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樹:
我突然間變得很不想說話。
大概是從昨天晚上,我早早上了床,本來打算看一會書,室友一直一陣一陣地和我說話,無非是一些電視劇還有明天的考試。后來還是睡不著,我悄悄地拿了手機出去,那時室友正在和男朋友在電話里小小地爭吵。
于是我又來到了陽臺上,照例把椅子搬到外面,此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一片云。天空是接近墨水一樣地藍黑色,這座城市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把這疲倦的黑色留給人間。而此時,我卻想一個人獨自坐在這黑暗里,關上門。
甚至不愿意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小樹,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的時候,我在聽Haruka Nakamura,一個日本的音樂人。太純粹了,我像是在天上飛了一會,那天往家走得路上,隨機播了一首,音樂聲一響起,我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就望向天空,因為那種感覺太神圣了,靈魂被重新洗禮,像極了自我救贖,于是我聽著聽著,眼眶就濕了。
在音樂里總是永恒的。任何情感都一樣,在音樂里感受到它的永恒。我一直認為,每一首歌里都有一個故事,不管有沒有歌詞,或者說,音樂本身就屬于故事,音樂就是故事的一部分,我們常常被有些音樂所打動,那是因為,那些音樂訴說了你的故事,你的情感在音樂里得到安撫,釋放,甚至是升華,換言之,你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出口。就像我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故事一樣,我的情緒投射在音樂里,之后,才抓轉換成文字,作為故事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有時候想想,也真是神奇。
每一次和好的音樂溫暖的相逢,都有一種溢于言表的驚喜。
可是,音樂之外呢?
小樹,你知道嗎,最近我的情緒總是很不穩定,總是幾天好,幾天差。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樂觀,積極,腦袋里有一堆神奇的想法,可是往往這種情緒持續不久,我就沒有原因的消沉了,我又變回悲觀的我了。我試圖用其他東西填滿我的腦袋,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任何信息都進不來,而我想表達的呢,同樣也傳達不出去,那種感覺就像是,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話都能成為我的負擔,累贅。我想有可能僅僅是累了吧,朋友勸我說,簡簡單單的最好,按時睡覺,敞開吃飯。我一本正經地回答他說,嗯呢,我可是每一次都能做到敞開吃飯呢。
小樹,我發現我還是變了,我變得和以前的自己不太一樣了。我潛移默化地被一些已經發生的和正在發生的故事所影響,雖然我痛恨改變,但是我卻拒絕不了。我也說不清楚這些改變是好還是不好,總之,我正漸漸地告別過去的自己,長這么大,我在19歲的時候第一次嘗到了告別的滋味,不僅僅是和過去的自己,還有過去的陪伴我走過一段路的人們。現在才明白,真正意義上的告別,不是我們因為馬上要面臨分開而相擁而泣的時候,我們哭,我們不舍,是因為我們還存在于對方的生命里,我們的生活還互相穿插,我們的記憶還水乳交融,我們只是此時此刻不想退出對方和自己共同擁有是一片小世界罷了。
不想失去,因為還依然擁有。
告別不是一個時間點,告別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前段時間我和高中的朋友聊天,和她們一起說話的時候,還是會很開心,那種感覺就像是,說自己想說的,說什么也行,因為我們彼此之間,是有一個很寬闊的安全地帶的。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我們的情緒給對方,也不擔心對方會不耐煩。可是往往說到沉默的時候,我的內心總是會涌上強烈的悲傷,因為我們最談話的最興奮的點,往往是談論那些回憶的時候,而當下,卻是再也沒有共同擁有的故事正在發生著,所有的故事,都已是過去式。而在此時,告別才真正開始。
而我又是多么的不舍啊。
昨晚當我獨自一人坐在陽臺上,接到了朋友從國內發來的語音。她對我說:“你知道嗎,我在和我的大學同學聊天,她們都知道你,我向好多人都說過你,說你啊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就是,我挺想你的。”聽完我先是滿滿的感動,真的。每一次當我知道我在被人牽掛著,被人愛著的時候,我是多么多么地滿足啊。
于是我繼續望著那黑夜,天上只有唯一的一顆小星星,我盯著她看呀看呀看,小樹,我覺得那顆小星星啊,特別像你,云兒啊風兒啊就連月亮啊,估計全都回家睡覺去了吧。也只有你,用盡自己全身力氣堅持著發出微弱的光芒,陪在我的身邊,有時候,我也真想問問你,你自己遨游在無盡無垠的黑暗里,累了的時候,難道不覺得孤單嗎?
201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