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尼亞,我被狗咬了

有時我在想,沒有被狗咬過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肯尼亞的野生動物保護者們,對中國人總是頗有微詞。一次去肯尼亞鼎鼎大名的大象孤兒院,在出口處商店門口售賣有環(huán)保手環(huán),其中卻赫然有中文字體的“對象牙說不”。世界上這么多種語言,除此地的官方語言英語外,還特意用中文說明,也算是對中國人的“特殊優(yōu)待”。

后來在加納,我去Art Centre買手鼓,身為行走著的中國人,居然被某一店老板神秘的叫至商店內(nèi)室,宣稱有好東西給我看。懷揣好奇心跟隨入內(nèi),果然有寶物,一桌子的象牙飾品。我連連說“No”,做為被肯尼亞的狗咬過的人,這點環(huán)保意識的自覺性還是有的。

是的,被狗咬過之后,頗有頓悟之感,思想境界也得以升華。

雖說咬人的狗非野生動物,但和東非大草原上的鬣狗、wild dog都同為狗,也算是近親;于我而言,也算是和野生動物有了次親密接觸。


大象孤兒院商店處售賣的環(huán)保手環(huán)


事情是這樣的。

時間:2017年一月一日;

地點:肯尼亞的肯尼亞山,如果坐標再精確一些,那就是Mt.Kenya Forest Castle Lodge。

主角:我們、一對荷蘭中老年夫婦,對了,再加那條狗。


說起來和這對荷蘭夫婦還頗有機緣。

身處肯尼亞,同為異國人;于新年假期,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肯尼亞山這個人跡罕至的Lodge。

所不同的是,他們帶了一條狗,而我們帶了一個娃。


肯尼亞山的夜晚,雖說不上冷風刺骨,卻也讓你有著寒冷的體感。

寂靜的星空,幽黑的夜晚,放眼望去,除了漆黑依然是漆黑,Lodge內(nèi)唯一的燈源懸掛于餐廳外側(cè),猶如指明燈,讓你找尋飽腹的路。

天空和森林混為一體,于黑夜之中,你辨不清哪里是森林,哪里是Lodge。不聞人言語,但聞動物聲。

需要說明的是,整個Lodge是在肯尼亞山森林之內(nèi)開辟而出。森林依然是野生動物們的樂園,Lodge卻淪為人類的桎梏。大約在這些動物們的眼中,我們才是被困于此的囚徒。然而人類卻依然樂此不疲,來到此處,以為這樣便是深入了野生動物的腹地。

對于這片森林,白天我們亦不曾單獨踏足,至于夜晚,也只能是畫地為牢了。

于是,Lodge內(nèi)的餐廳便成為了夜晚時分的唯一聚集地。

于是,在這里,我們便遇到了那對荷蘭夫婦。

肯尼亞山森林入口處


他們抵達較晚,已無單獨餐桌,故而與我們拼桌。我們的這個大圓桌足可以容納兩家人共餐。機緣便由此而起。

其實,拼桌是相當尷尬的,因為有著不同的地域文化。

但如果不聊點什么,那就更為尷尬了。

于是,我們聊起了共同話題——肯尼亞。從天氣、到各個野生保護區(qū)的Safari,再后來聊到了“吃”。民以食為天,這一準則可謂是放之四海而皆準。

荷蘭人對于中餐心儀已久,只是苦于無人指點,找不到內(nèi)羅畢好的中餐館。此時見到我們,頗有雙目泛光之錯覺。

再三讓我們告之具體地址,可惜我們每次均是司機開道,對于位置也不甚明了。

但本著白求恩同志的大愛精神,答應(yīng)第二天詢問朋友后回復(fù)他們。


緣起緣滅,其“滅”卻是因了一條狗。

第二天早餐后,我們收拾行囊去森林內(nèi)徒步。

前往餐廳尋找向?qū)У耐局校瑓s不曾想在此處又遇到了這對荷蘭夫婦。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老太太容光煥發(fā),笑容可掬;老先生倒是有著英國的紳士范,慢條斯理。夫婦二人牽著一只大狗在漫步。

遠遠地,我們便看到了這只狗。其實狗在這里并不罕見,因為Lodge老板也養(yǎng)有幾只狗,在Lodge內(nèi)肆意奔跑,想來有著恐嚇野生動物的妙用。

但這是一條怎么樣的狗呢?

