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逐月

悅:你好,請問肥瀟在么?

瀟:對不起,您所尋找的用戶不在地球上,請稍后再撥。

悅:那麻煩幫我告訴他,火星很冷,多帶些衣服。哦,他身上肥膘夠厚,可以酌量少帶些。

瀟:你妹!

悅:肥瀟,你用姓名和體型向大家證明了吃夜宵的后果,哈哈哈。

瀟:我也不想起這個名呀,誰叫老子天生就是超級宇宙無敵帥,還那么瀟灑,肯定是我出生的時候,腳踏七色祥云、白衣飄飄、風度翩翩,瀟灑地炸天了,才這個名的嘛。

悅:就你還超級宇宙無敵帥?那你怎么不叫葉“灑”(傻)呀。

瀟:。。。

葉瀟每次跟她聊天都被懟得無言以對,可是每次聊天都樂在其中,心里滿滿的開心。也就只有袁悅能把平常自恃有點小聰明就連老師都敢頂撞的葉瀟說得啞口無言。可是她的名字明明就很好聽呀,袁悅,圓月,那么的獨一無二、完美無缺,好像滿天星辰都是為了簇擁她而存在。那么有詩意的名字,對于本來就很喜歡她的葉瀟,更加完全無可挑剔。

葉瀟發現自己暗戀上她是在初二的軍訓時候。

初中的男生發育總比女生來得晚些,那時的葉瀟剛好比袁悅矮一點點,于是兩人便被安排站在同一排相鄰的位置。這也是從小便是個小胖墩的葉瀟第一次那么靠近一個同齡女生。

“她聞起來怎么貌似挺香的,難道噴香水了?切,等軍訓完了也一樣全身汗臭味。”直男癌的小胖墩根本不知道女性洗發水的香氣一般都比他一百年都不變的飄柔要濃郁。

袁悅站在隊伍的最右邊,葉瀟是右二,于是“向右看齊”的次數多了,葉瀟發現這女生除了皮膚一貫的白皙得反光以外,挺直的鼻梁末端還有點往內勾起,再加上輪廓分明的櫻桃小嘴,活脫脫的一個隱藏型混血兒的姿態。

“好像還挺耐看的。”面對還沒怎么與之談過話的袁悅,葉瀟對她的五官暗暗地作出了好評。

中途休息的時候,袁悅主動跟葉瀟搭話:“肥瀟,你的臉太大了,我每次向左看齊的時候都只能看到你的大頭。““肥瀟”這個外號不知道是哪個同學開始叫起的,反正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被人這么叫,也習慣了。

葉瀟白了她一眼:“教官說了,當你只看到旁邊的人影時,證明你對齊了,是一條直線。”

“那你能看到婉凝旁邊的人影不?”林婉凝是站在右三的同學。

“看不到。”

“狡辯。“

“切。”葉瀟故作鎮定地繼續翻白眼。其實他非常不擅長與女生打交道,從小就內斂的他很少與女同學說話,所以剛剛與袁悅隨便搭上的兩三句,他的心臟都已經跳動得幾乎只要再靠得近點就能聽到聲音來。

在接下來的訓練中,真的讓葉瀟哭笑不得。教官為了讓方陣走“正步”的時候能走得整齊,要求大家保持右腳抬起的正步姿勢不能動。起初的10秒鐘大家都還能堅持下來,但越往后面就越辛苦,很多人陸陸續續地都開始抖起來了。但教官依然沒理會,命令大家不能放下腳。

