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幫謝正媛收拾完廚房,柯小艾就準備帶柯雨辰回家。
“就不打擾你們的宏圖大計了,反正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帶雨辰走。雨辰走了,小樂也不會鬧,你們就可以好好商量生意的事了。”柯小艾向大家說。
“也好,你回去休息吧,要不把雨辰留下來?我看我哥還挺喜歡他的。”謝正媛探詢著說。
“還是我帶走吧,在這里太鬧,以后不是有的是機會嗎。”柯小艾一笑,牽了兒子的手就走。
謝正言送了出來,一直跟到大門外,看著這母子倆上車。
“寶貝兒再見!”他向雨辰揮手,然后向柯小艾說,“開心點,小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柯小艾向他點點頭,開車上路。鏡子里,她看到謝正言一直站在那里看著她。到了家,把孩子交給王姨,自己也洗了洗,卻覺得心里一直不靜。穎之這個家伙應該在家吧,心里話好想給她說說。趴在床上,撥出穎之的號碼,穎之很快便接起來。
“小艾,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柯小艾嚇了一跳,她聽得出穎之的聲音很不自在,似乎有什么心事,連忙問道,“怎么啦,穎之?發生什么事了嗎?”
“小艾,我完蛋了。”穎之帶著哭音說。
“臭丫頭,說什么呢?”柯小艾嚷道,但是心里卻緊張得砰砰跳起來。她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不尋常的事,以穎之開朗大度的性格,小來小去的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我都張不開嘴跟你說,可是,這回真的完了。”穎之竟然哭了起來。
柯小艾手心冒了冷汗,鎮定了一下自己,柔聲說道,“穎之,我們還是不是好朋友了?我有什么事都對你掏心窩子講,對不對?如今你有了事情,不也該如實跟我說嗎?看看我能幫上什么忙?也該到我幫你的時候了。”
穎之抽泣了一小會兒,開口說道,“我得性病了。小艾,這可怎么辦呀?”
柯小艾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額上也冒了冷汗。天啊,她怎么得了性病呢?這是放縱不堪的最可怕后果。但是,以她了解的的穎之,不該是放縱過度的人啊!
“穎之,你怎么可以亂來?”柯小艾低低地嚷道,“跟那些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你都不知道保護自己的嗎?”
“小艾,我沒有和許多男人在一起,”穎之哭道,“我一直只有一個男人,已經互相信任了,沒想到……”
“那就一定是他招來的,他是誰?那個男人是誰?”柯小艾逼問。
“……”穎之沉默了,不肯答言。
柯小艾突然恍然大悟了,她想起了白天曾志神情恍惚的樣子。
“穎之,你說實話,是不是曾志?”
穎之只是抽泣,還是不說話。但柯小艾心中已經確定,一定是曾志。可是,曾志又怎么能招來性病呢?以他的風流,主動獻身的女人有的是,他并不缺女人,總不致于招惹上色情場所的賣女吧?
她嘆了口氣,輕輕說道,“穎之,別急,告訴我,確診了嗎?是哪種?”
穎之抽泣著說,“我還沒有敢去看病,太丟臉了。我自己根據癥狀判斷,可能是梅毒。小艾,這可怎么辦啊?我都不想活了。”
“胡說什么呢,不就是個破病嗎?只要不是愛滋病,咱都能治好。別怕,聽我的,今天好好睡覺,明天我帶你去檢查。絕不能耽誤了,咱必須趁早治。”
“嗯,我聽你的,可是,小艾,我求你,千萬不要讓鄒寧知道,我真丟不起人了。”穎之哭著說。
“我知道,穎之,放心吧。明天,我也不會帶你去市醫院,我帶你去我知道的一家私立醫院,那里性病科還比較發達,也給病人保密,你就放心吧。”
又安慰了她半天,穎之答應好好去睡覺,柯小艾才把電話放下,也才發現,自己早把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是的,父親和謝正言生意上的事自己沒必要插手,雖然心情有些古怪波動,但也沒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還是暫且把自己放在一邊,先處理好朋友的事好了。雖然在這時代性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但發生在一個有身分有地位的人身上就不好辦了。尤其是年輕的女人,不管背地里做了什么,表面上的名譽還是萬分重要。
第二天,柯小艾先到單位報了到,課程還沒正式開始,出去辦點事還沒什么障礙。請完了假,她回到辦公室,看到曾志還是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辦公桌前。就把門關緊,回到座位上,緊盯著他,小聲說,“我跟校長請完假了,知道我出去做什么嗎?”