請原諒我對于動物學的學識淺薄,并未看出它的種屬。但至今刻于我腦海深處的卻是它的龐大的體型。它通體白色,身高一米開外,身材健碩,雙目有神,透著機警;嘴巴大張,舌頭外伸,時不時發(fā)出“哈哧、哈哧”的聲響。

荷蘭夫婦用繩子牽著它,倒也乖巧溫順。

我看著他們和Lodge內(nèi)不同的人打著招呼,偶爾停下閑聊幾句,這只大狗便站于他們身側(cè)。

終于,我們相遇了。

從餐廳處望去,放眼都是森林


現(xiàn)在想起那個場景,我至今不解當時的我為什么突然加快了腳步、遠離了我的家人,而去和他們打招呼。大約是急于告訴他們中餐館的位置,履行承諾一向是我的不二法則。

冥冥之中,有一只推手把我推向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地方。所以,被狗咬,應(yīng)該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劫,渡過此劫,我的精神將得以升華,雖然肉體的我依然是那個我。


我們互祝吉祥。

“Happy New Year”。我說道。

“Happy New Year”。對方揮著手,笑著回道。

就像我們的春節(jié),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見到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會來這么一句“新年快樂”,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但正如我所言,我是命中注定須有此劫,于是,不平常發(fā)生了。

那只一直溫順的、龐大的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發(fā)動了攻擊。

它大口一張,縱身一跳,嘴巴便干凈利落的咬住了我左腿膝蓋處的褲子。我驚悚的向后一跳,卻絲毫動彈不得。具體來說,我的意識似乎是停留在了驚悚那一刻,后跳的動作也不過是潛意識而為之。時間似乎是靜滯狀態(tài),除了那一跳,我再無其它動作。我目光的所有焦點全部聚焦于這只狗身上,身為食肉動物的它,讓我見證了它牙齒巨大的咬合力。我無半分的疼痛感,想來是沒有受傷,感謝我的戶外速干褲,它救我于水火之中。

假如此刻有把鬧鐘,它“滴答滴答”的聲響或許能夠打破這沉寂般的靜滯。終于,荷蘭夫婦意識到了正在發(fā)生的事情,他們緊拽繩子往后扯,這還真是一種力的較量。一邊是龐大的狗,一邊是年邁的荷蘭夫婦。結(jié)局,荷蘭夫婦勝出。這只突然發(fā)狂的狗被扯到了他們身邊,而狗亦是頻頻回頭,想來對我這塊嫩肉有多么的不舍。

他們關(guān)心并滿懷歉意的向我道歉,我脫口而出“It’s ok”。

我低下頭,便看到了我張著鱷魚嘴巴的褲子,自膝蓋處,被咬出了一個大洞。而透過這個洞,我看到了我的膝蓋,未流血、未紅腫,唯一留下的印記是一道白色的痕跡。

他們說要賠我一條褲子,我擺擺手,本身我這褲子也不值多少錢,非大牌,自然便無所謂。

于是我們雙方友好道別。

我重回房間換了一條褲子,至餐廳處與家人匯合。告知工作人員所發(fā)生的事情,忽然想起這狗有沒有打過疫苗,我可不想幾年后的某一天狂犬病癥發(fā)作,而我卻行尸走肉般的如狂犬一樣生活。

工作人員倒是無比熱情的撥通了荷蘭夫婦的電話,被告知狗已打過疫苗。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

事發(fā)地點


后來跟隨向?qū)б黄饏擦执┰剑党讨羶?nèi)羅畢家中。一路自是無話。

但在當晚九點鐘洗澡之時,才發(fā)現(xiàn)被咬處的白色痕跡變?yōu)榱思t色,且有淤血在其內(nèi),痕跡周邊變?yōu)榍嗌N也幻庑幕拧@瞎_玩笑,等你以后狂犬病發(fā)作,就買條鐵鏈子拴上。試想,這是多么悲慘的人生。

于是,我決定去醫(yī)院就醫(yī)。謹遵醫(yī)囑,看是否需要打狂犬疫苗。

整個1月份,便是在醫(yī)院的往返和等待中度過,因為醫(yī)生說,必須打狂犬疫苗,且為五針。本著生命至上的原則,我乖乖就醫(yī)。至于這些就醫(yī)的過程,那就是后話了。


至此,我對生命珍愛有加,并以己及人,開始珍視一切生物。所以我那么反感對野生動物的非法盜獵者。佛說,眾生皆平等。

看到肯尼亞政府集中焚毀被盜獵的象牙角,想象那火光沖天,不免愜意。

聽到某人說用羚羊角粉末來治療咳嗽,我沖口而出“非法盜獵羚羊”。兩千年來,中醫(yī)便這么治療著,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資源,有時,很難道明孰是孰非。


我就這么的變?yōu)榱艘粋€大愛的人,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

所以我說,被肯尼亞的狗咬過之后,我的思想便如棉絮般一直飛升飛升,最終得以升華,雖然“我”依然還是那個“我”。

所以我說,被肯尼亞的狗咬過之后,我的人生趨于完整,而又無限輪回。

不相信的話,你也來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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