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經曰:‘東海中有山焉,名曰度索。上有大桃樹,屈蟠三千里。東北有門,名曰鬼門,萬鬼所聚也。’”虔陸抓著司命,興致勃勃地讓他看從人間帶回來的話本,“司命你看,人間的書上是這么寫的。”
司命正愁著該怎么給手里的魂靈安個合適的命格,聽見虔陸打岔,一頭惱火,“你就是魂殿的人,鬼門在哪兒你不知道?”
看見司命不耐煩,虔陸還是不怕死的往前湊,“我知道鬼門在哪,就是想找個借口跟你說話,你多少理一下我嘛。”
司命咬著牙,勉強把火氣往肚子里咽,“虔小少爺,你要是真那么閑,就趕緊想想閻王召你問話時,你要怎么答。”
“他怎么問,我怎么答,這有什么好想的。”虔陸答的理直氣壯。
司命看虔陸一臉無畏,默默地念了幾遍地藏菩薩的教誨,“魂官來你沒理,幽冥殿主來,你也沒給好臉色,你當真是在等閻王親自來請,才肯接十殿的差事?還是他們允諾的東西,你一個都看不上?”
虔陸轉過頭,冷哼一聲,“他們自作聰明。”
司命苦笑,丟了筆,轉身面向虔陸,“你可知道,這是少典上仙求都沒求來的福氣,你這么不稀罕,讓他知道,得氣成什么樣。”
“有什么好氣的,誰都有求不得的東西。我和我爹娘生前求了多少菩薩,還不是年紀輕輕就下了地府?”虔陸撇撇嘴。
“如今我只求投胎轉世,卻非要留我在魂殿,真是生死半點不由人呵。我不開心,憑什么要如他們意。再說,這差事真有這么好,十殿下怎么想都不帶想的,給自己灌了孟婆湯就往驅忘臺下跳。”
聽虔陸提起十殿下,司命不禁嘆了口氣,“十殿下他啊,就是那么個人。”
虔陸來地府時間不長,對地府不了解。本來喝碗孟婆湯,投胎轉世去就好,但目前的情況是,他得在冥間多逗留一段時間,暫時考慮不了往生的事。
“閻王要我接管十殿,也是因為他。你說他怎么就想不開跳了驅忘臺呢?”剛說完,虔陸覺得有些不對,活著時候說想不開是尋死,十殿下這個跳了就是投胎去,這是想生啊。
好在司命懂他意思,“咱們的閻王盡欺負老實人,幽冥十殿的殿主們,都是被他誆來的,只是十殿的風后,被騙的有些慘。當初閻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個生死簿上都查不到的亡魂,他信誓旦旦地給風后許諾說是能給他找到。風后一等就等了這么多年。”
“那一直沒找到,風后就一直等,怎么我一入地府,沒幾天他就不等了?”
“誰知道,也許是閻王自己說漏嘴。”
司命想打哈哈帶過這段,虔陸卻不愿被糊弄,“說,到底為什么?他不等就不等,為什么把十殿丟給我。”
“閻王也沒想到吧,風后知道真相,會是這么個反應。曾經是將軍,到底是有風骨的,知道被騙,找到閻王安排完繼任者,就走了。”司命翻翻了翻手邊的生死薄,有些惋惜。
風后來十殿后,經常會跟魂差鬧在一起。喝醉了,抓著魂差比力氣,偶爾借口審訊,扣著魂差留在殿里比射箭。輸了會生氣,一直輸就會耍賴作弊。養了一只羊作寵物,時不時帶著去忘川邊上放牧。他的羊不吃彼岸花,他就拔了一片改種牧草。
風后等得確實太久了,久到魂殿眾人都快忘了他當初是為什么來,以為在往后堪與天地同壽的歲月里,十殿都會有這么個殿主。不曾想,有一日他也會投胎往生。喝孟婆湯時那么決絕,是死了心要忘記。
“風后為什么選你我不知道,但閻王留你,多半是因為對風后失信的愧疚。”
“愧疚?一個誆了幽冥十殿殿主的,會有愧疚?”
“多少還是有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