曾志抬頭看著她,搖了搖頭。
“穎之病了,我去陪她看病。”柯小艾說著,眼睛還是直盯著他。
曾志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哦,是……是嗎?什么病啊?”
柯小艾輕輕嘆了口氣,“什么病?你不知道嗎?”
曾志臉色發紫,把頭深深埋下去,不敢抬頭看她。
柯小艾咬牙切齒地說道,“曾主任,咱就把話挑明了吧,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隱瞞什么了。我最了解穎之,自從跟了你,她就一直只有你一個男人,禍根就是從你這兒來的。今天,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多少女人?你是怎么招上的這病?”
曾志頭上已經冒了汗,低頭不語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對不起,小艾,我也沒想到會惹上這個,這幾天一直在懊惱,真的是追悔莫及呀。”
“你出去找賣女了?”柯小艾追問。
曾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絕對沒有,小艾,再怎么樣,我也不至于下賤到出去找小姐的份上。除了穎之以外,我只是跟咱們單位的幾個女人有過那事兒。我以為都是咱單位的老師,不會有人不干凈,就沒想那么多,誰知道……”
“可是,禍是從誰那兒來的呀?你有沒有搞清楚?搞不好,你會把你的所有女人都給招上。”柯小艾急得說。
曾志哭喪著臉,囁嚅著說,“真的好像都給招上了,這幾天,她們都偷偷跟我說不舒服,都在怪我,可是,我也不知道這禍是從哪來的呀。”
柯小艾氣得牙根直癢,“那你好好調查呀,都跟誰有過事兒自己還不知道嗎?穎之肯定不是,你再看看你的另幾個女人,有沒有除了你還有其它性伴侶的呀。這病就是交叉感染,沾到邊兒就完。”
曾志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柯小艾,“有一個是有夫之婦,別的單身的我也不確定她們是不是光我一個男人。”
“有夫之婦?”柯小艾也不知道他所說的是誰,單位里女老師太多,已婚的,未婚的,離婚的,都不在少數,誰知道都有誰跟曾志這個風流浪子有染?
“那還不抓緊追查這個有夫之婦?看看是不是她丈夫在外面招來的?若不是她,搞不好,把人家丈夫也給害了呢。”柯小艾氣得一下子站起來,“我現在去陪穎之看病,你自己好好收拾爛攤子吧。”
柯小艾開車來到穎之家,把穎之叫下樓,看她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就知道她昨夜根本沒睡好,輕輕嘆口氣說,“上來吧,今天你別開車了,我來送你。”
穎之開門上了車,也不敢正眼看柯小艾,低頭說,“對不起,小艾,給你丟人了。”
柯小艾握了握好朋友的手,“胡說什么呢?以前,光是你對我好了,今天,也該輪到我來保護你了,雖然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事。可是既然事已至此,就讓我們勇敢面對吧,好嗎?”
穎之淚濕,輕輕點點頭。
柯小艾帶穎之來到那家私立醫院的性病科,在那里,有從前一起實習過的一個熟人,找到她,幫助穎之做了詳細的檢查。最終得到的結論就是梅毒。
“沒問題吧,小韓?”柯小艾問道,“現在這也不算是什么嚴重病了,對嗎?”
小韓醫生點點頭,“倒也不重,只是不容易根治。要堅持吃藥打針,等病情好轉以后,不管有沒有癥狀,同房時一定要采取防護措施。”
醫生給穎之開了藥,柯小艾和穎之提了一大堆藥品出了大門。
“以后我天天去你家給你打針,免得在外面被人撞見。”柯小艾說。
穎之點點頭,眼里又含上淚水,握了柯小艾的手說,“小艾,不知曾志那邊怎么樣了?自從我發現自己被他害了,就在電話里大罵了他一頓,然后一直沒跟他聯系。他也一定正在受這病的煎熬,他是個有身分有地位的男人,一旦事情被捅漏了,丟人就丟大了,你也幫幫他吧,好嗎?”
