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變與孤獨

  我深夜總愛胡思亂想些東西,我記起一次晚自習,我完成作業后寫著隨筆,滿教室的人都奮筆疾書,我看看窗外一個個五彩繽紛的補課班牌子,有種被囚禁的錯覺,以前好朋友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晃,卻怎么也不是相遇的模樣。

  人的細胞不斷新陳代謝,七年就會完全更新一次,我們現在的自己和七年前是完全不同的個體,愛情的七年之癢也來源于這個道理,我的朋友都隨著各自細胞的換代而漸行漸遠,這可真是滑稽。

  我小時候把朋友當做極其重要的一項工作,就像自來水對一座城市那么重要??辞辶诉@一點后,現在的我就覺得無所謂了。不是真的覺得沒朋友無所謂,而是討厭極了一幫朋友轉瞬即逝的喧鬧煙火氣。

變 隨時可以

  當你和可以睡一張床的好朋友天天見面,再到偶爾見一面,你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語言矯飾,行為浮夸,再到現實里看不見對方,只是點贊之交,最后連點贊之交都算不得,她的空間都向你封鎖了,沒了網絡的紐帶,她整個人都在你的世界銷聲匿跡,雖然QQ在聯系人列表里靜靜地躺著,卻連一句說“新年好”的理由都沒有。我們共同的朋友阿歡說:“咱們和她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蔽覀冎g也就剩下那點幼稚可憐的回憶而已。

  所以我現在吝嗇于對友情的付出,我更喜歡等待老友去維持我們的友誼,我不愿意主動去找他們說話,我相信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朋友在時間的摧殘后還能把酒言歡,不在于發幾個表情的維系。

  在我剛上初一的時候,我在空間發動態艾特我上文提到的女孩子:“我們會是十年的好朋友嗎?”她說:“當然了,現在都六年了。”然后九年義務教育沒挺過去,干巴巴的誓言。

  就按照我這么奇怪的想法,我也有超過十年的好朋友幸存下來,不過她們在我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改變,我不能說完全了解她們之中的某個人了。

  我發現我沒有完全了解朋友的時候是在一次我和阿歡討論一件事,我斬釘截鐵地說我了解一個人。她說:“咱倆這么多年的閨蜜了,你能說一定非常了解我嗎,反正我是不敢說我了解你?!?/p>

  我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都有別人進不來的秘密花園,我們把大門緊鎖,骨骼在里面瘋狂生長,情感在里面肆意蔓延。

用你的香水,噴出彩虹

  阿歡,小學我倆坐過好長一陣子同桌。她畫畫好看,我倆寫字超級像,她的眼光也很不錯,相中的本子和筆我也超喜歡,我倆總是不厭其煩地換來換去。但是她總跟我說一句我那時候很討厭的話:“你家好有錢?!?/p>

  我聽到這話我是很不開心的,大家都差不多,你卻總是動不動地說我家有錢,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很笨卻很努力的人取得了成就但是被他人輕輕松松歸結為“天才”兩個字,買了什么漂亮的東西就被他人說成是富二代不勞而獲,即便我知道她沒有惡意。小學畢業我寫了一篇文章,結尾處說我的閨蜜只有兩個人,沒有提到她,阿歡的媽媽和小娟聊天說阿歡很不開心也很不理解為什么不能是我的閨蜜,現在想起,我當初的那份執拗其實就是對她那句“你家有錢”耿耿于懷。

  后來的她見到我再也沒說過那句話,這是她的改變之處。她也變得更隱忍更成熟更要強,她總是有著異于常人的洞察力,她通過一些不起眼的小細節能研究出性格來,她雖然有著這份警覺,但是于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有煩惱去找她,她能像是把一切看成過往云煙的大人一樣用不同的成熟的思維方式來思考事情,來開導我,所以我很愛她。

  還有我的昌昌,小學她在我眼里是高高冷冷的女神,高中又和她在一個學校了,她還是那么像銀河一樣閃閃發光但是遙不可及,她的改變之處呢,是她一年級的時候扎過一次雙馬尾,現在可從沒見她梳那么可愛的頭。她之前喜歡看漫畫,現在喜歡看《教父》和歐美文學。(《教父》是我嘗試三遍也沒能堅持看完的高深電影)但是我倆偶爾可以去食堂嘮嗑。

  我的茶總,比之前花癡,傅恒叫喚完叫喚千璽,千璽叫喚完現在叫喚宋威龍。研究出一堆時尚達人所做的事:做手帳,錄視頻,拍照。房間里貼滿了柯南的海報。她的轉變最大之處還是變得“現實”吧,小時候的夢想是考北電表演系呢,那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抵抗“穩定”,現在的夢想只希望上個好大學就行了,其實她現在也有個攝影藝考夢,但是她跟我說不能藝考啊,藝考鋌而走險啊。

  我不知道追求平凡的感動是個好事還是壞事,但是似乎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苦苦地做著大俠行走江湖的夢,似乎大家都成長為拔地而起的大樹,我就在下面逍遙自在地活。

