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俗愛情故事

圖片發自簡書App

1

我的上帝,公主懷孕了,誰干的?

上次聽到這個笑話的時候,小學好像還沒畢業。

事隔經年,再次聽到,卻全然沒有了當初的前仰后合,只因為是從魚唇嘴里說出來的。

魚唇當然不是魚的嘴唇,這個名字來源于一場意外,他本來的名字叫歐陽昊天。

很多年以前,昊天還是個躁動不安的少年,不曉得是誰告訴他釣魚可以修身養性,于是,在某漁具店在老板的忽悠下采購了一大批裝備后,歐陽家的長子就雄赳赳氣昂昂,一頭扎進了小河旁。

在昊天的記憶里,那是個美麗的午后,陽光肆意揮灑,清水潺潺涓流,鮮花和綠樹,魚竿和魚餌。

一拿起魚餌,他忽然想起中午沒怎么吃飽,那魚餌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聞起來香,吃起來應該更香。

一念及此,昊天沒有一絲遲疑的把魚餌塞進了嘴里,可惜的是,他忘了魚鉤還掛在上面,再然后,伴隨著一聲哀嚎和一灘鮮血,他收獲了一個帶著傷口的烈焰紅唇。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古今中外第一個釣魚把自己給釣了的人。

自那以后,朋友都叫他魚唇,這個名字其實一語雙關,既能說明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又一定程度上反應了他的性格。

畢竟,魚唇跟愚蠢的讀音還是很相似的。

2

魚唇的女朋友叫龔珠,平常大家都叫她公主,兩人的相識也源于一場意外。

那時魚唇還在讀大學,對大學生來說,沒錢是常有的事,但是因為大部分來錢快的法子都寫在了《刑法》里,迫于無奈,魚唇只有選擇來錢不那么快的法子——打工。

魚唇打工的方式跟別人不太一樣,當別人糾結于是去商場做臨促、去街上發傳單還是去給小學生帶家教的時候,魚唇已經堅定了自己的兼職規劃——去飯店。

對他來說,端盤子刷碗洗菜抹桌子都無所謂,只要是在飯店。因為這是作為一個吃貨必須要捍衛的尊嚴,否則,魚唇這個名字豈非來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人家說,這世上的一切都有它本來的樣子,比如魚應該是水的樣子,鳥應該是天的樣子,挖掘機應該是藍翔的樣子,那么按照這個說法,魚唇就應該是飯店的樣子。當然,他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句話是有一定科學道理的,因為僅僅半年,他就掌握了大部分家常菜的做法,生意好的時候,主廚忙不過來,他還會臨時客串一下二廚,色香味雖說不上俱全,但對付不怎么挑剔的大學生已算是綽綽有余了。

魚唇跟公主相識于一個冬夜。那天是圣誕節,生意比平常稍微好了那么一點,最后一桌客人走的時候已經快十點八十了,他關上門,隨便炒了兩個炒菜,正悠然自得的吃著,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誰呀,這么晚搶孝帽子么?魚唇一邊揣摩對方的來意一邊不情不愿的去開門。

卷簾門緩緩升起,一張特別順眼的臉忽然就闖入了魚唇的視野,女孩明顯是喝多了,走起路來一步三搖,她看著魚唇,溫柔地說,有酒嗎,不給,砸你店。

有,不,沒有,不,有,不是,沒有。魚唇感到心像是被誰猛擊了一拳似的,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到底有沒有,你想好了再說。女孩看著神經病一樣自顧自打嘴仗的魚唇說。

有,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拿。魚唇說著匆匆走向后廚。

不大會兒,魚唇端了一鍋醒酒湯出來,他盛了一碗給女孩,喝吧,剛出鍋的。

女孩喝了一口馬上吐出來。這酒怎么是熱的?

正宗的紹興黃酒,不燙一下酒味出不來。

是嗎?那我再試試。女孩皺了皺眉頭,將信將疑,又喝了一口。

怎么樣?