柯小艾有些驚愕地望著穎之,“穎之,你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穎之無力地靠在背座上,嘆了口氣說,“小艾,你說,在不停的偷情當中,也會愛上一個人嗎?剛開始的時候,就是因為曾志像極了鄒寧,總覺得他哪里都很像鄒寧,跟他在一起,就覺得跟鄒寧在一起一樣,心理上仿佛得到一種安慰。很久之前,也曾為了生意跟別人上過床,可是都沒有跟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所以,近一年多來,我再也沒有沾過別人,只一心一意地跟他。在此之前,我也沒想過跟他有沒有什么感情,可是得上這病以后,大罵過他以后,斷了聯系以后,我才發現,我根本離不開他,我一直在惦念他。我才知道,原來,在一次又一次的歡愛之后,我已經愛上了他。可是,我又知道,他是個風流的男人,他的身邊何止三個四個女人?我的愛情注定又是一次無果的妄想。現在,大家又都處于這樣的境地,搞不好名聲盡毀,可怎么辦呢?”
柯小艾望著穎之,心里著實地心疼她,柔聲說,“好穎之,別擔心,這事兒會過去的。你暫且不要想別的,只管好好養病,先把自己養好了再說,好嗎?曾志那邊,我來解決。我會幫他,也會幫你的,好嗎?”
二
柯小艾把穎之送回家,給她扎上針,然后下手做了一碗清爽的湯面,看著穎之吃下,才放心地起身準備回去。
“別亂動啊,老老實實把針打完,就好好休息,好好吃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許想入非非,外面的事都不要你管,好嗎?有事電話聯系我。”
穎之點頭,柯小艾才開門出來,又開車回到單位。開門進屋,發現曾志還坐在辦公室里,一籌莫展。
“一直坐在這里了?”柯小艾過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水杯就喝。
曾志點點頭,然后抬眼看看她,問道,“穎之怎么樣了?”
“結果已經出來了,梅毒。”
曾志一抖,面部肌肉抽動了幾下,惶然地看了一眼柯小艾,深深地低下了頭。柯小艾看著一向風度翩翩的他變成如此萎靡頹喪的樣子,不免心有不忍,低聲說道,“我問過醫生了,男女同治,治療方案也都一樣,穎之的病是由你傳過來的,所以你也一定是同樣的。這樣吧,今天下班以后,我送你去穎之家,在她家,我給你打上針,你們倆一起治療。藥,她那里都有,你們還可以互相照顧。這樣的話,不經過任何治療機構,你的名譽也可以保住了。”
曾志把頭低得更低,囁嚅著說,“謝謝你,小艾,能替我想得這么周到。可是穎之已經恨死我了,是我把她害了,我根本沒臉見她,我想她也肯定再也不想見到我,我哪里還有臉到她家去?”
柯小艾長嘆一聲,“曾主任啊,讓我怎么說你好呢?是不是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你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情哪個是假意?誰是只貪圖快樂,誰是真心愛你,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考慮的?你該知道為自己負責,該知道為別人負責了。”
曾志怔怔地望著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柯小艾又接著說,“穎之早都愛上你了,真心真意地。只是你太花心,女人太多,她連想都不敢想,哪里還能開口對你說?如今攤上了這事兒,她根本不恨你,而是擔心你的健康,擔心你的名譽,還求我幫忙保護你,幫助你。你也不想想,沒有她的許可,我怎么可能讓你去她家治療?你以為我是誰?”
曾志羞慚地低下頭,抱住臉,低聲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小艾。”
“那就這么定了,你不能再硬挺著了,今天就開始去穎之家治療。另外,”柯小艾咬咬牙,“你的其它女人,你得安撫好,讓她們三緘其口,都不要聲張,悄悄地去私立醫院找韓醫生,她都會妥善處理的。然后,這次風波過去以后,希望你能潔身自愛,不要再風流無度了。”
曾志抬起臉,眼睛中已經有淚在閃動,“謝謝你,小艾,我知錯了,我會很快處理的。”
下午,柯小艾給曾志‘放’了假,讓他找一個安靜的空間處理他與他的女人們之間的事,自己則替他承擔了所有的工作。快下班的時候,曾志回來了,換了一身衣服,干干凈凈地,手上提了一只休閑包。柯小艾看了看他,輕輕一笑說,“呵呵,你不會是打算到穎之家長住去吧?”
