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二十八歲,還沒房沒車,舍不得吃喝。
住著出租房,拿著死工資,兢兢業業的生怕哪天就被老板炒了魷魚。
每天朝八晚九,枯燥乏味的日子,一點點的消磨掉了最初大學畢業時的激情,連帶著當初的豪言壯志也一并消散在了這城市的水泥鋼筋里。
每到晚上下班,一個人走在路上,看這城市燈火通明的熱鬧,心生向往。卻又在回到狹窄的出租房的那一刻,沉于墮落。
張哥是大學畢業后唯一跟我聯系密切的同學,但是他的處境,也并不比我好到哪去,和我一樣在一家普通公司里上班。30平米和別人一起合租的小房子,一開廁所門,尿騷味兒就盈滿了整個屋子。
張哥是游戲迷,每天晚上一桶泡面,一瓶啤酒,坐在電腦面前天塌了都不帶動的。
和女朋友分分合合了好幾次,每次都摸著眼淚兒咬牙切齒,最后還是三言兩語的被張哥哄了回去。
這姑娘是我們大學時候的同班同學,在我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工科班,也算是班花了。那時候張哥文采好,小詩寫起來比文科生還文藝,在一眾哥們的慫恿下,愣是靠著幾十首酸到掉牙的詩,把葉子追到手了。
葉子長得好看,卻并沒有大多數姑娘的嬌氣,為人勤奮上進,人生的每一步都有著詳詳細細的規劃。
大學畢業,先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攢足了本錢,自己創業做個小生意。
可惜了張哥卻并沒有這樣的打算,大學畢業在枯躁的工作中變的暴躁,懶惰。所有當初的承諾和誓言,像被放出的屁一樣,消散在了空氣里。
他說,我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個日子。
我一直在思考,安安穩穩。
如果生活只是求衣食無憂的一個安穩,那么我們將近十年的寒窗又是為了什么?
課堂教會了我們怎么在一個又一個的考試中能多得一分再一分,卻沒有告訴我們,怎樣永遠保持對生活的熱情。
最近迷上一部電視劇,名字有點兒土氣,叫雞毛飛上天。但劇中男主角雞毛那股敢闖敢拼的勁兒,卻讓我想起了我們大學的曾經。
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侃侃而談的全是理想。單打獨斗過,也和室友同學合伙創過業,那時的我們,還沒有中年人的惰氣,沒有世俗的市儈。
會通宵打游戲,也會午間聽新聞。愛運動籃球,也愛八卦憤青。
不過是短短幾年,是什么,一點一點的磨掉了我們最初的熱情?
是心底的恐懼?還是意志的懶惰?
而那一天天蠶食消磨著的,轉動著的,瘋狂著的,又可曾還保留了曾經的一點猩紅熾熱?在靈魂中等待著有一天被喚醒而出?
情人節的那天,葉子終于還是跟張哥說了分手,這一次,她干脆且決絕的轉身了。
那天晚上張哥拉著我喝酒,三杯兩盞下了肚,眼淚直飆,"不就是嫌棄我沒錢沒房嗎……"
張哥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了低沉的嗚咽聲,我們都清楚的知道,葉子并不是因為他沒錢才選擇走。
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死心,明白了有些路,終究是看不到希望。
"我不是不知道努力,可是兄弟,我都二十八了,經不起折騰了,我怕失敗呀……"
我看著泣不成聲的張哥,仰頭灌下一杯酒,辛辣的熱流順著喉嚨迅速下沉,猶如這些年,離開了當初象牙塔的我們,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寂靜墜落。
花凋葉落,是一個周期,而人的墜落,往往卻只是一瞬間的事。
慶幸我們終究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索性我們才二十幾歲。
滄海桑田之后,依舊會是一條好漢。
所以怕什么失敗,怕什么重頭再來一無所有。
干了這杯酒,我要坦蕩蕩的遠方,和仗劍天涯心不死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