可能是長期支撐著“有份量”體型的身軀,也有可能是因為男生體能上本來就相對好些。葉瀟的左腳也只因為同時為了保持平衡和支撐體重而在顫抖著,懸空的右腳并沒有太累。

突然他感覺到右臂被誰壓了過來:“肥瀟,幫我撐下。”原來是袁悅因為支撐得太累了,用左臂搭在葉瀟的右臂上卸力,減輕負擔的同時繼續保持平衡。

“不要呀,我都快堅持不住了。”為了不被教官發現,葉瀟咬牙悄悄地說。

“你堅持住,加油,我看好你。“袁悅故意向葉瀟眨了下水靈靈的左眼,好像在打暗號那樣。

“我想宰了你。。。”同時支撐自己龐大的身軀和旁邊某人的惡意卸力,讓原本只有左腳在抖的葉瀟,高抬的右腳也開始顫抖起來。

好不容易終于等到教官喊出期待已久的“原地休息”,全班同時發出一聲小聲的“啊~”,以發泄飽受壓迫的吶喊。

葉瀟立刻用殺死人的眼神斜看著袁悅,只見她笑意滿眸地向葉瀟回了一下挑眉,什么都沒說。葉瀟當然除了回敬她一個白眼以外,別無他法了。

下午繼續訓練正步的抬腿,不過這次葉瀟有了防備之心,好幾次袁悅想要用手臂靠著他幫忙攙扶都沒得逞。倒是有次被葉瀟反擊成功,倒過來靠她來卸力,手臂被壓得死死地,沒法縮回來繞回上方。

“死肥瀟,你就沒有一點紳士風范么?”休息的時候袁悅討伐地說。

“誰讓你又想向我卸力。我不累呀?”

袁悅無心繼續跟他扯,只拋去一個白眼。

晚上吃飯的時候葉瀟的好哥兒們陳子滔跟他囔道:“你今天跟袁悅站得那么近,都快擠到一塊去了。”

“那是她想要陷害我。”

“哈哈,我看到,你們倆一天都在對干,用手臂不斷地弄來弄去,看得我們后面的人都快憋不住了。”陳子滔幸災樂禍地笑道,接著又說:“那你站開點不就行了么?”

“是可以,但前面要對齊方陣呀,剛好前面那倆姐妹站得那么近,為了對齊她們,同時又不讓她陷害我,我已經稍稍站開點了…”葉瀟心里其實是想靠近袁悅,喜歡聞那猶如春風吹過開滿花兒的田野,帶著縷縷清香的味道。

“那好吧,也沒辦法。”陳子滔略顯失落地回答,聲音低地好像在自言自語似的。

接下來幾天的軍訓使得葉瀟逐漸地發現這個不愛笑的女生做事很細心,而且內心非常感性。

每到飯點上飯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哄而上地搶吃到,就像受極饑荒之苦的難民,恨不得用手撈飯搶菜來吃。但她會為班上還在洗手、沒來得及走到飯桌旁的同學留好飯菜,防止被像葉瀟這種飯量超大的家伙實行“三光政策”。

在軍訓最后一天送別教官的時候,由于這么多天的訓練,培養出來的感情令相當一部分女生依依不舍,都紛紛落淚,袁悅也不例外。只是在坐上回程的車上之后,只有她看著漸行漸遠的軍訓基地,又忍不住擦下眼角的濕潤。這一切都落在了逐漸關注她的葉瀟眼中。

看著她流淚,葉瀟心底有種莫名的傷感和沖動,有點想過去幫她擦干淚水。可是他知道,作為同學,他不能做出這么出格的動作,要是如果對方反過來揍他怎么辦。

軍訓結束后,又回到枯燥無味的上課日常。可是對于葉瀟來說,卻沒那么枯燥無味了。經過了軍訓的磨合,袁悅跟葉瀟的對話慢慢多了起來。

他們倆的成績幾乎是剛好互補的,袁悅除了“數理化”以外的科目,幾乎全是班上前兩名,而“數理化”起碼也能拿到“中等”的分數。葉瀟只有“數理化”是班上穩坐第一,甚至是級里前5,其他都糟糕得一塌糊涂。有多糟糕?對于一個有三個科目都能在級里拿前5的學生,150分滿分的文科類成績從來沒上過三位數。用老師們的評價來說,就是嚴重“瘸腿”。

逐漸跟袁悅的聊天多起來之后,他們經常都在課堂偷偷上傳紙條。第一次傳是袁悅碰到不懂的數學題,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問那個胖嘟嘟的數理化天才,也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教人,就寫了張紙條讓周圍的同學傳過去。