曾志訕訕地笑了,“就算不住,也得注意些,不能什么都麻煩穎之。”
柯小艾起身,提了自己的包,和曾志一起下樓。出了大門,意外發現,謝正言又靠在她的車上,向她微笑。天啊,他又來接自己了?這可怎么辦?走在旁邊的曾志也看到了謝正言,回頭看看柯小艾,覺得她的臉上很有些變化,就連忙說,“小艾,要不你先辦你自己的事,我也不急。”
“不用,你等我一會兒,我會把他打發走。”柯小艾說著,徑自走到謝正言面前,無奈地說道,“你怎么又來了?”
謝正言微笑著看她,“閑來無事,接你回家不好嗎?”
“你還閑來無事嗎?要接手我爸的兩家超市,那可是多大的事呢?還說閑來無事?就算你閑來無事,你怎么就知道我也是閑來無事呢?沒有誰規定下了班我就必須回家,我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呢。”
謝正言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曾志,問道,“你是要和那位先生一起出去嗎?”
柯小艾點頭,“對呀,我忙得很呢。所以,以后不要來接我了,好嗎?另外,車子是我的,有沒有你,我都是坐我的車回家,所以,你接與不接根本無所謂。現在,倒是給我添了麻煩,我是不是還得把你送回去呀?”
謝正言臉上很是不好看,直起身,抻了抻衣服,說道,“那好吧,算我白來,你跟那位先生一起走吧。”說完轉身就走。
柯小艾也不攔他,自己開門上車,招呼曾志上車。曾志很是不安,連忙說,“小艾,是不是影響你和你朋友了?要不,我一個人先走吧。”
“不會,上車吧。”柯小艾氣鼓鼓地說。
車子慢慢開出校門,柯小艾發現謝正言并沒有打車,還是步行著靠著路邊向前走,就把車子開到他身邊,慢慢停下,喊道,“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謝正言回頭,見柯小艾一臉嬌嗔,那表情神態可愛至極,不免心神動蕩,雖然心有不悅,可還是舍不得,便開門坐到了后座上。坐在前座的曾志很有些尷尬,只好回頭向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曾志,是小艾的同事,今天一起出去辦點事兒,公事。”
“哦,是嗎?下了班還辦公事呀。”謝正言不無妒意地說,然后介紹自己,“我叫謝正言,小艾的舅舅。”
曾志立時想起謝雨寧和謝正媛,便立刻明白了此人的身份,連忙招呼,“哦,你好。”
柯小艾有些氣惱,他居然稱他是自己的舅舅,真是可恨至極,又不想在曾志面前發飆,只好忍下。
“送你去酒店還是去我爸家?”她恨恨地問。
“今天我在你爸家呆了一天了,談事情談得頭暈腦脹,本來想借來接你的機會放放松,不想你還有公事。不如這樣吧,你送我去你家,我去逗小雨辰玩。跟那個小家伙玩一會兒,保管放松。”
當著曾志的面,柯小艾實在無法說什么,讓他去和不讓他去似乎都有些難堪,無奈,只得嘆了口氣,“那你去吧,不過,玩一會兒就回去吧,孩子天天睡得早。”
車子來到柯小艾家樓下,謝正言開門下車,趴在柯小艾面前,說道,“辦完公事就早些回來,免得家里人擔心。”
柯小艾也不理他,打轉方向盤,上了柏油路。坐在旁邊的曾志早都明白了謝正言是何許人也,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小艾,那位謝先生挺不錯的。”
柯小艾一聲不響,一直把車子開到穎之家。敲門進屋,穎之見柯小艾身后還跟著曾志,不免驚訝萬分。客至門口,也不能不招呼,只好找拖鞋,把二人引到客廳坐下,奉上水果。
柯小艾瞧了瞧穎之,開口說道,“穎之,你和曾志也都不見外,關系比我還密切對吧,所以也不必掖掖藏藏的。你不是讓我幫他嗎?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到你家來打針,反正情況都一樣,夫妻同治嘛,就一起治療得了。以后每天下班我都過來,給你們一起打針,這樣,你們互相也有個照應,免得我掛牽。曾志也不必再經過醫生那里,也不會為外人察覺,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曾志汗顏,不敢抬頭面見穎之。穎之沒想到好朋友竟是想了這樣一個辦法,又羞又惱,又恨又愛,一時竟不知如何答對。柯小艾起身找來藥品,開始兌藥,向曾志說,“我先給你試敏,然后扎吊針,藥就暫時用穎之的吧,以后你給她錢就是了,到床上躺著去吧。”
曾志偷眼看了看穎之,穎之也偷眼看了看曾志,冷著臉起身到臥室把床鋪整理一遍,然后又出來坐下。曾志便明白了穎之的用意,訕訕地向她笑了笑,起身躺到床上去。
柯小艾給曾志試了敏,觀察沒有反應之后,給他扎上了吊針,然后向穎之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得回家了。這位病人就交由你負責了,有什么話,想打他想罵他,等我走了以后隨便。”又向曾志說,“穎之如何對你,只要她不拿刀殺你,都不許反抗,聽見沒?”
