶到床榻上,過了三日之久,好友方才悠悠醒來,見蔡良守候在床前,面容憔悴,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我并無大礙,只是先前無奈之下使用禁術誅殺妖蛇,道行大損,卻并無性命之憂。”
蔡良聽罷放下心來,照料幾日,見好友無恙,方才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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