葉瀟看到紙條上娟秀的字體寫著的是自己的名字,驚奇又按耐不住喜悅,雖然小學的時候跟同學們也傳過,但上初中后就沒試過了,而且能寫出這么娟秀的字跡的肯定是女孩。

打開之后發現是袁悅寫的,里面是一道有點難的數學題,葉瀟也不顧及上面老師講的課,開始思考這道題的解決方法。不一會就做出來了,當把紙折好寫上“袁悅”兩個字的時候,心跳忽然加速,好像四周的聲音都安靜下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那樣。他小心翼翼地傳給袁悅座位方向的同學,讓她幫忙傳過去,然后特別心急地等待對方的回復,好像傳出去的是一封寄到天涯海角的書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到達。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后,終于收到了袁悅的回復:“果然是數理化天才。步驟寫得很詳細,就是字丑了點,勉強能看懂。”旁邊還配了個很可愛的“大拇指”簡筆畫。

“教你解題還嫌這嫌那的。” o(╬ ̄皿 ̄)=○ 葉瀟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地傲嬌了一把。

“好吧,謝謝天才。你數理化都怎么學的?”

“沒學,自然而然懂的。“葉瀟沒說謊,他之所以那么嚴重偏科就是因為他對所有科目都一視同仁——都沒好好學,只是天生的超高邏輯思維能力令他沒做多少題就能理解并掌握那些公式,有時甚至“順便”推導出來了些公式,發現竟然是后面章節將要教的。而其他科目都需要背誦,讓一直懶惰成性的胖墩根本沒興趣。

“你繼續吹。”

“哦——我的命是牛頓和門捷列夫救的!”

“你的膘都只是熱脹冷縮的。冬天就沒了。“

“對,所以我冬天帥得傾國傾城,甚至不敢隨意露臉出門,怕被路上的美女們圍著親。”

“你是想說自己冬天出門都穿得像塔利班那樣,還是想說冬天長得像口紅?”

“你老味。”斗嘴實在比不過她的葉瀟只想到一句粵式粗話懟回去。

“你燒臘。“

“你火腿。”

“你烤翅。”

….

雖然在對罵,但葉瀟卻樂在其中。只是內心有點小小的失落,因為前幾天在和班草兼好兄弟陳子滔打球的時候,他跟葉瀟說,“我發現我喜歡上袁悅了。”“哦?”葉瀟心里不禁一動。

“軍訓時候站在她后面,看多了,發覺她長得挺耐看的。”

“恩,是的,她不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很漂亮那種,不過看久了應該會挺耐看的吧。”葉瀟故作鎮定地認可了子滔對她的評價。

“嗯嗯。我決定要追求她。你要幫我哇。”

“怎么幫?”

“就是…恩,反正有情況或者一些特殊的場景下,見機行動,促成我們。哈哈哈。“

“那么高難度?哦,好吧。”在全校出了名長得又帥成績又好的班草面前,葉瀟就是個慫貨。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原來當時看到袁悅落淚的時候,心里的沖動是青春的情愫,也是一段艱苦暗戀的開始。

陳子滔究竟有多帥?就拿林婉凝這位“八卦百事通”對這位盜版言承旭收到情書和傾慕者的統計來說吧:

從初二開學到現在,4個月內一共收到11封情書,其中三封來自校外,當面被表白一共3次,目測班上喜歡他的女生有兩個,潛在傾慕者1名,校內其他班的已知傾慕者1名。

可是他卻一直沒談戀愛,也沒表露出對哪位女生有特別好感。他可謂十項全能,不但總成績在班上名列前5,憑借著高超的籃球技術和185的海拔,輕松進了校內籃球隊。每次校際籃球比賽,場外都能聚集一批他的迷妹們為他吶喊助威。

所以當葉瀟聽到陳子滔終于表露對某個女孩的愛慕時,一方面他非常為這位好哥兒們高興,終于有女生可以收拾這位無處安放的、行走的荷爾蒙了。可是另一方面,他竟然喜歡的是袁悅,還是跟自己喜歡上她的時間一樣。還要讓他來幫他追求,真的實在讓葉瀟吃不消呀。