不錯,果然是好酒,來,你也喝,光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我就不喝了,剛吃飽。

不喝,砸你店。

那好吧,整點兒。

魚唇手藝不錯,女孩喝完第二碗酒已醒了大半,然后給魚唇講了個渣男的故事。

渣男這種生物,在大學校園里并不罕見,魚唇身邊都有好幾個,所以女孩的故事并沒給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不過令他奇怪的是,明明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女孩卻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輕描淡寫不著痕跡。

魚唇想起以前看王家衛的電影,《東邪西毒》里有種酒叫醉生夢死,據說喝了的人可以忘記很多事情。

其實哪有這種酒,不過是想忘記一些人或一些事的時候隨便杜撰的東西,之于女孩來說,也許是放下了,也許是把醒酒湯當成了醉生夢死。

那天以后,魚唇再沒見過女孩,夏天到了,飯店老板很會做生意,第一時間在門口擺了幾張桌子,弄成排檔,魚唇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慢慢也就把女孩忘了。

魚唇白天有課,打工時間固定在晚上,大排檔這種東西拼的又是消耗,所以凌晨收攤是常有的事。

那晚魚唇目送最后一桌客人走向學校,招呼旁邊閉目養神的燒烤師傅收拾,正抹桌子的時候,女孩突然出現,那個,請問。

燒烤師傅說,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

魚唇一看,說,要酒是嗎,你等會,我去給你拿。

不,不是,女孩連連擺手,那個,我有點餓了,你可以給我做碗湯嗎?

你要什么湯?

就你上次做的。

好嘞,你坐著等會。

魚唇匆匆走向后廚,燒烤師傅看愣了,小聲說,不收攤了?

你收你的,給她留張桌子。

魚唇出來的時候,燒烤師傅已經回家了,只剩女孩一個人坐在門口等他。

魚唇說,外面冷不,要不進屋喝。

不用了,晚風吹的挺舒服的。女孩笑著說。

魚唇盛湯給女孩,問,這么晚才回學校啊。

不是,餓醒了。女孩害羞地吐了吐舌頭。

宿舍沒吃的么,我感覺你們女生都可愛吃零食了。

有,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喝你做的湯。女孩看著魚唇,邊喝邊說。

嘿嘿,那個,你慢慢喝,不夠我再給你做。

夠了夠了,我哪有那么大胃口。

那晚夜風微醺,女孩告訴魚唇她叫龔珠,魚唇覺得這名字起的簡直了,鬧不好就是失落在民間的公主,單憑長相和氣質就讓人無可反駁。

從那之后,龔珠經常來喝湯,她每次都坐在離魚唇最近的桌子,人多的時候,魚唇先給她做好湯再忙,人少的時候,魚唇也會盛碗湯陪她一起喝。

有一天,龔珠說,要不你教我做湯吧,總是麻煩你,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在魚唇的記憶里,那晚他說出了這輩子最有智慧的一句話,有我在你還怕喝不到湯么?

龔珠沒說話,低下頭笑了,在魚唇笨拙地牽她手的時候沒拒絕。

3

跟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魚唇跟龔珠在一起之后,也喜歡秀個恩愛。但不一樣的是,別人秀旅行、秀禮物、秀派對甚至秀開房,魚唇只秀美食,雖然這美食在大部分人看來可能美的不夠立體。

龔珠胃不好,他就南瓜羹、紅薯派、甘藍菜和各種湯每天變著法子給龔珠養胃;龔珠身子寒,他就今天懷山百合蓮子湯,明天參藥煨乳鴿,五香牛肉還沒吃夠,花生大棗燉豬蹄馬上又出鍋了,那段時間,我們總感覺自己不是在讀大學,而是在新東方學烹飪。

他記得龔珠生理期的日子,會提醒她那幾天可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兩個人逛街的時候會讓龔珠走在馬路內側;下出租車的時候怕龔珠碰到頭會用手擋著門邊;我們外出聚會吃到好東西的時候會把飯店名字和地址記下來說哪天有機會帶龔珠來嘗嘗;去外地實習結束當晚大家都累得躺在賓館恨不得跟床融為一體,他托著疲憊的身體說我得出去給龔珠買點兒特產。

魚唇寵龔珠寵的肆無忌憚,大家都說龔珠撿到寶了,可魚唇說我們把主語和賓語弄反了,他撿到寶了才對,畢竟公主這么罕有,不是人人都有機會遇到的。

那段時間,單身狗的日子一如往常,反倒是平常喜歡撒個狗糧的脫單人士日子不怎么好過,因為把自己的男朋友跟魚唇一比較,所有女生都覺得自己那位差了整整一個地中海,因此,就在男生們密謀把魚唇滅口的時候,他又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其實也沒啥,無非就是參加了區里的廣場舞大賽,順便拿了個一等獎——智能電飯煲一臺。我們震驚的是這小子上課、打工、秀恩愛,哪來的時間去學那么復雜的舞蹈動作,而魚唇的關注點在于那電飯煲蒸出來的飯特別松軟香甜,龔珠說不定會多吃幾口。

