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忙完手中的項目,長長的舒了口氣。三月溫暖的風,慵懶的吹來吹去,撩撥著人的思緒。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日歷,離那個記憶猶新的日子還有七天。原來,季節的列車開到這里,是要習慣性地帶她去想念的城市,一年一次,從不曾爽約。
1.
此刻,她面對大海。海浪從遠處奔涌而來,帶著得意的喧騰,在她腳下濺起溫柔的水花。她閉起眼睛,海風帶著往事撲面而來。
十年前她從這個城市離開,一轉身就淚流滿面。她不想讓身后的于瑞看到她的脆弱,那怕是分手,也要留一個灑脫的背影。
2.
所有與青春有關的日子都在這里盡情揮霍。
那時的若秋光彩奪目,消瘦的身姿兜不住活力,像春天里到處奔跑的小鹿。
她是雙子座,聰明機敏,古靈精怪,不喜歡刻板和一成不變。雙重性格,時而開懷大笑,天真無邪的像個孩子,時而多愁善感,沉默不語,讓人捉摸不透。
在于瑞的眼中,她是迷一樣的存在。因為你永遠也猜不到,她下一刻會是什么樣子,永遠有期待,所以永遠也不會厭倦。
3.
于瑞是若秋前男友的舍友。那時若秋經常到他們宿舍玩,一來二去就很熟悉了。況且若秋長的漂亮,又很擅長交際,跟宿舍其他男生很快結成了聯盟,一旦她與男友發生爭吵,他們都會站在她這一邊,給她出謀劃策,還能時刻監督著男友的動向。若秋就這么聰明,擅長布局。
在這些人當中,若秋和于瑞的關系最好。那時候若秋經常與男友經常吵架,分分合合無數次。每次她都找于瑞大訴苦水,她哭于瑞就趕緊遞紙巾,她買醉,于瑞就等著付賬,送她回宿舍。
最后,男友劈腿被若秋發現。分手后,若秋把自己關在宿舍,誰叫也不開,大家都擔心她想不開,這時于瑞氣喘吁吁的趕來,一腳踹開門。若秋正團坐在床上,面無表情,不肯說一句話。于瑞看了一會,什么都沒說,跑了出去。半個小時后,他拖著鼻青臉腫的前男友,來到若秋跟前,用她以前從沒見過的兇惡表情,逼他給若秋道歉。這下把若秋嚇壞了,她站起來拉開兩個人。前男友不服氣的叫囂:我就要知道你早喜歡她了,我給你讓位,你心里偷著樂呢,別他媽裝孫子,想英雄救美啊你!傻逼!還沒等說完,于瑞就已經把他摁倒在地上,又是一陣狂打。他指著趴在地上的男友,對若秋說,看清楚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4.
從那以后,于瑞真的成了若秋的男友。只是若秋總覺得有點別扭,以前哥們長哥們短的,一下變成了男朋友,若秋有種近親結婚的感覺。并且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對于瑞的感情,似乎親情大于愛情,少了一份怦然心動的沸點。
于瑞是巨蟹座,不會說太多柔情蜜意的話,他總是溫情陌陌的看著若秋,隨時準備著被若秋使喚。于瑞對若秋很好,好到無所不應。因為若秋的前男友很富有,幾乎能滿足女孩子所有的虛榮心。于瑞就開始打兩份工,掙來的錢全部都花在若秋身上。
5.
云彩喜歡隨風變換不同的形狀,在天空自由的飄來飄去。你不能因為喜歡,就把她抓住,放在身邊隨身攜帶。若秋就像一朵云彩,她變幻莫測,飄忽不定,向往無拘無束的日子。于瑞的愛就像個房子,他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在里面,送給若秋。可是若秋是一朵云,她怎么可能呆在房子里呢?她是屬于天空的。
若秋開始后悔答應于瑞的追求。她要讓于瑞知難而退。她跟很多男生打情罵俏,動不動就玩消失,莫名其妙的發脾氣,隨口說臟話,甚至跟他要幾萬塊錢去泰國紋身……
她知道對一個巨蟹座來說,這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她希望他最終放棄,對她提出分手。可是,似乎看穿了她的別有用心,只管讓她盡情折騰、挑釁,于瑞總是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像看待一個撒歡使瘋的孩子。最后樓過她的雙肩,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花招。如果沒有了那就吃飽飯再來表演。
那段時間若秋心里很亂,她越來越厭倦于瑞事無巨細的為她做這做那,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這對于瑞不公平。
6.
