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胡楊

當汽車駛入沙雅縣境內后,我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這里晴空萬里,和風習習。

道路兩側生長著茂密的樹木。起初,以桃樹和杏樹居多。再往前走,便出現了沙棗樹。看到路旁有人停車在摘沙棗吃。我們也興致勃勃參與其中。

我們摘的沙棗不多,但都熟透了,黃橙橙紅艷艷很是誘人。摘下一顆,放進嘴里,軟軟的,沙沙甜甜滿是童年的味道。不過得邊吃邊喝水,要么會噎嗓子。沙棗正如其名,又干又沙,口感獨特。

說來也怪,小時候村里的商店里是有沙棗賣的。如今,在北疆卻鮮見沙棗的蹤影。掐指一算,我竟然有30多年沒吃過沙棗了。感謝沙雅的慷慨饋贈,激活了童年關于沙棗的記憶,從舌尖甜到了心里。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胡楊林景區。進入景區后,放眼望去,滿眼皆胡楊。不出我所料,胡楊還沒有完全黃,有些甚至是蔥綠的。淺淡的黃綠色就如這十月的天氣溫吞吞的。

驅車往前走了沒多遠,忽見一片絢爛撲入視野。金黃與碧空相映,煞是養眼。人們紛紛舉起相機和手機把這熱烈濃情的色彩收入囊中。

走入胡楊林腳下的沙土松松軟軟,人們在胡楊樹下各種擺拍。個別小年輕身著素雅的漢服,在林間穿梭,引得游人頻頻回首。大媽團則一片火紅,紅衣紅裙如一簇簇火苗在林間跳動。人們南腔北調,呼朋喚友,鳥兒也嘰嘰喳喳湊熱鬧,一片歡騰。

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想起卞之琳的那首小詩:

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別人是我們的風景,我們恐怕也是別人眼里的風景。想到這里,我捋了捋頭發,整了整衣裙。眼前處處皆美景,我可不能煞了別人的風景。

再往前走,出現了一段木棧道。沿著木棧道往前沒走幾步,一泓清水映入眼簾。一路走來,滿眼皆是戈壁荒野,忽然看見這清亮的水,唔啊,真是滿心歡喜。

水清見底,水底的泥沙上一條條淺褐色的小狗魚自在游動。水太清了,我甚至能看到魚兒的嘴巴一開一合。這讓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家鄉的小河里也生長著這種小狗魚。只是顏色更深一些,這恐怕是因為那條河底的砂石是黛青色的緣故。

站在這樣的水邊,感覺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眼睛和心靈都像在這清水里洗濯過一般,眼中的世界一片清明。心如池水蕩起層層漣漪。

好羨慕那些胡楊,它們有的立在水中,有的傍水而居。長在水中的,攬鏡自照,對鏡梳妝。她們占得C位,矜持又傲嬌,恍若水中仙子。那些長在水邊的胡楊,人多勢眾。它們的倒影如一條長龍沿著水岸蜿蜒而行。像盛裝的儀仗隊在夾道歡迎遠方的游客。

我真想坐在這片水塘邊,喝杯水,吹吹風,聽一支喜歡的曲子,想一段不咸不淡的心事。然而,前方的風景又引誘著我們。我不得不與這片水,這叢樹依依不舍匆匆作別。

越往前走,越熱鬧。道路邊,林帶里,水塘邊建有造型獨特的拍照打卡點。這些景點迎來送往,游客絡繹不絕。


在景區游玩了一圈,我們又累又餓。恰好看到路旁樹林邊有一個長廊。長廊里一片陰涼,鋪著木板,兩側的木頭座椅寬大舒適。我們便決定在這里午餐小憩。

安置好露營桌椅后,拿出備好的雞爪,鴨肚,鴨腸,馕,酸奶,水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我們吃著聊著,一邊欣賞著對面打卡點花樣百出的各種擺拍。

多多像剛剛被刑滿釋放,對周圍的一切充滿新奇。它埋著小腦袋跟探雷似的,東聞聞西嗅嗅??匆娔绢^柱子,就翹起小短腿撒尿占地盤。

知道不是在自個家里,面對亭子里的其他游客,多多表現得極有分寸感。它仰著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注視著游客,好奇又禮貌。

在狗子的世界里,吃永遠是第一位的。聽到我們喚他回來吃飯,多多咧嘴笑著,一路撒歡跑了回來。小家伙一回來就抬起兩只小前爪,立起身子跳起了轉圈舞,簡直就是一枚飛速旋轉的白色陀螺。

旁邊的一位小伙子見了,兩眼放光,連忙拿起手機,不停抓拍。

“它為啥要跳舞?”年輕人好奇地問我們。

“為了討要吃的唄?!蔽倚χゎ^對他說。

聽到我的回答,小伙子咧嘴嘿嘿樂了。

多多是個小饞嘴,見了吃的口水流。貓貓則淡定多了。盡管一路上不吃不喝,它卻安之若素。此時,它趴在木椅上的貓袋里呼呼大睡。美味兒對他來說毫無誘惑力。

面對美景,吃嘛嘛香。轉眼間,一桌子吃食幾乎被我們兩人一狗掃蕩一空。美中不足的是近旁沒有水塘。我其實特別想坐在水邊美餐一頓的??上?,有水的地方卻沒有涼亭。

我不由感慨,人生處處有遺憾。不過,有點兒遺憾也好。有遺憾,才有念想;有念想,才有奔頭。再見胡楊時,一定要找個好去處,臨水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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