穎之嬌嗔地瞪著她,曾志則一連聲地答應,柯小艾才笑著放心走了,就把這一對鴛鴦扔在那里。在她心里,覺得這二人十分相配,如果這場風波能夠過去,彼此不嫌棄對方,放縱過后沉淀下來,這兩個人完全可以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能做的,自己都為他們做了,有沒有緣分,就看他們的造化。
柯小艾一路快車趕回家里,她有些惦記謝正言,不知他在自己家里走沒走呢?把車停在車庫,回身走到樓下時,卻發現謝正言正一個人在門口徘徊。
謝正言也發現了驚訝地停住腳步的柯小艾,停住徘徊的腳步,過來站在她的面前,臉上竟是萬分的激動。柯小艾詫異地望著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還不待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謝正言一把攬進懷里。
“小艾,我想你,真的很想你。”謝正言緊緊地把柯小艾摟在胸前,喃喃地說。
柯小艾已經不習慣這樣的親昵,試圖去推開他,但謝正言卻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松手。
“放開我。這可是在大街上,你注意點兒。”她在他胸前推搡著,掙扎著。
“我不管,隨便誰看,隨便他們好了。我想你,想得已經病入膏肓了。”謝正言還是喃喃地說。
“不是才剛剛分開的嗎?不是我送你到這里來的嗎?有什么好想的?放開我。”柯小艾還是掙扎。
“那不一樣,那怎么能一樣?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在想你,天天想,夜夜想,無時不刻地想,你知道嗎?”謝正言說著,便用下頦將柯小艾的臉抬起,搜索到她的嘴,將唇壓過去,試圖強吻。柯小艾奮力掙扎,手刨腳踢,喉嚨里發出抵抗和憤怒的叫聲。
謝正言僵住了,嘴和手一齊停止了掠奪,呆呆地愣在那里。他想不到柯小艾對他的親熱竟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竟會如此強烈地拒絕他。柯小艾抽身出來,頭發蓬亂,渾身顫抖,大口喘著氣,含淚瞪著謝正言。兩個人呆望了半天,謝正言才頹然地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小艾,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抗拒我。”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柯小艾顫抖著,挪動腳步,轉身向家里走去。剛走了幾步,謝正言突然又從后面上來,從后面抱住她,只是這次,他是輕輕的,似乎生怕把她弄疼。
“求你了,小艾,我發誓我不再侵犯你,可是陪我去喝一杯,好嗎?我想跟你一起呆會兒,我想跟你說說話,”他哀求。
柯小艾輕輕嘆息一聲,轉身回來,兩個人一起走進附近的一家店,靠了臨窗的位置坐下。柯小臉坐在那里,臉上冷若冰霜,一言不發。謝正言叫了兩杯果汁,推給她一杯,然后靜靜地望著她。
“我聽正媛講了你的故事,包括每個細節,”他開口說,“我知道,沈釗偉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小艾,我不會就這樣看著你不管的。你還年輕,你不能就此放棄自己,你還可以有幾十年的時間去享受幸福,享受愛情。你愛的人去了,但他沒有權利帶走你的愛,沒有誰有權利沒收別人的幸福。”
“他沒有沒收我的幸福,”柯小艾冷冷地說,“他也沒帶走我的愛。是我自己把愛獻給了他,是我自己不想把我的愛收回。我想讓它在地下陪他長眠,給他永遠的安慰。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我不會放棄的,小艾,”謝正言鄭重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和沈釗偉之間絕不簡簡單單是愛,在你心里,還有一份深深的歉疚對不對?你無法逃離那個心結,所以你寧愿用一生的孤苦獨行來彌補對他的傷害,懲罰你的過失。你認為不是因為你,沈釗偉還會好好地活在這世上。所以你痛苦,所以你用折磨自己的辦法來平衡,你認為他死了,你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享受陽光和愛情不公平,是嗎?”
