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郊外的一棟小別墅里,傳出一聲聲痛絕的撕喊聲,聽聲音像是血肉被一點一點撕開般。確實,床上的一名婦女,準確的說是一名孕婦,正在經歷著被撕扯的痛苦。
竇梅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單,嘴巴上的毛巾近乎要被咬破,而瞪大的眼睛正在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暈倒過去,自己的孩子還沒有出生。
原本竇梅是市里竇氏集團的小千金,父親是靠房地產起家致富的,可以說從小不愁吃喝,更不愁未來。但一切都因為一年前的幾次夢境,改變了她的人生。
在夢里,竇梅和一個年輕帥氣富有魅力的男人從相遇相知到相識,最后齊齊墜入愛河,他身上的神秘氣質以及邪魅的微笑,都讓竇梅深入其中不可自拔。
父親本打算讓剛畢業的竇梅到自家公司去實習,以備未來接手集團公司,但是看到整天瞌睡竇梅,氣不打一處來,但對于女兒的疼愛,以及才剛畢業,也就放任她了。
竇梅幾乎每天都和戀人相見,且在每次醒來之前,都構思好下一次夢里的約會場景。比起現實世界,夢境里的想法太容易實現了,竇梅從始至終都覺得這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愛情,而她決定把自己的一生都付托給這份愛情,包括自己的貞操。
半年過去,竇梅沉浸在自己的夢幻愛情的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現實中的變化,肚子似乎越來越大了,而且還伴隨著懷孕的征兆。她父母察覺此事,心里著急的押著竇梅到醫院去做檢查,結果顯示懷孕,但B超卻并沒有發現胎盤里有嬰兒。
其實竇梅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真的懷孕了,而且孩子的爸爸正是夢里的他。
自那天以后,竇梅就被父母安排在郊外的這棟別墅里生活,直至孩子出生,也是在那天后,她沒有再夢見過那個男人。
2、
“哇哇哇~~”
一陣清脆的嬰兒哭聲,響徹在空曠的房間里,因為竇梅父母懷疑她是被下降頭了,懷了鬼胎,為避免影響公司的利益,所以連接生婆都沒有給安排,讓她自生自滅。
虛脫的竇梅,靠著驚人的意志力,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雙腿間,露出了一臉驚恐,但很快又被慈祥覆蓋了。眼前的嬰兒是透明的,但哭聲以及母親對孩子的感應都在表明著他是存在的。
憑著感覺,竇梅剪掉了自己和孩子的臍帶,捧起透明的嬰兒,抱入懷中:“夢痕,你好,我的孩子。”
時過境遷,就這樣5年過去了,透明的小嬰兒也長大成了會跑會說話的小男孩。期間竇梅的父母經常過來探望竇梅,但仍是不能接受一個透明的外孫子,只好任由竇梅繼續生活在這里,照顧著夢痕長大。
生活中只有媽媽,不接受自己的外公外婆,不能出去玩,沒有一個朋友,孤獨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基調,盡管早熟的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媽媽也說外面的世界很險惡。
一天,夢痕坐在窗外,看著隔壁別墅新搬來沒幾天的鄰居,一對夫妻似乎要出門,正在門口和女兒道別,當汽車聲轟鳴而去的時候,那個小女孩轉過頭來看向夢痕的窗戶,咧嘴一笑。
夢痕被嚇的,從窗戶摔倒下來,“難道她能看的見我?”等他再爬上窗戶的時候,小女孩已經回屋里了。
3、
雨后的黃昏,格外清涼,夢痕輕手慢腳的走到后花園中,看著眼前正在玩著秋千的小女孩。
“你好,我叫依蘭。”女孩看著夢痕站著的地方,只是眼神帶著點空洞。
“你,你能看得見我?”夢痕驚訝的說。
“不,我看不見你,我從出生開始眼睛就看不見東西了,但我能感受到你。”依蘭露出微笑,似乎在說著一件不大的事情。
“原來如此,依蘭你好,我叫夢痕。”知道了依蘭情況的夢痕不再拘束。
依蘭和夢痕一樣,生活中除了自己的父母,接觸不到其他人,更不用說交朋友了,而今天,則是兩個人第一次,有了朋友的感覺。
“媽媽,我有朋友了,你說我可以和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嗎?”夢痕在餐桌上,一勺一勺的吃著麥片。
“絕對可以的,但是你要讓她不要告訴別人有你這個朋友噢。”竇梅看著眼前的勺子定在空中漂浮著,知道兒子正在疑惑的看著自己。
“小傻瓜,因為朋友彼此間有共同的秘密,是可以讓友誼更長久的呀。”竇梅駕輕就熟的,手放在特定的高度,想要去摸摸夢痕的頭。
“啊,媽~你戳我額頭干嘛?”夢痕用勺子敲打著飯碗,抗議著。
“喲,我家小帥哥長高了噢。”竇梅順著額頭,往上摸了摸他的頭發。
“媽,你說我是真的帥嗎?”夢痕房間里最多的就是鏡子,卻從未試過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嗯,夢痕最帥。”竇梅說完,把夢痕擁入懷中。
4、
5年后。
“夢痕,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噢。”這幾年依蘭和夢痕在花園里弄了一個秘密基地,此時兩人正在雙人秋千上搖擺著。
“啥好消息。”夢痕習慣了身邊有依蘭的存在,也很享受透過依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爸說后天就會帶我去別的城市了,那里有最先進的眼科醫術可以幫助我恢復視覺。”依蘭無時無刻都在憧憬著能看到彩色的世界,以及夢痕的樣子。