陳子滔的追求方式很簡單——跟包括葉瀟在內的幾個好友都公布之后,讓大家都流傳下,以此來獲得班上同學的認可和助攻。這些很自然的都傳到袁悅和她周圍的好友耳邊。然后當眾向袁悅提出約會,引得周圍的同學都起哄:“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可是只見袁悅低沉了臉,輕聲拒絕了他,然后轉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學習。

這一切看起來好像很不可思議,卻又貌似情理之中。不可思議的是,面對如此一個近乎完美的大帥哥表白,估計是個雌性生物都會連咽十下口水,再用袖子擦干已經從嘴角流到脖子上的不明透明粘稠液,像吃了搖頭丸一樣使勁點頭答應的吧。可是作為長期面癱得跟普京一樣的冰山美人,袁悅當面的拒絕又顯得貌似情理之中。

陳子滔好像沒預料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拒絕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收到,他站在講臺上顯得有點尷尬,不知所措。

同樣心情復雜的還有葉瀟,面對著好兄弟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被拒,他心里有點慶幸,又有點低落。就連班草級大帥比的表白都能直接拒掉的美女,自己這個胖墩更不在話下。“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從自己口中說出。而葉瀟想要與之傾訴這四個字的那個她,跟她的名字一樣,高高地懸掛在夜空之中,無法觸及。

初三的時光過得很快,快到轉眼間就從指尖流逝。在這一年間,陳子滔依然持續著對袁悅的追求,有在籃球比賽獲勝后直接跑去觀眾席的袁悅跟前,想得到她的贊許,卻只收到對方強顏歡笑地點頭的。有通過她周圍閨蜜傳情書約會卻依然被拒的。

而懦弱的葉瀟繼續裝作無動于衷,偶爾與袁悅傳紙條,但都僅限于學習內容,再也沒有像開始那樣互懟得那么開心了。期間尺度最大的,也就給袁悅留過自己家里固話號碼,讓她如果晚上還有不懂的可以電話過來問,但對方一次也沒打過過來。

袁悅在葉瀟的輔導下,數理化成績晉升到“中上”級別,直接排到班級第一名,把原先偶爾能擠到她前面的陳子滔穩壓在下。

葉瀟也在對袁悅傾慕之情的助推下,努力學習她所擅長的文科,企圖以這種方式在心底稍稍靠近天上的明月。結果葉瀟的文科成績雖然依然都沒能“破百”,但已經沒那么不坑入目了。這直接令他原本總分只能在“中等”附近徘徊,轉變到班里“中上”級別,平均分基本穩上110,并且在中考時成為老師們口中的“黑馬”。畢竟文科類的老師們平常只會在意班上前10的好學生,對于葉瀟這種平常“語英政史地生”都只有50-70之間徘徊的“差生”,成績提高到80多90,也僅僅是剛到達及格線,根本不在乎。只有中考成績出來后,老師們看到自己從來沒考慮過能考進城里重點高中的葉瀟竟然以高出好幾分的成績低空掠過分數線,才口口稱贊他為“黑馬”。

中考后的暑假幾乎是大家十多年人生里最無憂無慮、最悠閑的時間了。除了偶爾與兄弟們去打下球以外,葉瀟在家里就是葛優癱地看電視和吃吃吃,準備在這個暑假里提前進入冬眠。直到一周多后一通突然響起的電話,改變了他的睡眠補全計劃。

“阿瀟,你的電話。”母親搖了搖手中的電話筒,示意因為天氣太熱而只穿著一條內褲衩子、光溜上半身的葉瀟結束葛優癱,過來接電話。

在那個連功能手機都還沒普及的年代,各家各戶都必定有個全家通用的固話,拿起電話的第一句固然是“喂,請問找誰?”小時候的葉瀟曾經也很熱衷于接電話,每當電話“鈴鈴鈴”地想起都迅猛地跑去接,然后詢問對方找誰,才讓爸媽來接聽。只是從來都沒有找他的電話之后,慢慢地熱情消退,就再也沒有像兔子警惕狩獵者那樣時刻豎著耳朵,一聽到電話響起就跑去搶著接聽了,甚至經常聽到電話響了都無動于衷。

“怎么是找我的?”覺得疑惑的葉瀟隨口問了句,直到接起電話筒前,他腦海中浮現了很多個可能,“難道老師找我?干嘛呀,分數太高準備開表彰大會邀請我主講?”、“不會是昨天打球時不注意砸到的小汽車吧,只是引起警報聲,連漆都沒掉呀。難道是專門停在球場邊碰瓷的?那怎么只找我?怎么找到我的?要賠多少錢呀?”、“子滔找我?昨天不是說今天不打球了么?”…

“喂,你好,請問你是…?”