“別說了,”柯小艾制止了他,眼睛里已經涌出淚水,“那又怎么樣?也不關你的事。我跟你沒什么關系。”
謝正言輕輕嘆了口氣,“小艾,別這樣,我知道,是我傷害了你,是我直接造成了你的不幸福,所以,這個責任我必須承擔。我不能看著你,眼睜睜地看著你這樣下去,剛才我說了,你還年輕,你還可以擁有幾十年的幸福。誰也沒有權利把你的幸福沒收。你愛沈釗偉,我信,他也愛你,我也信。如是這樣,地下有知的他,深愛你的他,怎么可能希望你不幸福,不到三十,就成為一個心如枯井的活死人?如果你真的為此孤獨一生,痛苦一生,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的。而我,活在這世上的我,又回到你身邊的我,不管曾經有多大的過錯,給過你多大的傷害,但自從我見到你那一刻起,我就是愛你的,真心真意地愛著你,一直到現在,絲毫未變。這一點,天地可知。你說你已經不愛我了,我信,因為我給你的只有傷害,因為,我們太久沒有在一起,因為你的心又給了別人。可是沒關系,我不介意。只要你現在是自由的,只要你現在沒有什么牽絆就好,我一定要把你的愛奪回來。我已經向正媛發誓,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一定會讓微笑重新掛在你的臉上,我一定要讓你荒蕪的心田開出美麗的花朵,我一定要讓你的生命再度煥發出青春的光彩。所以,小艾,從我再次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從我再次了解了你的情況開始,我謝正言的人生便只有兩個目標,第一個是開拓振興我的事業,先從你家的兩個超市入手,我有的是錢,有的是精力,我才三十歲出頭,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開拓去經營;第二個,便是你,柯小艾,過去已經過去,我們把那頁翻過去,就當我是出現在你身邊的一個新的追求者,我會用畢生的精力去追求你,愛你。你一天不答應,我就堅持一天,哪怕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你若愿意孤苦終老,那么我就甘心陪著你。但有一點,我不會再讓任何男人奪走你了。不管他是誰也好,我都不會讓他動你一根手指頭。你柯小艾要么屬于我,要么屬于你自己,絕不會屬于任何其它的男人。”
柯小艾靜靜地聽著他激動的言辭,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心底未曾激起任何波瀾。她驚于自己的變化,再也不是曾經的愛情至上的柯小艾了,面對如此動情的‘豪言壯語’、‘愛情宣言’,她也可以做到無動于衷了。見謝正言告一段落,用眼神乞求她的回應,才開口說道,“隨便你好了,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愿意窮一生精力追求我,我也沒意見,只是到時候別怪我無情,耽誤了你的大好一生。”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我不會失敗的。”謝正言信心滿滿地說。
柯小艾平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面前的杯子一推,“那請便吧,我沒有權利阻止你,可是我得回家了,明天還要上班。”
謝正言沒有阻攔她,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來,來到大街上。街上行人寥落,只有昏黃的路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扯成長長的兩條線,時不時地交疊在一起。謝正言拉起柯小艾的一只手,緊緊地握住,輕輕說,“我們走一會兒吧,就在這附近,走一走。你看現在空氣多好?涼涼的,爽爽的。你該常出來走走,不能總是呆在家里,辦公室里,車里,你看你,瘦成什么樣了?”
柯小艾也發覺今天晚上的空氣特別清新,涼爽適度,微風習習,剛好適合散步。手被謝正言握得緊緊的,似乎根本沒有機會掙脫,而內心里,竟渴望與這涼風習習的夜晚做一次親密接觸。謝正言很識趣,并沒有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只是默默地牽著她的手慢慢地踱在人行路上。一時間,柯小艾覺得心里好安逸,好坦然,似乎什么都不愿想,就那樣走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