聽到依蘭的話,夢痕心里一顫,原來永久并不是那么簡單,而自己也并不是依蘭的永久。
“怎么了,不替我高興嗎?”依蘭感受到旁邊的夢痕心情低落。
“高興,有說要多長時間嗎?”夢痕強顏歡笑。
“不知道,聽爸爸說要好幾年的時間,不過等我好了之后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到時候可別忘記了我噢。”依蘭用腳制止了秋千的擺動,側過臉想讓夢痕緊緊的記住自己。
“我不會的,就是怕你認不出我。”夢痕苦澀的自嘲。
依蘭雙手伸到夢痕的臉上,細細的摸索,在內心里描繪著他的樣子,獨屬于他的輪廓。“好了,我已經把你的樣子印刻在我的心里,絕對絕對不會把你忘記的。”
“我連我的樣子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記得住呢。”說完,傷心的夢痕跑回了家,剩下依蘭一個人在思索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2天后,窗臺上,夢痕看著依蘭一家人的車離開,再也止不住的哭了起來。“我想,連我的眼淚也是透明的吧。”
5、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夢痕拿著錄音機,看著眼前的生日蛋糕,今天是他的18歲生日,而錄音是2年前竇梅在癌癥病發死去前錄的一段歌聲。
自從依蘭離開了之后,夢痕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媽媽,可2年前她也癌癥去世了,也曾想過離開這里,但媽媽對他的囑咐卻使得他不敢去面對外面的世界,最重要的是8年前依蘭對他的一個承諾。
“支啞~”原本寂靜的環境,傳來推門的聲音,夢痕快步走到窗臺往下看,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孩正在他和依蘭的秘密基地徘徊著。直接告訴他,她就是依蘭,他想沖下去,但想到恢復視覺的依蘭仍舊看不見自己,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依蘭摸著眼前的秋千,回憶著兒時和夢痕的記憶,嘴角洋溢著純真的笑容。角落里,佇立著一座墓碑,是竇梅的墳墓,此時她才知道夢痕是真真正正的孤獨一人了。
焦急的她跑到他的家,想要尋找夢痕,可逛了整個屋子,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痕跡。而夢痕就在她身后一直跟著,一直看著。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離死別,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卻看我不見。就這樣,夢痕目送著依蘭的離開,而依蘭在離開前,寫了一封信放在了竇梅的墳墓前。
“嗨,夢痕,好久不見,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盡快聯系我,我很想你,真的,想見見你。”夢痕看著眼前的信,一朵一朵的淚花在信紙上綻放。同時也給依蘭回了一封信。“如果你愿意蒙上你的雙眼,像兒時一樣,我可以出現在你面前。”
6、
第二天,依蘭來到竇梅的墳墓,看到了信封,如約的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來到了他的屋里。剛坐下就感覺到一雙手正握著自己。“你終于出現了。”依蘭對著前面說。
“好久不見,你變得更加美了。”夢痕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依蘭。
這幾天來,依蘭每天都蒙著眼睛,和夢痕走遍玩遍了兒時去的每一個地方,冒的每一次險,全都重溫了一遍。
“我,我能摸摸你的臉嗎?”還是那個秋千,只是兩個小孩此刻都變成了大人了。
夢痕把依蘭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手和臉觸碰的感覺,和兒時的怦然心動一樣。
“你還是一樣,除了臉變大了,哈哈”依蘭摸著夢痕的臉,五官和心中一直描繪的臉一樣,只是彼此都長大了。
“是啊,我感覺我和8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樣。”夢痕看著自己透明的身體,聲音帶點自嘲。
“我,能看看你嗎?”終于,依蘭還是提出了這個要求,氣氛因為這句話變得靜謐了,而靜謐的時間持續了5分鐘,或者更長。
“可以,你把綁帶解下來吧。”夢痕終于下定了決心,哪怕再次墮入深淵也不想讓依蘭失望了。
依蘭緩緩的解開綁帶,看著眼前的夢痕被一張長長的白色被單覆蓋著,顯出一個高大的人形,走上前去,慢慢的揭開被單,可隨著被單完全跌落到地上,眼前依舊沒有夢痕的身影。
“我在你眼前,這樣的我,你會接受嗎。”夢痕看著驚恐的依蘭,不由懊惱自己是不是沖動了。
“傻瓜,我5歲的時候已經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了。”依蘭伸手抱住透明的夢痕,回想起認識夢痕第二天的晚上,竇梅阿姨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真,真的嗎?”竇梅哪怕去世了,也在用盡辦法守護著夢痕
“是啊,就算你是透明又怎樣,為了你,我可以再瞎一次。”依蘭把夢痕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