“肥瀟,我是袁悅。”

咚…葉瀟的心底突然泛起了巨浪,嘴巴張得快放進一個拳頭了,卻依然不知道要發出些什么聲音。他努力讓自己清醒下,故作輕松地說道:“Hello。”連大腦的語言區域都換位了,不過除了這句英文還算念得順口以外,其他英語真接不上。

“你這個暑假是不是準備存多點肥膘,等上高中的時候差不多就秋天可以保暖了呀?”

“誰說,我這叫心寬體胖,而且我經常都有打球的!”

“憑著你的身位把對手彈開?”

“你…說,干嘛突然打電話找我?”

“光顧著黑你,差點忘了,我在給我妹輔導數學,剛好有道題答案有點問題,想不通,想問你。”

“哦…你考完試了還碰題呀。”聽到她又只是為了學習而找自己,心里有點失落,可是更多的還是興奮。

“我妹今年初三了呀,必須輔導她,以為誰都像你那樣呀,‘天才‘,記得有引號。”

“…那你準備怎么告訴我題目,用手懸空畫圖?”

“不用,這個我記得之前問過你,你應該還記得,就是。。。”接下來袁悅還真的通過語言就把帶著圖案的題目描述地清清楚楚,畢竟兩人都是剛經歷了中考,很多題目都刷過。

從那天開始,袁悅幾乎每天都與葉瀟通電話,無論是與妹妹學習相關的還是無關的。還經常作角色扮演:

“喂,請問葉瀟在家么?”

這些日子已經習慣守在電話旁邊的葉瀟剛拿起電話就聽到那邊傳來心儀女生的聲音:“對不起,我哥不在家,我是葉灑。”

早就聽出他聲音的袁悅也沒戳穿,繼續跟葉瀟扯:“哦,阿傻,你干嘛不跟你哥一塊出去玩呢?留在家里看門呀?“

“對呀,干嘛要冒著那么大太陽跟他出去呀。家里好吃好住又有電視看,最重要的是,有空調!”

“小心肥死你。”

“我就喜歡哪里涼快哪里呆。”

“你晚上去墳頭呆下。”

“你過來不,一起去那里蹦迪。”

“估計你哥現在就是在那里蹦迪著,很涼快的,快去找他。”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真懟不過她的葉瀟直接放棄角色扮演。

“來呀來呀,還能順便證明科學未解之謎,申請諾貝爾獎。”

“。。。”

他們就這樣有的沒的互相瞎扯,每天都通話,持續了將近三周。直到袁悅說她要跟家人一塊去外地旅游兩周才終止。

對于袁悅經常拿葉瀟的肥膘來開涮,其實他很在意的,因為在葉瀟看來,“肥瀟”根本不配與明月并肩。這也促使了他下定決心開始減肥。在與袁悅通電話期間,葉瀟就開始有意識地節食,還買了很多關于減肥的書籍,學習了要盡量減少碳水化合物的攝入,同時減少食量。不僅如此,急于求成的葉瀟有時甚至挨餓不吃早餐。每天晚上都去附近的公園跑步,回來洗完澡還做仰臥起坐和俯臥撐,從30個仰臥起坐+30個俯臥撐逐漸增加到50+50,然后到50仰臥起坐+100個俯臥撐。有時候晚上鍛煉完肚子餓得發疼,睡不著他就聽收音機,欣賞窗前的月色,從高處灑落在書桌前,形成一個斜角穿透的光路,恬靜、美麗得又那么空洞,借此消減胃里的痛楚。

