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美眉媽媽得知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一下子懵了，很悔自己口無遮攔，連死人的閑話也說了，這就顯得她自己不夠厚道了，俗語曰:活人不談死人過。誰知她真的等不得，說走就走了呢。本想讓女兒和女婿一塊兒去看看，但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想著老兩口反正也得去看望，就讓女兒和爸媽一塊兒去也無不可。

? ?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一家三口騎著摩托急急往張家趕，到了，停了車，張老善人的二孫子頭上頂著長長的孝布，剛好在院子內張見，見未婚妻一家到來，趕忙出去迎接，分別給岳父岳母跪下磕頭，一雙紅腫的淚眼望向美眉，美眉見狀也止不住心酸落淚。

? ? ?進了院子，張老善人迎面走來，雙手握住美眉爸爸的手，癟著嘴干號道:“你說這老婆子咋就這么沒福氣呢？元兒的媳婦兒剛說好，還沒等到過門呢，就這么走了。”美眉的媽媽一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轉念一想，全是無心之過，老年人的樸素的愿望罷了，人家都這樣了，還跟他致什么氣呀？反而釋然了。又覺得女婿口德好，沒讓老爺子知道，不然老爺子也不會又當面這么說。

? ? 張老善人的小兒子正跪在鋪包上往一面舊臉盆里給母親燒紙錢，見兩親家正跟父親說話，趕忙起身叫來媳婦兒給兩親家行禮，一人面前跪倒一個，美眉的爸媽連忙攙起，無非說些節哀順變逝者已去生者保重的話。接著美眉的爸媽分別給老太太磕頭，張老善人的小兒子和小兒媳婦兒分別陪磕。

? ? 美眉的媽媽心里想著陪女兒看家的時候老太太還幫忙做飯呢，這才不到三個月，就躺在客廳里的一口大黑漆棺材里了，真是人生無常。又想到她最終含恨離開，也覺難過，止不住也淌了兩滴眼淚。然想到老太太究竟沒有親眼看到娶回孫媳婦兒的福分，走得這么著急忙慌，去的時候連自家人都不知道。她就是同意女兒來“沖喜”，怕是也來不及，都是命中注定。既然如此，她也沒有什么可愧。

? ? ?見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還白白讓人陪著，來看望的心意已了，坐了一會兒就只好回去，辦客的時候再來，到了出棺那天，女兒一個人來就行了。

? ? 張家這邊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道士先生們在，一切有條不紊。

? ? ?張老善人經過一天一宿的折騰，除了傷心還有疲倦，就鉆進自己的小黑屋子里，他很想睡一覺，但又覺得很多事少不了他，他哪怕坐著，也好備兒孫們來請教，于是坐在靠近床邊的一把椅子上發呆，腦子里空洞洞的，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能想。道士先生敲擊木魚的聲音、念亡名的聲音、敲銅鑔的聲音和唱老伴兒在那邊歷經的磨難與孤獨的唱詞的聲音不時飄進他的耳朵里來，張老善人于是兩手抱著頭，手指陷入灰白的愈發凌亂的頭發里。

? ? ? ? ? ? ? ? ? ? ? ? ? ? ? ? ?2016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