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些時日,涇陽開始流行起洋布,這就代表著吳家的土布全都沒有人要了,東西中三院每天都在為這件事焦急。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吳蔚武突然說周瑩決定去迪化賣土布。
“迪化?是不是特別遠啊爹?”吳漪從未出過涇陽,也不知道迪化的具體位置。
“迪化啊,離涇陽得有個幾千里路呢。”吳蔚武喝了口酒,搖了搖頭。其實他并不贊成周瑩去迪化,在他看來,土布賣不出去大不了虧錢,可去迪化一路上山長水遠的,必有許多的危險,這錢哪里比人命還重要啊。
吳漪吃過了飯,趕到了東院,看春杏他們正在收拾東西。“嫂子嫂子,聽說你要去迪化了?”吳漪跑到周瑩身邊坐下問她。
周瑩:“對呀,明天就走。”
吳漪:“這么急?”
“趁著洋布還沒有到迪化,我得趕緊過去把土布賣出去,否認留在涇陽,這吳家的土布是一匹也賣不出去了。”
“那這一路上是不是特別危險啊?”吳漪焦急地問。
周瑩:“嗨沒事兒的,我們會打扮成普通人家,這樣不會引起土匪的注意,而且這一路上要路過好多好多地方,新疆啊玉門關、沙漠戈壁,可美了。”
“真的嗎?那,你能帶上我嗎?我也想跟你出去見識見識。”吳漪聽到周瑩的話,突然間心里很想去她說的那些地方看看,以前她只在書中看過什么“春風不度玉門關”、“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怎么能行,就算我同意了,你爹娘能同意嗎?”周瑩被她的想法嚇到了。
“是不是我爹娘同意你就肯帶我去?”吳漪較真兒的問。
“嗯,你爹娘同意,我就帶你一塊去迪化。”
“好,那你等著我啊。”吳漪興沖沖地跑了回去。
春杏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問:“少奶奶,您真要帶漪小姐去迪化啊?”
“你傻啊你,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跟我去迪化?二叔二嬸說什么都不會同意的。”周瑩胸有成竹地說。
這頭吳漪回到了西院,到吳蔚武夫妻房里哀求著:“爹娘,你們就讓我去嘛,我真的想跟嫂子一起去看看。”
吳蔚武夫妻聽到女兒的要求一口回絕了她:“你這孩子想什么呢,你以為他們是去玩啊,他們是去迪化做買賣,你跟著去干什么?而且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危險吶,遠的什么戈壁沙漠且不說,就說這涇陽城外的三壽幫,你上次被綁的事兒你忘啦?我跟你娘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可是爹……”
“別說了,不可能的,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吳蔚武十分堅定的打斷了吳漪的話。
吳漪看到爹娘這么堅決的態度,也知道讓他們同意是不可能的了。撅著嘴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上吳漪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里不停地在想怎么樣才能跟嫂子去迪化。突然讓她想到一個好辦法,她立刻下床,小心翼翼得收拾起行李來,她看了一眼床頭的那件青色男裝,想了想,還是把它放進了包袱里,天才蒙蒙亮,她換上了一套小廝的衣服,抱著包袱躡手躡腳地出了西院,沒有驚動任何人。
周瑩他們將行李帶上馬車,跟王世均等人囑咐好了家中事務,又跟幾個長輩們告了別便出了門。而他們都沒有發現,吳漪穿著男裝就坐在馬夫老宋的身邊。
吳漪看馬車已經出了城,沒有再回頭的道理,便突然一撩簾子,叫了聲:“嫂子。”
周瑩幾個怎么也沒想到,平日里看著乖巧懂事的漪小姐居然女扮男裝一直跟著他們。
“你怎么穿成這樣跟著我們呢?我居然一直沒發現你。”周瑩一把將吳漪拉進馬車廂里。
吳漪摘下男裝,理了理頭發說:“這不是我爹娘不同意嗎,我又真的太想跟你一起去迪化了,只有這樣了。嫂子,這都出了城了,你不可能再把我送回去吧。”
“你呀,平時看不出你膽子這么大。”周瑩伸手刮了一下吳漪的鼻子。
“這回好了,連你也出門了,估計啊這西院也得亂的不像樣了。”周老四在一旁幽幽地說。
吳漪:“四叔,你放心好了我走之前在房間里留了信,信上寫明了我跟嫂子一起去迪化。叫他們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哎呀,千金小姐也跟著我們去迪化,這世道啊。”周老四閑著無聊在車上唱起歌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聽有人喊:“哎呦,去迪化嘍。”周瑩探頭出去一看,原來是沈星移和他的兩個跟班,騎著馬追了上來。
周瑩:“沈星移,怎么哪都有呢。”
“瞧你這話說的,你能去迪化賣布,我就不能去?”
