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處久了,會了解他們的很多偏好。有時,我很喜歡聽對方說出這種偏好背后的經歷。
比如周五蔡老師給大家各買了一個燒餅。鄰座李老師來自廣西,很少吃咸菜餡的燒餅,她邊吃邊稱贊,好餅。
大伙一起吃餅的經歷會成為她吃燒餅記憶里的一種。但在此前,她對咸菜餅的記憶不深。我會不同,覺得口感不對味,不夠鮮潤,咸菜味道也欠重。細細一想,記起小時候放學買餅的經歷。
通常是一輛三輪車,一個小煤爐上架一口通身油光的黑鍋,鍋沿支一張鐵絲網,上邊放著被炸得大小不勻的臭豆腐、蘿卜絲餅、再還有就是炸咸菜餅了。鍋內的油已被炸得呈暗黃色,特別符合“食物及至于背戾于衛生才生出真味”的道理。白嫩嫩的面餅入鍋“嗞嗞”冒泡,片刻舒展開一張金黃的餅。燒餅煎餅一類,燙嘴的時候味道最好,一旦溫涼,口感會變差太多,簡直像是兩種食物。
不做早餐時,我會在8點前趕到老吳無汞油條鋪吃燒餅與咸漿。炸油條做豆漿的鋪子很多,但吃來吃去總還是稽山路上這家合我胃口。從前在繆家橋上班順路,沒想過現在會為一碗豆漿繞路。油條店通常很窄,這家也不例外,老板夫婦帶著女兒操持。他們在上海開了十五年,卻沒回仙居,選擇來了紹興。吃得熟了,偶爾會同他們閑聊幾句,但他們太忙,我又經常被擠在人堆外。
不知不覺,已養成當街吃餅喝漿的習慣。特別是冬天,讀書發呆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起來精神恍惚,就會迫不及待地趕到店里,一副大餅油條過豆漿下去,渾身暖和,所有的負面狀態統統清零,覺得人生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滿足的事了。
豆漿喝得是咸漿,在碗底放入蝦皮、碎油條,加些許味精和蔥花,澆入醬油,最后舀起豆漿入碗。濃稠均勻的豆漿一遇醬油,會結成絮狀,吃在嘴里,鮮、香。年幼時,父親因自己身高不足,擔心我長不高,每日早餐必是牛奶燉雞蛋,牛奶混合白砂糖的口感本就膩,再來一個糖心蛋,咬破蛋白,就會流出濃濃的蛋黃……從此后,我對所有甜食生出一種畏懼感,因而不喜甜豆漿。
父母早年做農貿生意,經常趕早集,有時也會帶上我。因此,我小時候吃遍了所有市場附近的早餐攤,從糯米飯團到餛飩面,紹興特有的水餃、拌面,對于食物的偏愛,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想著這些記憶,不知不覺是很久遠的事了。越與兒童接觸,越是覺得童年對人的重要。它會在后來的日子里不斷影響著一個人。待人也好,吃餅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