她決定離開一段時間。跟自己打賭,如果離開的日子里,這個城市會下三場雨,那她就回來,陪他過二十五歲的生日。好好相愛,不折騰。如果沒有下雨,結束這段感情。
奇怪的是,她離開的第二天就開始下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三天。只身一人,背著行囊,走過很多城市,偶遇很多情侶。每天晚上都做夢,夢中總會出現于瑞的笑臉。他用習慣的語氣對她說“丫頭,快點回來吧,我生日快到了呢”。期間收到過兩次寄錢的短信通知,不說也知道是誰。按照約定好的,于瑞沒有打過電話。這似乎是唯一一次做的比較有骨氣的事。
以前無論她怎么折磨他,她都會再第二天準時收到他的起床電話。那個熟悉的鈴聲已經好久不響起了,突然她感到一陣心痛,想念鋪天蓋地的襲來。第二天,她經過一座橋,一位失戀的姑娘一邊哭一邊爬上欄桿,想跳河自殺。周圍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還有一位正在苦口婆心勸阻的男人,他的腳下按著另一名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子,被逼著說道歉。這個場景如此熟悉。若秋想到自己跟男友分手時,于瑞也是這樣做的。那時候她也好像去死。但是因為于瑞,她很快就走出了失戀的隱形。
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思念,給于瑞撥通了電話,第一次無人接聽,打第二次已經關機。若秋從來沒有這樣迫切地想聽到于瑞的聲音,那怕是埋怨,罵她沒心沒肺。她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眼淚瘋狂地留奔涌而出。她要立刻回去找于瑞,她要告訴他,經過了這段時間,她終于想清楚,原來自己多么需要他,離不開她。
7.
回到學校,她直接奔向于瑞的宿舍。可是他不在。舍友說他已經好久不回來了,沒人告訴她他去哪里了。大家似乎都在有意的逃避這個問題。
再次見到于瑞已經是好幾天后,他消瘦了很多,好久沒有刮胡子了,顯得很邋遢。眼神充滿了憂傷。
他說分手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若秋愣在那里,眼淚又開始不爭氣地往下淌。為什么?她苦苦追問。他不言不語,任若秋哭得聲嘶力竭。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他把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誰的愛情可以經得起長久的等待,我累了,我找到一個比你更適合我的人”。
若秋抽噎著緩緩抬起頭,她退后幾步,緊緊盯住他的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苦笑著點了點頭。擦擦眼淚,慢慢轉過身去,離開的每一步都似鉛重。但不管怎樣,她都要假裝瀟灑,寧愿把眼淚落在他看不到的愛情的背后,也不要在他心底留下軟弱的影子。
8.
從此她離開了這座城市,那天正好是于瑞的生日。一年后,她聽到于瑞結婚的消息。對方失去雙腿,高位截癱。
原來,她出去旅行的第二天,于瑞喝的爛醉,他不斷喊著若秋的名字,哭笑著跟別人訴說其實若秋不愛自己,可是自己就是賤,離不開她。
那天晚上回宿舍的路上,發生了車禍。扶著他的一名女同學,在車開過來的一剎那,推開了于瑞,自己被撞出了十米遠。
那位同學我認識,她一直都默默喜歡于瑞,就像當年自己沒有分手前,于瑞默默喜歡她一樣。
9.
畢業十年,若秋一直保持單身。她曾試著找尋于瑞的消息,她很想見他一面,告訴他,那段時間她想得很清楚,很多愛情如流星般絢爛至極,可剎那間云消霧散,真正的愛情猶如磐石,沒有靚麗的顏色,可總低的過天荒地老。她在見到那個姑娘跳河的一幕突然醒來,原來愛就在身邊,她只曉輕輕一夠,就能牢牢的抓在掌心。
可是再也沒有機會說這些話了。每次她想打聽于瑞的下落,就會有人來阻止。這么多年來,似乎于瑞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著她,自己卻從不出現。她只知道他在這所城市。于是每年他生日的這幾天,她會不遠萬里的來到這個他們曾在一起的地方。她無數次期望,當她面朝大海,閉上眼睛,他就會看到她,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