減肥的過程是痛苦的,也是值得的,這個過程中有多痛苦,只有葉瀟自己知道,但有多值得,就看看他母親的反應吧,連平常只會用“別人家孩子”來損他的母親都豎起大拇指驚嘆:“兒子,好樣兒的!”整整一個半月,他竟然從一個180多斤胖墩減到130斤。這幾乎等同于做抽脂手術了!連原先以為會陪伴終身的肚腩也消減地幾乎看不見了。從甘油+脂肪酸轉變成蛋白質的過程中,讓這位原本并不高、扔到人群里就直接被淹沒的平庸胖紙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大帥哥,173cm的海拔在瘦下來之后也顯得沒那么矮了。原本胖乎乎的圓臉變得輪廓分明,加上之前沒靠近都看不出的、連女生都羨慕的大眼睛和長睫毛,一整張臉就跟他的大美女母親年輕時的模樣有6分相像。

其實在每瘦20斤的時候,葉瀟都非常急切地想找袁悅,讓她看下自己努力的成果,還可以甩她一句“以后別叫哥‘肥瀟’了,哥,只是個傳說。”可是在袁悅去旅游之后就一直沒再打電話過來,他一直把與袁悅的通話當作理所當然,從沒想過出現他找她的情況,于是就沒向袁悅問過她家電話號碼。無奈葉瀟的家庭電話沒來電顯示功能,連來電號碼查詢都走不通。

考慮到袁悅跟自己都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上學之后也能碰見吧?到時候她會不會認不出我?我怎么找到她所在的班級,挨個串門么?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呀,我一個外班人過去會不會被踹開?伴隨著滿腦子問題,葉瀟繼續著鍛煉。直到暑假結束,葉瀟都以為再也聯系不上袁悅了,可能那個女孩永遠只能停留在青春的回憶里。

上高一的第一天,葉瀟來到被分配的班級,當他還在教室門口核對自己名字,防止走錯教室的時候,他赫然發現分配表上一個熟悉的名字——袁悅!

初中班里考上城重點高中的同學有20多個,而高一一個年級就有40個班,唯有他和袁悅分配到同一個班!

“難道真的有上帝的存在?而且他在暗中幫我?”沒想太多,葉瀟整理了下身上的校服、理順了頭發,滿懷興奮地大步走進教室。從他進門口到被分配的座位路上,他一直往袁悅的位置方向掃視,除掉一些原先只有陳子滔才能引起的女生投來的欣賞目光,他終于搜索到那個如彩虹般絢麗的身影,就是她,令自己下定決心減肥,支撐他度過艱苦的減肥歲月,也是她,促使自己變成了更好的存在

當他們倆四目相對時,原本想要耍酷的葉瀟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起來。而袁悅剛看到他的時候,一開始是稍稍露出了驚訝,轉瞬間便鎮定地向他露出了奇怪的壞笑。

“她的萬年普京臉還能作出這么多表情?”葉瀟心里不厚道地想著。

在接下來的一周里,大家都暫時按照開學的座位表坐,葉瀟與袁悅相隔較遠,而且一到放學他就被周圍已經打成一片的同學拉著去球場打球,而袁悅也要忙著與新交的閨蜜同桌一起玩,兩人幾乎沒機會交流。

似乎上帝真的眷顧著葉瀟,事情的轉機發生在第二個周一。班主任宣布要根據第一周的小測成績來安排桌位,重新布置座位表,而葉瀟剛好被安排在袁悅同行的左邊列,中間要不是隔著50cm的走道,完全就是同桌了。

“這位同學,您好。”葉瀟故意裝作一位紳士向陌生人打招呼的態度,向袁悅露出陽光般的燦爛微笑。這個招牌式的微笑是葉瀟從減肥成功后無數次在鏡子面前排練出來的,快把家里的鏡子磨破了。

開學到現在,兩人都沒主動向對方交談過,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說出開場白,而且還不是那句憋了很久的“別叫哥‘肥瀟’了,哥只是個傳說”。

“肥瀟好。“袁悅敬之以禮貌的微笑。

“請問您說的肥瀟是誰呢,我想您一定是認錯人了。”葉瀟鎮定地否認了袁悅對他的稱呼,同時報以迷人的微笑,舉手投足間充滿著成熟的氣息,哪里還能找到那個小胖墩的土里土氣?