自那以后,所有人都認準了,魚唇這輩子最大的出息就是把龔珠寵到天上去,那時候還沒有“炫妻狂魔”這個詞兒。

4

畢業之后,大家各奔東西。

我們問魚唇有什么打算,他說也沒什么打算,龔珠去哪她去哪,畢竟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不是。

我們都打趣說這老婆奴,弄不好不出兩月就得收到她倆的大紅喜帖,要是沒什么事的話大伙趕緊散了努力打工存錢去吧。

后來聽說魚唇并沒有跟龔珠走,反倒是龔珠跟魚唇走了,因為據說龔珠的媽媽不太滿意魚唇,不想讓他倆在一起,本來家里都給龔珠找好工作了,龔珠一生氣跟家里吵了一架然后連行李都沒帶義無反顧地就跟魚唇去了南方。

我們這幫在象牙塔里得瑟慣了的所謂天之驕子真正走入社會才知道世界遠不是我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我們讀的大學并不算什么好大學,既不是985也不是211,連重點都談不上,可龔珠還是憑著出眾的氣質和得體的談吐很快找到了一份雜志編輯的工作。

相比而來,魚唇的工作比較接地氣,他本來的理想是開個酒吧或私房菜館,可現實是他的財力不足以支撐這么有情懷的理想,于是他打算去飯店應聘,先當個廚子,可惜的是飯店的招聘機制并不像學校門口的小餐館那么平易近人,他沒有廚師資格證,也就失去了給食材做整容的機會。

幸好他還有另一樣技能——開車,這個據說是他在大學里除四六級和計算機二級等亂七八糟的證書之外考的最有用的一個證。

然后,他就走上了白天開出租,晚上送外賣的人生之路,至少,晚上的工作多少跟飯店是沾點邊的,也讓他得到些心理安慰。

在魚唇的記憶里,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很幸福。

跟所有的小情侶一樣,他每天雖然很晚才回家,但走到樓下總能看到家里的燈亮著,他知道龔珠在等他,不管多晚,龔珠總會等他回到家才吃飯,有時候他會假裝生氣,責怪龔珠胃不好就不要一直等他了,早早吃了飯早早休息,他又不會丟了,龔珠就笑著看著他一個人在那嘟囔,然后一人一碗湯,邊喝湯邊聊今天發生的事情。

魚唇說以前龔珠只會燒開水,連煮方便面都不會,但跟他在一起之后只要不是太復雜的家常菜她都會做,每當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總是特別內疚,好像犯了多大的錯一樣。

有時候,魚唇會在網上跟我們聊天,他說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回到家吃過飯之后把一天的收入交給龔珠,兩個人邊數錢邊計算離開一家飯店還差多少,有時候聊得太晚了,龔珠數著數著睡著了,他就悄悄地把龔珠抱到床上去,然后歪著頭看她熟睡的樣子。

魚唇曾偷偷拍過一張龔珠睡著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名字叫我的公主。

5

人家說,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

這話用在魚唇身上特別合適。

魚唇本以為茶米油鹽醬醋茶,腰子燒烤小龍蝦這樣的日子會一直細水長流的延續下去,直到有一天出租車公司組織體檢,他被查出來患了重癥肌無力癥。

他突然意識到,電視上常常放的天有陰晴雨雪,人有旦夕福禍原來不只是一句俗語。

魚唇后來跟我們說,拿到體檢結果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一個人在醫院休息室坐了很久,他不是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接受,那天有很多人給他打電話,有公司老板催他出車拉活,也有叫車的客人讓他去機場接人,還有平常關系不錯的同事叫他去剛開的小飯館吃面,最后他只給龔珠回了個電話。

龔珠問他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他說出來了,龔珠問怎么樣,他說不太好。龔珠問哪里不好,他說得了不治之癥,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才能治好,龔珠說一天天沒個正行,好,等你晚上回家了給你親,給你抱還給你舉高高好了吧,魚唇說,么么噠。

