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從這篇文章中看到了你的影子,別太在意,我不是在寫你,但又有可能在寫你。
天暗了下來,是回家的時間了,我特意沒去擠地鐵,我常自詡身懷抱負而不得志,怕在地鐵里磨平了銳氣和最后一點茍延殘喘的自尊。我會在每周六這天推去所有的加班項,在北京城轉轉,大多數都沒有目的,也不知路過了多少知名或不知名的大路小巷和天橋,不知數了多少知名或不知名的品牌,不知聽了多少知名或不知名的歌曲。
總之今天,傍晚時分,看著天邊的一點紅,聽著宋冬野的《安河橋》,抬頭的一瞬間,淚跟著掉了下來。
這讓我想起北島的一句詩:那時我們有夢,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與眾不同是高一的第二次的作文課上,語文老師拿著我的作文在全班同學面前宣讀,我是個三流學生,不想第一篇作文進入老師一流的眼睛,那時候我告訴自己,以后要靠文字生活,于是拿出了每月生活費的十分之一買了一套《寫作寶典》,后來我的文章再也沒有被老師垂青。
第二次感覺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是高二的時候,那時候我參加了一場三千米的長跑比賽,中間有人送水,跑下來還有女生趕上來慰問,雖然留了很多汗,腿疼得想罵娘,但我還是咧著嘴呵呵笑了好幾天。但我不愿意提的是,那天我跑了個倒數第一,最后賽場上只剩下我一個人跑了兩圈,負責計時的老師在我到達終點的時候狠狠瞪了我一眼,現在我想想那一眼,心里都有點害怕,好像耽誤他把妹做愛似的。
第三次感覺自己有那么一點區別是高考的時候,我考前緊張,一宿沒睡著,第二天考數學的是時候,口水差點把答題卡毀了,于是抱著67分匆匆忙忙報了個專科,其實我很喜歡中文系,但是我媽說學銷售以后賺錢多,于是我抱著偉大的理想,走進了名不見經傳的民辦學校,剛開學的時候,我們學校組織一起去操場那塊巨大的鹽堿地上鋤草,我特別賣力。
大學三年我想重操舊業,小說寫了好幾個開頭都無疾而終了,在qq空間賣賣文采引來寫點贊心里高興得不得了,后來大家看煩了,覺得酸溜溜的,我也就寫得少了,最后微信興起后,我就把qq廢了,三年就這樣在自己制造的迷夢中度過,看了上百部電影,畢業的時候全都忘光了。
畢業那天,好多同學都流淚了,只有我在鏡頭前笑得跟個傻瓜一樣,吃散伙飯的時候,有那些家里給安排好工作的,或者是接上本的同學吹牛逼,我看不下去,自己拎著酒瓶子就灌,最后喝吐了,吐了一桌子,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罵我,好像還有人踹了我兩腳,我不知道是誰了,要是知道,我一定滅他全家,只是知道,醒來的時候在一家網吧,腿上和腰部有淤青。
就是那一天,我突然想活的不一樣,于是我決定要去北京闖一闖,可我知道自己,年華虛度,空一身疲倦,拖著重重的行李和影子在北京街頭游蕩,那天星期六。
我穿著花二百塊巨額買來的西服來某酒店面試,經理把我簡歷往旁邊一扔,一眼都沒看就把我要了,剛開始我特高興,經理把我安排在大堂,可能是覺得我能撐得起門面,不過后來我才知道,他們當時私底下討論說我看著體格還行,幫客人提行李肯定是個好料子。
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特別生氣,但沒過幾天我就不生氣了,因為我在大堂遇到前臺小芳,我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她,剛開始她挺煩我的,但是在我送給她一支口紅和一瓶香水后,她就答應和我在一起了,于是關于安排工作的種種不快,都忘了。
我幾乎把所有的錢都用在她身上,她學會了化妝,更漂亮了,我就知道自己沒看走眼,覺得老天真是開眼了。
她是南方的,想去上海發展,都依她,那次我特意買了高鐵票,她高興極了,我們還是在酒店工作,雖然不是我真心想做的工作,但能和小芳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
有一天她回到我們住的小屋的時候,我聞著她身上香水味變了,但我沒說話,因為我已經在她手機上看到了她和大堂經理之間曖昧的信息,第二天我來到酒店,把那個勾引小芳的雜種打了一頓,然后再號子里蹲了幾天。
我在里面的時候就下定決心,等我出去的時候,我就回北京。上海傷害了我,風水不合,不宜久留。
我來酒店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對狗男女,那雜種豎著中指操著上海話對我說“要是讓我看見你出現在上海,我弄死你”,我學不來他的上海腔,但我真想上前再揍他一頓,不過他躲在小芳的身后,我就作罷。
從上海回來的時候,我又回到了解放前,但我心想這次一定要做銷售,那時候我瘋狂投簡歷,一邊打著蚊子,一邊打著字。我不相信自己永遠那么背,于是在聽信了黑中介的話后,身上僅有的兩千塊錢被騙得一干二凈。
現在想想真的很感謝這世界上發明方便面的人,那時候一天兩包方便面度日,熬了好久,總算熬出來了。
找到工作的那天,小芳發短信給我說她和那個雜種分手了,我真想抱抱她,但我忍住了,給她發了條短信:去你媽逼。
現在我不用每天都吃方便面了,聽說家里在給我安排相親,我覺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我不能再想了,不然該從天橋上跳下去了,因為我好想迷路了,還是趕緊回我那十平米的出租屋吧,不然趕不上最后一趟地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