“我不一定是對你說的呀,為啥連忙否認呢?”早就習慣了與葉瀟做對手戲的袁悅不吃這套,高雅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更能稱托出她靈動的氣質。

“所以我也不知道您指的是誰。”第一回合略顯失敗,葉瀟故意左手托腮地看著她,以此掩飾自己的小慌張。

“沒事,你可以當我自言自語,習慣就好。”

“哦…”第一回合慘敗告終。

看到這樣的情景,傻的都看得出來兩人是舊識,于是袁悅的同桌低聲地問道:“你認識葉瀟?”

“恩,我們是初中同班同學。你這么快就知道他名字了?”

“當然,上周就傳開了,畢竟是班上的大帥哥耶。”看來又是一個迷妹。

“噗,他?”袁悅不禁地笑了下,笑得那么天真爛漫,毫無做作之意。

“難道不帥?”

“嗯嗯,帥,超級宇宙無敵帥。”袁悅忍不住想起之前某人說過的形容詞。

教學樓門口前的草坪中間,原本修了一條鵝卵石道,但不知道哪個天煞的設計師非得將它設計得蜿蜒曲折,直線距離只有10來米的草坪硬生生鋪了20多米的石道。導致大多數人都不走石道而踩出了一條直線通到門口的泥路。魯迅先生說得好,世上本無路,人走多了自然就成了路了。

平常葉瀟都會因愛護公物而選擇走鵝卵石道的,但今天由于換座位拖延了很多時間,兄弟們打球也跟著拖得太晚了,晚自修差點遲到。走到教學樓門口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走泥路,只是剛踏進來那一刻忽然聽到后邊傳來一句:“你看你多肥,草坪都踩出泥路來了。”

葉瀟當然沒能力獨自踩出一條泥路,他聽清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暑假通了無數個電話的人:“那你也踩?”

“你在前面開路呀。”

“快走,不然遲到了。”葉瀟也不顧及否認自己就是肥瀟的事實,袁悅也懶得繼續黑他,兩人一起跑上樓梯。

晚上他們又開始傳起紙條來,只是這次不用經過多名同學的傳遞,兩人都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對方的桌面。

“你剛剛干嘛也這么遲才來呀?”

“忙著扶老奶奶過馬路,不需要向你匯報吧。你不也快遲到了么,有資格說我。”

“我是忙著在球場揮灑青春了。”

“你干嘛突然暴瘦,受到什么刺激了?還是去了韓國做抽脂,順便整容?”

“你妹的才整容,老子本來就是超級宇宙無敵帥呢。我只是努力減肥,上高中嘛,新形象,怎樣,帥呆了吧?”

“就你?得了吧,連門口的小草見到都躲兩邊去。”

“你暑假后來都干嘛了?”不想跟她扯沒用的話,葉瀟心里最想知道的是為啥她后來都沒聯系自己了。

“后來報了個預習班,提前學下高一的知識。”

“學霸,請受本學渣膜拜。”寫完還畫了個跪拜的簡筆畫。對于她因為報班而沒繼續通電話的原因,葉瀟有點失落,他不敢繼續詢問是否只因為上課而沒時間打電話,畢竟作為男生,一直讓袁悅主動打電話過來已經很慚愧了。

“你家電話多少?我一直沒存。”還沒等上前面那張紙條的回復,葉瀟已經寫了第二張遞過去。

“3********”沒其他文字,很簡單、工整地寫著一串電話號碼。葉瀟把這張紙條細心地折好,藏在書包里。預約的心情呼之欲出,足夠讓他開心一整個晚上。

十一

生活總是充滿著突如其來的轉變的,當葉瀟以為他們倆的關系還能持續下去或者更深一步發展的時候,突然聽說班上的一個花花公子宋斌要向袁悅表白,并邀請她放學后一塊出去吃飯。這次,袁悅沒像初中面對陳子滔的表白那樣當面拒絕,而是應邀了。