“他也要去迪化?”周瑩看向周老四。
“我哪知道的啊。”周老四轉過頭故意不看周瑩。
“跑馬咯,去迪化咯,誰要是去晚了,土布賣不出去,就只能賣身為奴咯。”沈星移說著抽了一下馬身,跑在了周瑩馬車的前頭。“少爺,您慢點。”他的那兩個跟班騎著馬在后面喊。
“老宋,給我把馬趕快點,超過他們。”周瑩憤憤地說。
老宋:“不行啊少奶奶,咱們的馬沒他們的好,跑不過他們啊。”
“爹,是不是你跟沈星移說我要去迪化賣布的。”周瑩盯著周老四問。
周老四看著周瑩要發火的眼神,連忙否認:“我可沒說啊,誰知道他是從哪聽說的。”
“嫂子,這是誰啊?”吳漪看周瑩的臉馬上臭下來了,趕緊問她。
“一個瘟神。”
中午,周瑩一行人在小飯館里整頓休息,沒找到剛一進店,就看到沈星移三個人坐在那邊桌子上。
“四叔。”沈星移的馬跑的比周瑩的馬車快,一早就故意到這里等她們,看他們進來,趕緊跟周老四打了個招呼。
周老四:“呦,你們到多久了?”
沈星移:“來了好一陣子了。”
周老四:“都吃完啦?”
“我的菜還沒上桌呢,天石,把我們帶的好酒拿出來一瓶。”
“還帶酒啦?”周老四聽到好酒立馬犯了饞。
周瑩在一邊假裝沒看到沈星移幾個:“老板,來六碗油潑面。”
又轉頭看著吳漪說:“漪妹妹,這小破地兒也沒啥好吃的,你就將就將就好吧。”
“嫂子,我吃什么都無所謂的,不用刻意照顧我。”
“哇,好香哦,四叔,你們那桌都過來啦,來吃點肉,喝點酒。”沈星移這桌把酒打開,招呼著周老四過來。
“好啊。”周老四一個看著酒就走不動道兒的人馬上站了起來。
“別去。”周瑩開口阻攔了周老四,周老四又只好又坐下了。坐了一會又實在抵擋不住對面桌的酒香,端起自己的那碗面就往沈星移那桌跑了去。
周瑩生氣的走了過去,奪過了周老四的那碗面,跑到門口把面都倒在了門口。
“你這是干什么啊。”
“好咯,現在可以放心吃咯。”沈星移故意叫的很大聲。
聽到沈星移這么說,周瑩生氣地把碗重重地摔在桌上。“漪妹妹,咱們吃咱們的。”
沈星移看到周瑩這樣,又故意大聲的問:“四叔啊,這一路上不安全,要不咱們兩隊人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好啊。”周老四正想蹭沈星移的酒喝呢。
“我就怕您女兒不同意哦。”沈星移盯著周瑩說。
“在家從父,出門也得從父,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周老四端起一杯酒說著。
“哼。”這邊的周瑩聽到周老四這話,生氣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又出了小店。
“哎呀,四叔,少奶奶都生氣了。”春杏也提醒道。
“她生氣我還生氣呢,來,喝酒。”誰知剛喝了一口,就聽見外面馬匹有動靜。
沈星移幾個丟下酒碗就跑出去看,正看到周瑩拿著馬鞭把他們的馬全都放跑了。
“哈哈,沈少爺,你的馬跑了,你就走路去迪化吧,哈哈哈哈。”周瑩開心的手舞足蹈地往身旁的樹上抽了一鞭子。樹上的花都抖落了下來,撒在周瑩的身上,看著她這樣放肆的大笑,那樣子真像個明媚的少女。
沈星移還在愣神,周瑩把鞭子一丟,走進去問:“你們都吃好了嗎?吃完了我們趕緊上路。”“都吃好了。”吳漪春杏幾個回話。
“爹,你是跟我們一塊走呢?還是留在這兒啊?”周瑩又轉過臉問周老四。
周老四眼見沈星移的馬都被周瑩放跑了,只能說:“我還是跟你們一塊走吧。”
周瑩幾個很快又出發了,馬車里,周瑩還在因為剛才的事情笑個不停。吳漪春杏兩個人看著她那樣子也都笑而不語。
“好久都沒見過你這么放肆了。”周老四在一旁感嘆道。
想起戳中了心里的某個點,周瑩馬上就收起了笑容。
周老四看了看車外說:“過了這個山頭,可就到了三壽幫的地界了。你們仨要不要換個衣服啊。”
“換,一會找個地方就換。”
在路上周瑩春杏還有吳漪三個,換了普通的粗布衣服,春杏幫吳漪把頭發扎了兩個辮子,看起來就像普通人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