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里精美的結婚請柬,郎才女貌的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笑靨如花。即使是意料之中的“驚喜”,可還是狠狠地刺痛了蘇醒的心。心上冷不丁的抽搐了一下“周承宣,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
坐在窗前的蘇醒,看著窗外紛飛的雪景,想起她與周承宣的相識,一如今日,白茫茫一片……
“丫的,有種別躲啊,出來,出來”去車棚里找自行車的蘇醒不由皺起了眉,撇眼看見在自己身后不遠的拐角蹲著一個男生。只掃了一眼,蘇醒準備將羽絨服拉鏈拉上好趕緊離開。不巧的,哪個不長眼的,就聽見“咚”的一聲,蘇醒還沒來得及拉好拉鏈的羽絨服里都是雪,這個雪球力道又大,當即蘇醒悶哼了一聲。
幾個男生趕忙跑了過來,一看,這家伙,打錯人了, 還是個女生。幾個人推推嚷嚷都不好意思上來道歉。最后推出來個男生,走到蘇醒跟前“同學,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兒吧,我們剛打雪仗來著,一不小砸你身上了”說完摸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蘇醒拍著身上的雪,收拾好衣服,推著自行車自顧著走了,轉身留了倆字“沒事”。
身后傳來的幾個男生的笑談“丫的,這姑娘真冷”。是啊,蘇醒一直都是這樣,對誰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天塌下來臉都不帶變色的。不過,那是這天之前的蘇醒。
一個假期很快過去,開學便是文理分科。蘇醒選了理,倒也符合她冷靜的性子,比起情懷文藝的詩詞歌賦,冷冰機械的理化公式更能引起她的興趣。理科班注定男生多,蘇醒新同桌不出意外地也是男生。
新同桌主動打招呼“美女,我叫周承宣,咱倆以后就是同桌了啊”說著伸出只手來。蘇醒出于禮貌,轉頭說“我叫蘇醒”。周承宣沒意識到自己伸出手的尷尬,自己在那兒叫喚著“冷美女,原來是你啊”。蘇醒翻看著新課本,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周承宣自顧自地回憶起上學期期末砸了蘇醒一個雪球的故事“咱倆還真是有緣啊,不打不相識,不對,咱倒是沒打起來,哈哈哈哈”。蘇醒猛地想起來,原來是那次。轉頭扯了扯嘴角“老師來了,上課了”。周承宣這才消停了。
蘇醒這樣的性子注定得要周承宣這樣的人來使其做出改變。周承宣是個厚臉皮的,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確實給蘇醒帶來不少改變。
周承宣和蘇醒一樣都是天生的好腦筋。所以,周承宣對蘇醒是不同的,或許是英雄惺惺相惜吧,哈哈。倆人經常會因為一道題的不同解題方法而吵的不可開交,轉而又會因為一道基礎題的錯誤而互相開涮。蘇醒確實改變了不少,也會開玩笑,也會惡作劇,經常因為聽著周承宣的段子而大笑不已。晚上入睡之前,蘇醒都會回想這一天的歡樂,她知道,她的改變來源于周承宣;她的歡樂,也來自這個男生。
周承宣沒寫作業時,蘇醒會借他看;周承宣上課睡覺時,蘇醒會擰醒他;周承宣追女孩時,蘇醒會告訴他最近女生間流行什么。同樣的,蘇醒沒吃早餐時,周承宣會主動幫她帶一份;蘇醒考試失利時,他會大大咧咧安慰一番;蘇醒沒來上課時,他也會盯著空座怔怔地想著“她怎么沒來”。
倆人處于一種什么樣的狀態,蘇醒很清楚,周承宣沒考慮過。只是這樣的生活他們都很開心。或許可以美名其曰“男閨蜜or女閨蜜”,蘇醒像縮在殼子里的蝸牛,在安全范圍之內活動,并不敢越雷池一步。
高考放榜時,倆人分數僅差三分。周承宣嘚瑟地笑著“蘇蘇,你看咱倆這緣分,哈哈哈哈”。蘇醒看著陽光里的周承宣也笑了“孽緣啊”。