直到晚自修開始,宋斌和袁悅都沒有回來,葉瀟等得心急如焚,根本無法學習。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晚自修結束,葉瀟都沒能等到她。那天晚上,葉瀟輾轉難眠,通宵無法入睡,一直在想著他與袁悅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同學?好友?知己?再不濟,“閨蜜”也算上吧。總之只要看起來能比其他同學更深一層關系的名詞,葉瀟都用上了。原先他還傻傻地以為,女生都能像初中時陳子滔的迷妹們那樣主動向喜歡的男生表白,可是袁悅她…喜歡自己么?好像有點吧…?難道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單相思?至少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自己是喜歡袁悅的,甚至是無法自拔。

次日早上,葉瀟一大早就回到教室,他依然期盼盡早能見到她,期盼對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或者答復?

當他踏進教室那一刻,發現原來自己不是最早到的,只見整個教室唯一一個身影端坐在葉瀟座位的右手邊,隔著過道,靜靜地在書本上寫著什么。

“你昨晚怎么沒來晚自修?”

“跟朋友出去吃飯聊天了。”袁悅頭也不抬地回答。

“跟宋斌?”

“恩。”

(他向你表白了?)這句話咽在喉嚨里,沒敢說出來。葉瀟害怕得到的是她肯定的答復,更害怕的是她還答應了。像吃了酸葡萄似的葉瀟,此時不知道腦筋斷了哪條回路,竟然說:“那你干嘛不先問過我?”

“干嘛要先問過你?你是誰呀?”袁悅抬頭迎上葉瀟的目光,皺起眉頭,眉目間露出點點怒意。

“我…”發現自己說錯話的葉瀟突然哽咽起來,是呀,他是誰呀,干嘛可以干涉袁悅的戀情。由始至終都是他一廂情愿地喜歡她,努力追逐她的身影,為她減肥,為了她而成為更好的自己。可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依然是她,從來都沒改變過,更不能把自己的一廂情愿強加在她的身上

“我什么都不是,有種放學別走!”

“不走就不走,誰怕誰!”袁悅并沒有往葉瀟看去,把目光移回書本上,平靜、冷漠地回答。

十二

高一的校園都是下午5:20下課的,而且一般都是10分鐘內教室就會一走而光,只剩下打掃衛生的值日生。葉瀟一直坐在位置上假裝在做題,眼神不斷地往袁悅座位瞄過去,心亂如麻,很害怕對方會突然沖過來揍他,或者會突然收拾東西走人。這一天下來他都沒心思好好聽課,生怕向袁悅方向偷瞄的時候會與她對視,又怕放學,因為究竟要跟她說什么葉瀟還沒考慮到,如果又是瞎扯些沒營養的話題肯定會惹她生氣,那時候又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好不容易等到6點,值日生都回家了,只剩下葉瀟和袁悅兩人形單只影地坐在那里,都是低著頭認真做題的狀態。“謝天謝地,袁悅真的一直還沒走,也沒見她有收拾書包的意向。”可是葉瀟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吃晚飯的同學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葉瀟的心情就好像離考試結束時間只剩下5分鐘,可試卷都還沒做到一半時的焦慮。他深呼吸了一口,對袁悅輕輕地喊道:“阿悅。”

“干嘛!”正在認真做題的袁悅冷不丁地秒回。

完全沒預料到袁悅這么迅速的回答使葉瀟呆滯了幾秒鐘,說道:“我…”,咽了下口水,“我…”心臟跳動的速度都加快得要泵不出血了,葉瀟心理暗想,豁出去了!“我喜歡你。”

這忽如其來的表白,驚嚇得袁悅手上的筆停了大約兩秒鐘,然后又繼續做題,好像沒事發生過那樣。

葉瀟還以為自己剛剛說的是外星語,她沒聽懂。

只是當看到袁悅微微上揚的嘴角,和原先微皺的雙眉松開,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喜悅的笑顏,葉瀟知道她聽見了,也聽清了。那微笑如同冬日穿過教室敞開的窗戶,照射在布滿青春印記的書桌上的陽光,溫暖、柔和而明亮,深深地刻印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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