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以上三位是好過十年的朋友,要說男生吧,我二年級的六一節跟三個男生混在一起玩耍,在海盜船前面拍了張照片,我私自管尚且年輕的他們叫“海盜船四人組”,但我們的小分隊到現在沒有重聚過一回。我和阿俊在偌大的初二的二課堂錄制現場擦身而過,我坐在第一排,旁邊一個男生走過去,我看著像他,緩過神再瞧他,就埋沒在亂哄哄的現場。事后我問他,他很驚訝地說他的確在現場。

  和包子呢初中畢業后見過面,他直呼我“胖了”。因為相處時間太短,我并沒有感受到他有深刻的變化,我只知道他聲音的確變了,給我打電話我一定不知道他是包子。

  初中畢業前夕一次破天荒地的年組前二十讓我有幸聽了大校長對我們的一番教導。他開的會很獨特,他給我們講了一本書叫《孤獨六講》,是臺灣作家蔣勛的作品。這部作品我到現在沒有看,但是校長的解讀很清晰地印在我腦子里:“孤獨就是一個人自我升華的過程。一個人只有享受孤獨才能有所作為?!?/b>

  我時而發現我不合群,我也明白一個人努力合群的樣子會很丑陋,有了校長的話,我的孤獨就在那時披著高尚的光慢慢綻放。

  網上說獅子座把自己的孤獨建立于別人的狂歡之上,的確是這樣的,當我在一大片的操場上形單影只的站立著,身旁的人說說笑笑,簡直可以給我在頭頂加個烏云特效,我心里并不舒服,后來學會掩飾,總拿著一本書站著看。當全校隨著下課鈴聲的到來沸騰起來,沒人找我嗎?那我寫作業好了,我堵上耳朵讀英語,不是弄虛作假,是在掩飾孤獨。

照顧好自己的宇宙

  大家都說我人緣好,朋友多,其實不然,我對自己的真實情況了如指掌。我喜新厭舊,要是有在人群里遮不住的光我會不顧一切地像夸父逐日一樣去追趕,在這過程中我掏心掏肺地對待我的新朋友,遇到新奇事要先和她說,我常常會把老朋友冷落掉,甚至消息點開兩天后才想起回復。阿豪說:“不舒服,真的不舒服?!被烧f覺得我回他消息的時候在敷衍——“原來你不愿意和我說廢話啊?!?/p>

  我也沒有很好的辦法,老朋友我以絕對放松的姿態在交往,我對所有我真正愛的親人和朋友很在乎,在行動上鮮少可鑒。

  最近拖泥帶水地讀著人生的第一本哲學叔本華的《人生的智慧》,雖然現在只看了四分之一,但我總把它拿出來嚇唬人,是因為它真的可以嚇唬人。叔本華他提出了許多我們乍一看覺得模棱兩可的結論,經他解釋,便選擇深深地相信他。

  我昨天讀到他說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才會擁有民族自豪感。(這里的一無所有,不是一貧如洗,而是精神虧空的意思。)一個思想豐盈的人是能夠深刻地知道自己民族的缺點在何處,他不會昧著良心自豪。或者也可以說,他有了一定可以驕傲的資本便去仰頭挺胸地自傲,他才不會把自豪感寄托在一個無色無味的“民族”上。

  關于這本書對孤獨的見解,我之前在一篇文章里也提到過。一個人對社交熱衷的程度與一個人思想貧乏,頭腦平庸程度成反比。因為他內心已經足夠強大就不用再向朋友那里索取快樂。就像一個發達國家,它不用從外國進口,再怎樣進口也只是自己國家事物的替代品。就像聚會上的紙牌游戲,玩家們沒法子靜下心來交換思想于是他們交換紙牌。一些世界頂級的畫家、作家、思想家、哲學家都有憂郁的情懷,他們把自己歸結為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種人,他們遇見不可理喻的人或事是激憤的,而后慢慢的習慣與他們無關的世界。他們經常說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

  有一句話叫“越長大越孤單”,就是這樣的吧。

  即使你相信你自己快樂萬分,深夜的時候又在心亂如麻地想些什么,一度想要掉淚呢。是因為在夜幕到來的時候,外面終于沒有汽車的鳴笛聲,終于沒有西瓜車的叫賣聲,你終于可以看看自身,卻發現自己赤裸裸地來,恐怕也會赤裸裸地走。

遠走

  曾經我有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為什么不斷地參加夏令營,結識到了許多新朋友,乃至升入初中加了不少同學,我空間的點贊次數還是沒能變多呢?

  現在這個問題不難理解了,大家都相繼給身邊人留言點贊,怎么會照顧到幾年前的過客,偶爾一次,是百無聊賴。到后來,這樣的事情就仿佛逃脫不了這個詛咒,畢業一批哭一批,哭完擦干淚各自天涯,不問歸期。很多我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人,名字成為嘴邊陌生的囁嚅,再也記不起他的輪廓。

  但我貪婪地希望我上文提到的所有朋友能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間與我并行。如果在某個分岔路口,我們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四散地走,我期待靈魂相遇,期待一個人的浮世清歡和細水長流。

  苦口留君留不住,任君歸去自生悲。

  記得在自己的孤島里好好生活。

  “敬變與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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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20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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