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桃花

人面不知何處去

草長鶯飛春來早, 又到花紅柳綠時,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偶然路過的小徑籬邊粉粉白白開出的小花除了讓人賞心悅目外,仿佛被一冬冰雪困擾的記憶也隨著自然界的美景而漸漸蘇醒了,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昨夜迷夢中居然夢到了舊時的小樓,門前三棵梧桐樹,還有門前花圃中隨風搖曳的花,對于花草樹木的愛好,現在想來,是從小受了爺爺的影響吧,記得那時候,爺爺每天早早就出門了,那時我們那有個種子場,護理幾條大道旁邊的花草樹木是爺爺主要的工作,小小的我時常跟在后面,耳聞目染之下,對自然界中的種種便有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記得我舊時的花圃里,有粉色的,絳紅色的觀賞桃花,有開花時節艷麗動人的海棠花,張愛玲在她的《紅樓夢魘》中說:人生有三大恨事: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海棠有沒有香氣,那時沒有注意,因為旁邊的花差不多也是一個時節開放,想來香氣是有的吧,只不過不濃郁就是了,去年從網上買了好幾株海棠和月季,沒想到賣家地址明明不是宿遷,發的卻是宿遷貨,結果除了一株雙色海棠幸存外,其余全枯萎了,想想郁悶。小樓前花圃里香味最濃郁的要算梔子花了,一到開花季節,香味彌漫,因為花開得多,惹得好多路過的來采摘,花圃里還有幾顆珍珠梅,一到春天,粗壯的主干上,細長的枝條上層層疊疊開滿了花,粉粉白白,在春光中搖曳,在冷風中散發著淡淡的芬芳,一到落花時節,香雪滿地,非常壯觀,我栽種的這幾顆梅樹是上學的時候買來種下的,幾年過去,梅樹的枝干虬結,蒼勁古拙,可惜住房拆遷時沒顧得上移栽,被人盜挖走了,后來聽說是被一位喜愛盆栽的連夜全挖去做盆景造型了,一棵也沒留給我,當時好不悵惘。

記得那時自己最喜歡站在窗前,看窗外肆無忌憚競相綻放的各種花兒,若是下著點小雨,開著低低的音樂,站在窗前,一個黃昏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在江南,桃花恐怕是最常見的觀賞花了,籬旁溪畔隨處可見一樹一樹的花開,偶然閑走野游冷不丁也時常能看到數里桃花夭夭灼灼出現在眼前,桃花本是無情物,但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年齡,桃花給予人的感觸和聯想卻完全不同,所以千百年來,與桃花有關的舊聞軼事與名篇佳作非常多,《詩經》中就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句子,而唐詩人崔護的“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詩句更是傳唱千古:

? ? ? ? ? ? ?《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他與絳娘的一段佳話因為以桃花為媒介,也使桃花在之后文人墨客的題詠中頻頻出現, 更與愛情姻緣有了牽扯不清的關系。前不久看到一句句子:我滿眼江南,怎敵得過你眼角桃花,不知道是句歌詞還是詩句,感覺很有味道的。清詞人納蘭性德在一闋《采桑子》中寫道:

桃花羞作無情死,

感激東風,

吹落嬌紅,

飛入窗間伴懊儂。

? ? ? 誰憐辛苦東陽瘦,

? ? ? 也為春慵,

? ? ? 不及芙蓉,

? ? ? 一片幽情冷處濃。

春闌花殘,春盡人慵。桃花一片片凋零,隨風飄飛的場景最能喚起人共鳴,雖然花瓣不會因為人的惋惜而停止凋謝,時間也不會因為人的悲傷而停止流轉。

低問連連子不語, 為誰憔悴為誰妍?

自己少年時頗為喜愛詩詞古文,讀的多了,也胡亂寫過一些古體詩,描寫春日踏青閑游的尤多,其中寫到桃花的也不少:

? 《踏 ? ?青》

?細草浮煙嫩柳垂,

?野芳生處燕低飛。

?閑走不覺天薄暮,

?沾得春泥滿鞋歸。

[自注]

清明將近,百綠復蘇,細草浮煙,嫩柳垂絲,野外花草,行處可見,雙雙燕子,低低從遠處亂紅中飛來,寒食前后,獨自踏游野外,自然的一切吸引著我,在煙花垂柳,芳草小徑中信步閑走,被一冬的冰雪困擾的記憶隨著這自然界的美景而漸漸復蘇了,游興方酣,天已薄暮,在夕陽中,沾著滿鞋幫的濕泥踏上歸家的路。

? ?《桃 ? ? 花》

?已過清明雨廉纖,

?小徑深處裊芳煙。

?低問連連子不語,

?為誰憔悴為誰妍?

[自注]

飛雨廉纖,乍過清明,獨步踏青,看前邊小徑深處,紅煙繚繞,上前始知為桃花林,桃花經雨,紛紛飄墜于地,未墜者也各自嬌慵無力,飄搖欲墜,可愛而可憐的桃花呵,春將逝去,你隨春而來,又將隨春而去,你的嬌妍、你的憔悴瘦損為誰呢?人自問花花不語,似問花,實傷人也。

? ?《春 ? ?夜》

?嫩寒鎖月月偏佳,

?短墻西去小徑斜。

?軟風乍來還又去,

?簌簌庭院落梨花。

[自注]

寒煙淡淡,半鎖著天心明月,看上去,更有一種迷蒙的韻味,由短墻西去,小徑斜通庭院,微風時不時吹來,又自遁去,庭院中,梨香淡淡,花影搖搖,在時去時來的風中,片片梨瓣飄飛落地,寂寂無音。

《春日四首》

? ? ? ?其 一

? ?春 日 獨 憑 欄,

? ?久 雨 晴 猶 寒。

? ?一 池 水 影 綠,

? ?數 下 鳥 聲 殘。

? ? ? ?其 二

?桃 花 紅 射 小 欄 桿,

?小 徑 深 幽 曲 向 南。

?一 隊 麗 人 歌 且 笑,

?沒 入 煙 煙 綠 柳 間。

? ? ? ?其 三

?一 宵 風 雨 逝 香 紅,

?滿 地 殘 花 春 已 空。

?畢 竟 春 事 誰 為 主?

?孤 葦 搖 曳 野 塘 中。

? ? ? ?其 四

?頹 園 無 人 綠 深 深,

?曲 徑 香 雪 落 隨 塵。

?戲 蝶 自 是 身 無 事,

?舞 過 西 墻 又 黃 昏。

……

桃 花 紅 射 小 欄 桿,小 徑 深 幽 曲 向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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