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地咒罵，伴隨著對肖雙的不滿，迅速傳遍全廠，整個廠區都轟動了！
程石頭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捏著拳頭就準備沖上去揍李陶，可被知情的洪大武捂著嘴強拖了回去。洪大武倆蒲扇般的大手，堪比鉗子，死死地按住程石頭，嘴里低吼著：“石頭，你瘋啦，你現在沖出去揍她，不擎等著給人招把柄嗎！你還嫌肖雙身上的臟水潑得不夠多嗎！”
洪大武最后那句話起了作用，程石頭一拳轟到地上，伴隨著骨頭地斷裂聲，程石頭發出困獸般地低吼，抱著頭，蹲在地上失聲痛哭！洪大武撕了個衣裳角，把程石頭受傷的手裹上包好，默默地點著一根兒煙，透過朦朧的煙霧，看著程石頭，眼中流露出不舍和憐憫……
廠子里其他人對李陶的叫罵，則分成了兩派，有平時就羨慕嫉妒的，此刻也跟著尖酸刻薄幾句：“吆~~~俺說呢，長得蔥俊（很漂亮）的，怎么就找了姜小苗了。感情都是一路貨，俺呸，不要臉！”
有心眼兒好的，就幫著肖雙辯白：“別瞎說，人肖雙平日子可正派得很，眼瞅著這嚷嚷的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往人身上潑臟水的！”
你一言我一語，得，兩堆人都快打起來了。
面對這慌亂的局面，原本窩在廁所哭的肖雙徹底崩潰了，她顧不得什么臉面，披頭散發，紅腫著眼睛就沖著李陶沖了過來，先是一把搶過自己的日記本，然后掐著硬皮本劈頭蓋臉地朝著李陶就砸了過去，邊砸還邊哭喊著：
“你憑么動俺的東西！你憑么看俺的日記！俺看上誰了跟你有么關系，要不是你家姜小苗威脅俺，俺才不愿意當他媳婦兒呢，你不是看不上俺嗎？你有本事讓你兒別再纏著俺吶。俺不稀罕你家什么根兒啊苗兒的，你給俺滾，滾，滾……”
面對肖雙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李陶難得的嚇愣了。頭頂硬生生挨了許多下，強烈的疼痛讓她迅速得回過神來，行走村里這么多年練就的功底可不是吹的，幾下子就扯掉了肖雙手里的硬皮本子，還惡狠狠得上腳踩了幾下。
不解氣的李陶薅住肖雙的辮子，上手“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刮子，直打的肖雙鼻子躥血，接著薅著辮子的手上下左右前后地拽著搖晃著，伴隨著嘴里不堪入耳地叫罵：“好你個驢子勁的（王八蛋之類的罵人話），你反了天了，管誰都敢打，俺砸不死你個小B養的，你還敢動手打俺，你再打一個試試，你試試……”
眼見著肖雙被撕吧得毫無還手之力，廠長趕忙指揮著三個壯小伙子硬著頭皮上去拉架。好家伙，李陶那戰斗力果真不是吹的，硬是和三個小伙子打成一片。仨小子哪個身上都帶著血道，就連上陣指揮的廠長，也因為躲閃不及而挨了一個大耳刮子。
這一巴掌，可真把廠長給惹怒了，廠長惱羞成怒地沖著李陶咆哮：“俺告訴你，你兒子姜小苗，俺們廠子是說么也不要了，就地開除！你現在就把他給俺領回去，緊溜兒滴，愛上哪上哪，俺廟小，要不起！”
“?。俊睆S長這一句話一出，李陶頓時僵住了。在她心里，兒子的工作可是大如天的事情，是自己找村長軟磨硬泡了老些天才弄到手的。兒子能進縣城工作，夠她李陶在村里吹一輩子的，現在卻因為自己，把兒子的工作給弄丟了！李陶那個后悔啊，恨不得當時就給自己倆大耳刮子！
不行，別的都好說，就是兒子工作的事情，絕對不能丟！
一想到這，李陶一個箭步上前，薅住廠長的褂袖子就開始嚎：“哎媽呀，廠長啊，你可不能這么弄啊，你可不能欺負俺村里來的??！俺兒叫人家欺負了，你不給俺兒做主就算了，你可不能開除俺兒??！”說著話的，就想往地上躺，可薅著廠長的手卻一點沒松，拖的廠長也不得不跟著卑躬屈膝。
被李陶鬧得狼狽不堪的廠長，頂著一個大巴掌印的腫臉，狠命地搶救自己的衣裳。心里把李陶村的村長罵得狗血噴頭：好你個李大牙（村長的諢號），虧你把姜小苗夸得跟個花兒似的，在俺眼前把胸脯子拍地砰砰的，結果給俺弄來個混混不說，還把他這個潑婦媽給招來了，俺這是招誰惹誰了，你擎給俺等著！
想到這里，廠長豁出去褂袖子不要了，狠命地一扯，這才拖了身。一得到自由，廠長撒丫子就往大門口跑——廢話，遇著這么個主兒，傻子才不跑呢。
正撒潑的李陶，只聽得“哧啦”一聲，覺得手上一輕，再正眼看時，就看到廠長撒丫子而去的背影。氣得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揮舞著褂袖子跳罵道：“你跑，你跑，你跑得了今兒，你跑不了明兒！”
說著，就又想回頭找肖雙，那能找的到？早在幾個小伙子上去幫忙的時候，主管會計梁大姐就指揮著幾個小姐妹擁著肖雙進了廠醫務室，現在李陶想找，上哪找去。
李陶見肖雙沒收拾滴了（liǎo），自己兒子的工作也黃了，周圍還不老少指指點點看熱鬧的，氣得把破褂袖子一扔，掉腚往廠外走——她得緊溜兒找兒子合計合計！
被搶救下來的肖雙，雙手死死地抱著被梁大姐拾回來的日記本，在醫務室里一言不發的呆坐著，任憑廠醫幫她消毒擦紫藥水。
梁大姐看著蓬頭垢面的肖雙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肖雙和程石頭的事情，她隱約知道那么點兒，肖雙這孩子有多優秀，自己是看在眼里的，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這么命苦呢。
梁大姐摸著肖雙的頭頂，讓她靠在自己懷里，肖雙木愣愣的斜靠著梁大姐，感受頭頂的溫暖和梁大姐的支撐，一行清淚，終于無聲無息的滑落……
處理完傷口的肖雙借口自己想清靜清靜，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一個人出了廠子，慢慢的往水庫的方向走去。
打小自己就因為是女孩子而不太受家里的重視，就連自己想上學多念幾年書的愿望，也因為是女孩子而被家里給斷了。又因為長得好看些，到處受人排擠，姜小苗、還有車間那些個只看上自己漂亮的小子們，還有那些看不慣自己的女工們，處處編排自己，說自己閑話，自己不是不知道……
邊想邊走的肖雙，心如死灰，自己活著究竟有什么意義？就是為了來嘗遍世間的各種冷嘲熱諷嗎？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自己，自己做錯了什么？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死了干凈……
肖雙越想越想不開，一路疾馳的就到了水庫邊上。冬天的水庫早就結了厚厚得一層冰，在陽光地照耀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讓肖雙睜不開眼。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