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乍暖還寒,讓山林間若隱的霧氣蒙蒙地罩住鄉(xiāng)野。暮色里,小山村干凈、祥和,安靜地沿著小河蜿蜒向春色山景里。吃過晚飯后,一個人隨性自在地朝山上溜達去。泄洪河道旁的水泥路上到處是被洪水沖毀后的石頭塊,走起來少了幾分城市馬路的平整舒暢,卻無人流洶涌煙塵滾滾喇叭鳴亂的喧囂擾攘。一路走一路看,不時駐足玩手拍。或是那老屋墻頭的防火標語,或是那古樹枝椏間的絕頂鳥窩,或是山坡木板上的泄洪警告,或是那山頭地角的村婦老頭,像妙趣橫生的世外影畫一幅幅從我眼前閃過。走著拍著,就想歡快地跑起來。
葉子師妹發(fā)現(xiàn)門前路旁一片剛長出來的綠葉,描繪說,嫩嫩的,像個姑娘。少有的主動拍照讓我共賞也就罷了,還十年難遇的詩意溫暖一回,讓我不禁調夸她一句,枯萎老去的心也懂得美了?暴性難改的她倒來句:靠!滾!!老子看電視去了!!!幸甚,還是我的春意蕩漾的小師妹。打完一通電話,又開始討論購買事宜。我卻還在想著,某一天,在鄉(xiāng)下買個院子,種花養(yǎng)魚;開半塊地,種菜摘瓜。山路上,小河旁,老婆騎毛驢,老漢唱小曲,悠哉自在地慢慢老去。龍夫人剛表達了一下內心想過這樣的田園生活,就立馬遭到田部長的當頭鄙視,侃嘴了誰不會?現(xiàn)在把你摞到橫河一年不能回城你試試。想來,不愛脫去高跟鞋的小豬也是不會騎驢唱曲,下地摘瓜的,想想也就罷了。
周作人說,我們于日用必需的東西以外,必須還有一點無用的游戲與享樂,生活才覺得有意思。我們看夕陽,看秋河,看花,聽雨,聞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飽的點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雖然是無用的裝點,而且是愈精煉愈好。我愛這蒼茫的黃昏。當天色漸暗,小街、廣場、山路,在暮色中行走的人,都像蝴蝶花一般美麗起來。惟有在這個時刻,我好像也年輕了起來,才想著慢下來,窩著發(fā)呆,無所事事,做個鄉(xiāng)村的懶漢;我好像找到了真實的自我,遠離人格面具,遠離“應該”,不再去取悅他人,迎合他人的期待,而是向著自我導向轉變,向著生成的過程轉變,轉向生存的復雜性,轉向對經驗開放體驗,轉向接納他人,轉向自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