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樓夢魘》中,張愛玲說她的人生有三恨: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花五香,三恨紅樓夢未完。
在《人民的名義》中,梁璐的人生也有三恨。
戀愛如鰣魚多刺
在讀大學期間,梁璐就如癡如醉地愛上了自己的老師,并且有了身孕。如果這位老師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則梁璐的人生之路會按白富美的既定道路走下去。
然而,在命運的路口,誰又能提前預知自己人生的轉折點在哪里?
在面臨出國深造與愛情的選擇題時,這位老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棄懷有身孕的梁璐而去。
沒有道歉,沒有解釋。
梁璐度過了一段頹廢的日子,“這一杯苦酒細細斟,邀殘月與孤星和淚共飲,不管黃昏,不論夜深。”
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她轉而追求自己的學生——祁同偉,那個來自鄉村的英俊而優秀的男孩。沒成想,祁同偉也拒絕了她。
這讓梁璐很不甘心,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拒絕自己?情緒已到臨界點的梁璐動用了父親的權勢,把祁同偉發配到窮鄉僻壤的鄉村里,阻斷他的仕途。
屈服于現實的祁同偉反過來追求梁璐,而梁璐為了報復他當日的拒絕,要求祁同偉在操場當眾下跪求婚。在同事和學生善意的起哄下,梁璐跑到了操場上。
用她后來自己的話說:“操場那一跪,把祁同偉的心跪死了,卻把我梁璐的心給激活了。”
鰣魚、刀魚和河豚并稱為“長江三鮮”,歷來就是河鮮中的珍品。鄭板橋在《念奴嬌·長干里》里描寫鰣魚,“四月櫻桃紅滿市,雪片鰣魚刀鮆”,紅白相映的鰣魚肉片,看起來很誘人,他由衷地感嘆:“吾將終老于此”。
雖然鰣魚味道雖鮮,但美中不足的是有很多刺。在眾人艷羨之下,梁璐得償所愿,她失去的尊嚴似乎又找回來了,可這種靠權力攫取的愛情從一開始就到處是刺。
婚姻如海棠花無香
梁璐從小養尊處優、呼風喚雨,在婚后的生活中,她時刻沒有忘記家世給她帶來的優越感。同時,她也用自己的方式讓祁同偉無法忘記這點。
起初,祁同偉并不甘于過這樣的生活。他在緝毒隊以命相搏立下大功,他滿心希望可以調到北京去。梁璐又一次動用了父親的權力,把他留在了漢東。
因為祁同偉做了前省政法委書記的乘龍快婿,他才平步青云。曾受過梁璐父親舉薦之恩的高育良雖然不屑于他的為人,卻一再不遺余力地提攜他。而這種種,都成了梁璐與他發生爭執時的有力說辭:“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
兩個人的婚姻其實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事情。對于祁同偉家的那些窮親戚,梁璐更是從心底里瞧不上。他們穿過的拖鞋,她會立即扔掉;他們坐過的沙發巾,她一洗再洗。
猶如被壓得過緊的彈簧,自尊心極強的祁同偉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狠狠的反彈了,他愛上了有著相似背景和奮斗歷程的高小琴。
高育良與吳老師還能在表面上做出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祁同偉則公然對侯亮平說:“要不是為了前途,我會娶個老娘供在家里”。在與表弟通電話時,他甚至說:“這個家我說了算,你們不用怕她。”
自尊被逼到角落,退無可退。他對梁璐,連戲也已經不愿做了。
梁璐和祁同偉的婚姻,原本郎才女貌,不俗的家世如洇濕的背景,看上去春光流瀉,羨煞他人,可偏偏被他們過成了有色無味的海棠花一般。
人生如紅樓夢未完
梁璐是前省政法委書記的女兒,是公認的校花,又是大學老師,家世好、相貌好、工作好,她在劇中的人設起點很高。按照常理,她的人生之路就算比不上元春,可怎么也不應該活成尤二姐的模樣。
已經出軌的祁同偉已經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當著她的面就給高小琴卿卿我我,可梁璐呢,不過氣憤地說句:“我可以做一個鴕鳥把頭埋起來,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不能太過分了。”對于祁同偉這匹已掙脫了羈絆的野馬,她所求的,不過是一點僅存的顏面。
她苦思冥想,對于婚姻失敗的原因,也無非是“要不是當年打掉那個孩子,造成習慣性流產,也不可能沒個孩子,有個孩子牽著祁同偉,我們倆也不至于過成這樣……”
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如無弦的錦瑟、無楫的畫舫,可梁璐始終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還自怨自艾,把問題的關鍵歸結到孩子身上。
這種見識,又那里像系出名門?
梁璐的父親雖然已經退了下來,可哥哥弟弟還都身處要職,祁同偉對梁家的權利仍然忌憚三分。如果梁璐愿意,她完全可以從不幸的婚姻中及時抽身,矯正自己偏移的人生航程。
可她,屢次在該放手的時候選擇了堅持。
張愛玲甚愛《紅樓夢》,長恨八十回后已“迷失無稿”,更怒者高鶚狗尾續貂。
梁璐的人生恰如這未完的《紅樓夢》,不知被誰續寫了后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