魚唇給龔珠的媽媽打了電話,大概她媽媽的氣還沒消,魚唇連打三遍她媽媽才接,沒什么客套話,魚唇直接說了實話。

龔珠媽媽當即表示要把龔珠接回去,魚唇說阿姨,你這么做是沒用的,龔珠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認真起來,恐怕我只要不死她都會一直陪著我,說不定還會斷了跟您的聯系。

龔珠媽媽問魚唇打算怎么做,魚唇說,我有個辦法,希望您配合我一下,龔珠媽媽說,好。

6

每個禮拜三龔珠會提前兩個鐘頭下班,以前都是魚唇早早地在她公司樓下等著接她回家,那天龔珠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魚唇,打電話也沒接,就先坐公交車回家了。

公交車經過酒吧街龔珠突然看到魚唇的出租車停在路邊,還有一個跟魚唇長得很像的人邊打電話邊摟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龔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交車剛停站就急匆匆下了車往回跑。

到了之后她不敢往前,只遠遠看著魚唇攬著那濃妝艷抹的女孩上了出租車,手還有意無意的拍了那女孩的屁股一下,龔珠瞬時覺得自己的世界傾塌了。

那晚魚唇仍舊很晚才回到家,跟平常一樣,龔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在等他,聽到他開門換鞋,龔珠說,餓壞了吧,我去把飯熱一下就能吃了。

魚唇說,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龔珠說,哦,我以為你沒吃呢,你也沒打電話跟我說一下,那你先去洗澡吧,我收拾一下就去睡。

魚唇簡單的“嗯”了一下,從龔珠身邊走過的時候龔珠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她拼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問,你今天去哪了,沒去我們公司,打你電話也沒接。

還能去哪,遇到一個麻煩客人,說是起火車站,后來又說不去,然后又說去,來來回回就把時間給耽誤了,上午公司開會,手機落公司會議室了,剛拿回來不久。

哦,那你一定很累了,趕緊去洗澡吧。龔珠看著撒謊撒的眼都不眨的魚唇,突然發現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

7

那晚龔珠第一次失眠了,她聽著身邊的魚唇若無其事的打著呼嚕,忽然不知道眼前的生活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為了跟魚唇在一起跟家里鬧翻到底對不對。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而在這以前,無論再多的人說她倆不合適,她都堅定不移。

好不容易睡著,她卻又做了個噩夢,在夢里,魚唇牽著一個女孩的手對她說,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公主,她哭著問魚唇,那我呢?魚唇說,我知道你干嘛地呀,滾蛋。

龔珠猛的驚醒了,她看著依然在打呼嚕的魚唇。魚唇以前睡得很沉,但自從兩個人在一起之后,他就睡得很淺,不要說被噩夢驚醒,哪怕是她呼吸急促一點兒,魚唇都會醒來問她怎么了,是不是渴了,可看他現在的樣子,龔珠搖了搖頭,他試著推了推魚唇,魚唇只支吾了兩聲,接著裹緊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龔珠自問自己既不小氣疑心也不重,她只是想跟魚唇問明白,渣男她不是沒遇到過,可這么多年的感情讓她相信魚唇不是那樣的人,可還沒等她跟魚唇談,魚唇反而跟她攤牌了。

那天魚唇回來的很早,太陽剛一落山就到家了,一進家就鉆進廚房,等出來的時候已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龔珠有點好奇,今天什么日子。

沒什么,魚唇邊擦手邊笑,跟自己老婆吃飯還要挑日子嗎?

嗯。她笑了笑,沒說話。

魚唇的手藝跟以前一樣,那天兩個人吃了很多菜也說了很多話,魚唇還破天荒的喝了酒,在龔珠印象里,魚唇只在大學畢業吃散伙飯的時候喝過一次,平常都不讓她喝,更不要說主動找酒喝了。

兩個人從相識那天開始回憶,一直聊到最近,魚唇說,我們能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她靜靜地看著魚唇,感覺他今天不大對勁,說,你怎么了,干嘛說這種話。

魚唇說,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嗯?你說。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但她隱約有點慌,心跳也加快起來。

