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江風眾人從楊柳樓回到客舍房內休息。待到傍晚,王默身邊的小廝送來一張請帖。
眾人環桌而坐,百里隨打開帖子,看過之后,對眾人道:“王默請我們去曲江池游湖。”
葉益問道:“何時?”
百里隨答道:“明日辰時。”
葉益道:“去不去?”
文竹青拿過請帖,掃了一眼,笑道:“人家都送帖子來了,不去不合適。”
百里隨冷哼一聲,懷疑道:“他今日才請我們吃了一頓飯,又請我們去游湖。我們和他很熟嗎?未免太熱情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打什么鬼主意。”
文竹青反駁道:“王默能打什么主意,是你把人想的太壞。你愛去不去,反正我是一定要去。”
百里隨斜眼冷嘲道:“你不會游水,不怕落湖里淹死。”
文竹青嬌笑道:“不勞你操心,我若落湖,王默一定會來救我。”
百里隨又道:“小心救人不成反落水,雙雙喪命。”
“你!”文竹青憤而起身,指著百里隨,眼看就要吵起來。
葉益見勢,連忙將文竹青拉回位子,對百里隨道:“積點口德吧,人家沒招你惹你的,咒人家作什么?”
百里隨盯著文竹青答道:“我吃飽了撐的。”
說完,起身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文竹青生氣道:“他什么態度?”
葉益陪笑道:“你故意靠近王默,不就是為了讓他吃醋嗎?現在效果多明顯,你怎么還生氣?”
文竹青豎目托腮,憤憤不平道:“我就是生氣,明明心里有我,就是一直不承認。”
葉益拍了拍文竹青的肩膀道:“師兄是知道自己活不久,怕你年輕守寡。當年阿生也是這樣,喜歡我卻一直藏在心里,直到治好自己的先天弱癥,才向我吐露愛慕之情。”
葉益勸解著文竹青,想起了當年與顧以生相處的美好時光,不由地嘴角含笑,臉上盡是欣喜之意。
文竹青聽后,忿忿道:“哼!他自己不想娶,有什么資格生氣!他不想讓我去,我偏要去,氣不死他!阿益,你去不去?”
葉益點頭答應道:“去,反正來長安城就是為了游玩,既然有人請我們,不去白不去。”
“小風,你呢?”
葉益望向江風,只見其趴在桌子上,酒意未解,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怕是剛剛三人談論什么都沒有聽到。
葉益見他這個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文竹青道:“竹青,你讓人去給小風熬碗醒酒湯我把他扶回房。至于游湖的事,還是明日待他酒醒再問吧。”
文竹青點了點頭,出門讓客舍的小廝給江風熬了碗醒酒湯,而葉益將江風扶回他的房間,讓他趴在床上,待醒酒湯熬好,又給他灌了下去,之后為其蓋上被子,出了房間。
第二日,江風平旦時分醒來梳洗。葉益聽聞聲響,便敲開了江風的房門。
葉益見江風已醒,便同他說起王默送來請貼,邀他們一同前往曲江池游湖的事情。并詢問江風是否有意一同前去。
江風覺得只讓葉益和文竹青兩個姑娘,再加上顧菁葉一個小姑娘前去不太合適,身邊還是要跟著男人才好。
于是江風點頭答應道:“好,既然五師兄不去,我陪師姐和文姑娘去。不過……師兄真的不和你們一起去嗎?”
葉益無奈地笑了笑,拍了拍江風的肩膀,道:“別管他,我先回去幫小葉子洗漱。你先去外面等我們,很快便好。”
“嗯。”江風點了點頭,洗漱過后,出了客舍。
待葉益,文竹青和顧菁葉三人洗漱完畢后,四人會合,找了輛牛車,向曲江池而去。
曲江池又名芙蓉池,位于長安城的東南角,早在秦漢時就有,不過那時它只是一片不太深的水澤之地,隋時修筑大興城時才將之深挖成池。
又因長安城東南高而西北低,東南為地戶,西北為天門,天門對應乾卦與皇權,理應高亢,但實際地勢卻低伏無勢。
出于風水的考慮,依“天不足西北,星辰西北移;地不足東南,以海為池”之句,唐朝幾代帝王對曲江池引水擴建。
到如今,曲江池占地千畝,一側是作為皇家園林的大唐芙蓉園,另一側是面向社會開放的公共區域。
作為公共區域的曲江池,兩岸宮殿連綿,樓閣起伏,垂柳如云,花色人影,景色綺麗,是長安城著名的游覽勝地。貴族仕女,車馬侍從,樽壺酒漿,笙歌畫船,悠游宴樂于曲江。
四人來到曲江池畔,下了牛車,見四處繁花似錦,鳥語花香,一片生機盎然之意。
葉益伸了個懶腰,道:“還是山下的春天好啊,不像山上,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是冷的,剩下兩個月也是涼嗖嗖的。”
江風在一旁笑道:“其實還好,住習慣便不覺得冷了。”
葉益道:“我也不是怕冷,只是山上清冷,草木花卉種類太少,實在是看厭了。還是山下的花團錦簇好看。”
葉益半蹲,微微彎腰,嗅了嗅身旁的一叢桃紅色的芍藥花。
文竹青道:“這里的花算什么?我們五毒教夕日潭的花海才算美呢。”
葉益點頭道:“美是美,可毒也是真毒,去那轉了一圈,差點沒把我害死。”
夕日潭為苗疆一處空地,一向由五毒教管轄。三百多年前,那時的五毒教主在夕日潭種植毒花毒草,用以調配毒藥,精研藥理。但因管理不當,常常有當地苗民誤入,導致中毒。
于是五毒教便在夕日潭周圍種植薔薇,玫瑰,月季等帶刺花卉,只留一條小路供五毒教徒采摘毒花毒草。如此,夕日潭外便是一幅萬紫千紅的景象,極為醒目。即使是在夜間,視物不清,也可因碰觸尖刺,及時躲避。
葉益當年曾誤入夕日潭,見百花齊放,群芳競艷,萬紫千紅,便流連了半日。
誰知,就是這半日時光,葉益便誤中夕日潭草木之毒,暈倒在夕日潭內。若非及時被人發現帶走,怕是一條小命都要丟在夕日潭內,成了毒花毒草的肥料。
想起夕日潭,葉益心有余悸道:“我只不過是在那里轉了半日,回來上吐下瀉三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文竹青笑道:“是你自己胡走亂跑。在苗疆,人人都知道夕日潭不可亂闖,誤入之后都會盡快離開。”
葉益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聽你提起,抱怨幾句罷了。不過王默現在在哪里呢?”
葉益四處張望,找尋著王默的蹤影。
這時江風建議道:“一起沿著湖邊找找吧。”
葉益與文竹青表示贊同,便走在湖畔,四處找尋王默的蹤跡。
今日天朗氣清,陣陣清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但來此游玩的人并不算多,湖面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艘小舟。又有幾戶富貴人家,在曲江池畔,支起了四五支紗帳。
四人沿著岸邊找尋,在第三個青色紗帳下看見了王默。
王默身穿灰青色的長袍,頭戴黑冠,一副文士模樣,坐在桌旁,手執紙扇,與桌對面的另一人相談。
王默對面坐著一位男子,身穿黑色圓領袍,面貌俊朗,正與王默談笑風生。但江風,葉益和文竹青見到他時皆是微微吃驚。
那黑衣男子卻是百里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