蘇醒和周承宣報了一所大學。蘇醒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跟著他,或許是形成了依賴,怕一離開這個渾身散發著光和熱的男孩子,她就又被打回原形。反正,這所大學也有她喜歡的專業,水平低一點不是大問題。
倆人還是像好哥們一樣,周末出去聚個餐,兩人的好友互相也都認識,都很納悶,這倆人真奇怪,不是情侶卻勝似情侶。周承宣的女朋友輪著番兒地過,蘇醒幾乎都見過。蘇醒身邊也不乏追求者,但最多出去約個飯,蘇醒就蔫兒了。不是不愿意,只是習慣已經深入骨髓,改不了了。
還和高中一樣。周承宣翹課,蘇醒會幫他簽到補筆記;周承宣和女友鬧掰,蘇醒會陪他醉酒發瘋;周承宣財政赤字,蘇醒會幫他撐到下個月。同樣的。蘇醒打工逃課,周承宣會幫她寫作業;蘇醒大姨媽到訪疼得死去活來,周承宣會給她買暖寶寶;蘇醒假期回家,周承宣會提著行李送她到車站。
很難想象,這樣的兩個人沒在一起。
或許誰都不肯先邁出那一步,或許誰都以為是自己單相思,或許長久的曖昧終會毀了一切。
大學畢業,蘇醒找了份雜志社的工作,她做夢都沒想到,學理的自己會做一個文縐縐的編輯。周承宣自己創業,一個傳媒公司,時不時地還需要蘇醒給他寫幾個文案。父母開始催婚,周承宣應付不過來,二十七歲那年給父母看了蘇醒的照片總算應付了過去,得了個消停。他告訴父母剛處上,再看看。
兩人的生活都歸于平靜,穩步上升。感情的事也如死水一般沒有波瀾。周承宣在熱戀與失戀中徘徊,蘇醒在堅持與放棄中猶豫。那一天,周承宣和女友分手,喝得酩酊大醉。蘇醒過去接他。周承宣盯著蘇醒,默不作聲地吻了上去,蜻蜓點水般的觸感。蘇醒身體僵了一下恢復正常“你醉了”。周承宣像解放了一樣“蘇蘇,我們兩個太像了,骨子里的冷硬,這樣的倆個人,怎么能夠在一起,呵呵”蘇醒怔住了,她才意識到,她遠沒有周承宣想得那么深。是啊,周承宣表面吊兒郎當實則內心堅定冷硬。而她蘇醒多年被周承宣融化了的外殼下依舊是堅若磐石的內心。這樣的兩個人,從來沒有為對方主動踏出一步。的確,這樣的兩個人,怎么能夠在一起。
蘇醒的腦海里翻頁似的走過她和周承宣的過往,十年來,自己的身邊總有他,十年里,他的身邊亦有她。可周承宣還是錯了,他不明白,蘇醒為什么那么冰冷的原因。或許,他再努力一點,就能將蘇醒在遇到他之前十七年內的痛苦冰霜通通瓦解。可是,他退縮了,他累了,他不愿意了。
周承宣自從知道蘇醒是孤兒后,便小心翼翼不去觸碰蘇醒的傷口。可周承宣不明白,壓抑了那么多年的蘇醒多想找個人來傾訴,說說她的痛苦,緩解一下她內心的悲苦。周承宣一點點地打開蘇醒的心門,卻從不觸碰里面的東西,他以為那是堅硬的石頭,不曾想,那是蘇醒盡力偽裝的堅強。在那偽裝之下是軟弱、是痛苦、是結好的痂。
父母出車禍死亡;親戚不愿收留她,無奈之下進了孤兒院;受盡同學欺辱,終于被富有人家收養;懂事之后找尋親戚,想拿回父母遺物,可是空無一物;父母出車禍那天本就是要去離婚,結束這一段因為孩子而委曲求全的婚姻,路上爭吵才導致車毀人亡。呵呵,十幾歲的年齡,蘇醒不堪重負,唯有將自己縮在殼里,才能夠感受到一絲絲溫暖。
直至遇見周承宣,可他又誤解了她。他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他,那樣一個女孩子,為他做了那么多,實屬不易。只是,蘇醒很難邁出那一步,那關鍵的一步,她只怕,這一步走出去,會成為像父母一樣的悲劇。她怕,而他,不解。
或許,早該放下了。自那之后,兩人聯系驟減。偶爾從其他朋友那兒聽到些消息。
直到今天,結婚請柬的出現,讓蘇醒的記憶輪番涌現。高貴的紫色,微雕的木蘭花,美輪美奐。蘇醒指尖觸摸著燙金的名字,嘴角扯起弧度,閉上眼睛,一滴清瑩的淚滴在紫色請柬上,順著頁縫滑了下去。終究是過去了……
周承宣
說到底,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一句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