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心愿,欲向江海河流投擲一千零一只空瓶兒,瓶中裝載我心愿的書箋。不管未來我是否還在人間,它們會為我講述《一千零一夜》式的不死神話。
那晚,佇立江邊的我,又向江中投拋了一只裝載我寄語的瓶兒。這怪誕的舉止,讓江邊的黑夜引起了疑惑,便招來滿天的星星,眨巴著眼眸默然而警惕地觀察我有違常理的舉動。“噗通”一聲,半晌會兒,我的心愿瓶兒就被淹沒了,淹得無影無蹤了無痕跡,似乎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好像剛才根本就沒有瓶兒“噗通”落水的聲音。
我睜大眼眸,憑著月華的光芒,遠(yuǎn)近尋覓著曾經(jīng)投擲江中的裝載我寄語的瓶兒。空曠的江面,泛著月光的漣漪隱藏了它的行蹤。我的心愿瓶兒,被暗隱在波光漣漣的星光中。它像一艘永不沉沒的小船,悠悠蕩蕩帶著我的書箋寄語,游江涉河漂洋過海,代替我干叩有緣人,代替我一一了卻三生三世的塵緣。
月光下的波光吞澨了我的小船,留給我暮夜的空洞與月下的朦朧。失落的我,并不感覺后悔,反而為有永恒漂流的瓶兒而欣然。心想,若干年以后,人們將在江邊或海灘或是河渡口、或是不知名的港灣邂逅相遇我的寄語瓶兒,而遙遙會意于我的思想,揣摩我寄語的精要。就像我的靈魂悠
哉在江海河流,好似我若塵的身軀升華為不朽的金身。
每每給瓶兒封口時,我有意裝進(jìn)了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的各種色彩。猜想投足一千零一只裝載書箋和多彩的瓶兒時,茫然而又寬曠的江海河流的水面上,將呈現(xiàn)我萬紫千紅的飄逸。點(diǎn)點(diǎn)多彩的逐流,將帶著我的寄語走遍南江北海。它們將在起伏不定的波浪中彰顯迥然不同的多彩的容顏。
我漫步在河邊,似想與我曾經(jīng)投擲的彩色瓶兒邂逅相遇,那怕是遠(yuǎn)遠(yuǎn)地瞥見一眸,也可讓我欣慰。然而,河海之曠之大非我所想,那似如滄海一粟的寄語小船,早己淹沒在我的視線之外,早己漂蕩到它該去的去處。我那微弱的呻吟寄語,早己被波濤聲浪吞澨。唯有慶幸的是,它還存在,存在于恒久,存在于海不枯、石不爛。
多彩瓶兒的行蹤,或許流連在黃浦江上,或許棲息在金沙灣,或許博弈在風(fēng)口浪尖,或許晃悠在金滔銀浪,或許……。它們或行或棲、或隨波逐流、或逆流而上,只為等待有緣人,只為了卻世間的塵緣,只為履行我的寄托。
我把寄語瓶兒漂蕩在江海河流,是為讓它在茫茫的波濤中顯現(xiàn)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色彩;讓它有別于浪花的稍顯即無;讓它延緩?fù)貙捨业臅r空隧道;讓它贅入大自然的懷抱,與日月為伴,與風(fēng)雨為友,與天地同游,并時刻眨巴著一千零一只眼眸,在江河大地傲然冷看歷史的演變,誠然傳遞我的寄語。
我一次次地讓多彩的瓶兒,從我指尖啟航,并不想瓶兒的遠(yuǎn)行,能給我紅利或榮譽(yù)的回報(bào)。只是怪誕的執(zhí)著,讓我難以相悖我的本性,讓我難以悖離真實(shí)的自我。隨心任性的我,只為瓶兒的遠(yuǎn)游能夠傳遞我心扉的所想,而證實(shí)我的存在與價(jià)值。
江海河流的漣漪中,有我永不沉沒的小船,它與天地同存,亦與江海相依,雖然弱小,卻有它恒久存在的真實(shí)。
晚成 ? ? ? ? ?文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