那個,我最近遇到一個女孩,她對我很好,然后。

然后怎么了?龔珠突然感覺像是什么在自己耳邊炸了一樣,整個人嗡嗡地,什么都聽不到,什么也看不見了,可她還是拼了命地擠出一句。

她懷了我的孩子。

魚唇話音未落,整個世界突然一片寂靜。

龔珠什么都沒說,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給了魚唇一個大嘴巴子,轉身離開了家。

魚唇也走了。

8

一個禮拜后,魚唇回到家,已不見龔珠的影子,龔珠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只是人不見了。

桌上有一個信封,里面有一張照片和一張卡。

照片是魚唇拍的,那是兩個人去鳳凰古城的時候拍的一家小飯館,飯館的名字叫龍鳳店,魚唇說,他就想開一家這樣的小店,不用多大,只要能盛下他跟龔珠的幸福就夠了。

卡里自然是這些年來兩個人攢的錢。

魚唇感覺鼻子酸的厲害,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什么一樣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他想打個電話,卻不知道給誰打,突然,手機響了,他打開一看,是銀行的來賬通知,還有一條龔珠媽媽發的短信。

孩子,我把珠珠接走了,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阿姨給你打了點錢,也不知道夠不夠,治病要緊,祝你早日康復。

魚唇突然感覺自己跟全世界鬧翻了,再沒有人會在乎他了。他緊緊地攥著手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手機的光照在臉上,眼淚傾瀉而出,落地無痕。

從那以后,再沒有魚唇的消息。

9

很多年以后,我們收到了魚唇的電話,他在北京開了家酒吧,約我們去玩。

我們都在詫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狗日的居然還沒死,然后抱著這種心情,基本上只要是離得不太遠的都過去了。

他跟我們想象的差不多,除了瘦點之外,嘴上的傷口一如往昔,即代表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也一定程度上反應了他的性格。

我們本以為他第一句話會說,霧草、我去、我擦之類的,畢竟這是我們正常的打招呼方式。

沒想到他脫口而出,我的上帝,公主懷孕了,誰干的。

我們問,怎么回事?

他說,他前幾天在王府井遇見龔珠了,她挺著個大肚子跟一個男的在一起,手上拿著各種好吃的,笑的別提多美了。

我們問,狗日的,你讓我們來這聽你做現場報道了是吧?

他說,不是,就是想你們了,真想啊。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出來。

魚唇說,龔珠走后,他把龔珠留下的錢和龔珠媽媽給的錢全都還了過去,身上一分錢都沒留,然后從出租車公司辭職,找了個開大貨的活兒,每天在高速上肆意揮灑。

他說,他最愛跑去北京的長途,因為總感覺龔珠在哪,家就在哪。

開了五年車,本來打算掙錢看病的,結果病沒怎么犯,錢倒是攢了不少。

他去醫院問醫生,醫生說這個東西有潛伏期的,誰也說不準。他問這潛伏期一般是多久啊。醫生說,有可能三五個月,也有可能十年八年,還有可能一輩子。他說,那要一輩子的話是不是這病就不會犯。醫生說,也有可能臨死前犯一下。他說,臥槽,再然后就拿全部的積蓄開了這家酒吧。

我們問,你這病要是沒事的話不如把龔珠再找回來吧,你倆本來就是天生一對。

他笑了笑,說啥呢,人都懷孕了,咱哪還能干這種事?

我們問,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單著?

魚唇說,從龔珠走后,他就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見一個冬夜,外面飄著大雪,他經營一家小飯館,那天他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炒了兩個小菜正美滋滋地吃著,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他一邊問對方是不是急著搶孝帽子去一邊去開門,門剛一打開,一個女孩喝得醉眼朦朧地沖了進來,看著他溫柔地說,有酒嗎,不給,砸你店。

魚唇說,我每天都做著夢,每一天停下來,我想,要是哪天不做這夢了,或許就該醒了。

我們悶頭喝酒,無言以對。

正喝著,突然有人敲門,魚唇走過去說,門口不是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嗎,說了今天只招待朋友,怎么還有人敲門。

他走過去,打開門,特客氣地說,不好意思,小店今日不營業,請明天再來。

沒等他說完,一個長得特別順眼的姑娘闖了進來,看起來已經喝高了,姑娘搖搖晃晃地說,咦,這么多人,哪個是老板啊。算了,不管了,趕緊上酒,不給,砸你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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