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故事數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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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新語》由南朝宋的劉義慶編著而成,記錄了從東漢末年到魏晉時期有關各類人物言行的小故事。雖然故事大都簡短,但內容卻涉及了人物應對、德行政事和清談玄機等等,被魯迅稱之為“記言則玄遠冷雋,記行則高簡瑰奇”。以下數則故事是個人覺得比較有代表性,也有比較有趣的,在此分享。

徐孺子年九歲,嘗月下戲,人語之曰:" 若令月中無物,當極明邪?" 徐曰:" 不然。譬如人眼中有瞳子,無此必不明。"

徐孺子九歲時,曾在月光下玩耍,有人對他說:"如果月亮中沒有什么東西,是不是會更亮呢?" 徐孺子說:" 不對。好比人眼中有瞳仁一樣,沒有它一定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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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歲,小者五歲。晝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不拜?”答曰:“偷,那得行禮!

孔文舉有兩個兒子:大的六歲,小的五歲。有一次孔文舉白天睡覺,小兒子就到床頭偷酒來喝,大兒子對他說:“喝酒為什么不先行禮呢?”小的回答說:“偷來的,哪能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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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歆、王朗俱乘船避難,有一人欲依附,歆輒難之。朗曰:“幸尚寬,何為不可?” 后賊迫至,王欲舍所攜人。歆曰:“本所以疑,正為此耳。既已納其自托,寧可以急相棄邪?”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華、王之優劣。

華歆、王朗一起乘船避難,有人想搭船,華歆很為難。王朗卻說:“幸好船還寬敞,有什么可為難的。”后來賊寇馬上要追上來了,王朗想丟下剛才搭船的人。華歆說:“我當初猶豫,正是這個原因。既然已經接納了他來船上安身,哪里能因為情況危急就丟下他呢?”于是相攜如初。世人也由此判定華王二人的優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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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懼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尋亦收至。

孔融被捕,朝廷內外非常驚恐。當時孔融的兒子大的九歲,小的八歲。兩個兒子還在玩琢釘游戲,一點都不害怕。孔融對使者說:“希望罪責只在自己一人,兩個兒子可以保全嗎?”他的兒子從容地說:“父親難道見過傾覆的鳥巢下面還有完整不碎的鳥蛋嗎?”不一會兒逮捕他們的人也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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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中散語趙景真:“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恨量小狹。”趙云:“尺表能審璣衡之度,寸管能測往復之氣。何必在大,但問識如何耳。”

嵇康對趙景真說:“你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有秦將白起那樣的風度,只是可惜你的氣量小了些。”趙景真說:“一把小尺子就能審定天體運行的度數,一寸長的竹管就能測量出樂音的高低。何必在乎大不大呢?只要看那人的見識就行了。”

鄧艾口吃,語稱“艾艾”。晉文王戲之曰:“卿云艾艾,定是幾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 。‘’

鄧艾說話口吃,自稱時常常說“艾艾”。晉文王和他開玩笑,說:“你說‘艾艾’,到底有幾個艾?”鄧艾回答說:“‘鳳兮鳳兮’,只是一個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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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正熊詣都郡,都郡將姓陳,問正熊:“君去崔抒幾世?”答曰:“民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陳恒。”

崔杼:春秋時齊國大夫,殺國君齊莊公。

陳恒:春秋時齊國大夫,殺國君齊簡公。

崔正熊去拜訪大郡太守,郡將姓陳,他問正熊:“您距離崔杼多少代?”崔正熊回答說:“小民距離崔杼的世代,正像府君距離陳恒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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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玄之、顧敷是顧和中外孫,皆少而聰惠。和并知之,而常謂顧勝,親重偏至,張頗不懨。于時張年九歲,顧年七歲,和與俱至寺中,見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有不泣者,和以問二孫。玄謂:“被親故泣,不被親故不泣。”敷曰:“不然,當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

張玄之和顧敷是顧和的外孫和孫子,都是年少聰慧,顧和對他們都很賞識,常說顧敷要略勝一籌,就特別偏愛他,張玄之很不高興。當時張玄之九歲,顧敷七歲,一次隨顧和到寺廟中,見到佛祖像,眾弟子中有哭泣的,也有不哭泣的,顧和問二孫何故,玄之解釋說:‘’得到佛的寵愛,所以哭。沒有得到寵愛,所以不哭。”顧敷說:“不對,應是因為忘情,所以不哭。不能忘情,所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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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文崩,孝武年十余歲立,至暝不臨。左右啟依常應臨。帝曰:哀至則哭,何常之有!

簡文帝逝世,武帝十多歲就登上帝位,服喪期間,直到天黑也不哭喪。侍從向他啟奏:“按慣例應該哭了。”孝武帝說:“悲痛到來時,自然會哭,有什么慣例不慣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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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好戴曲柄笠,孔隱士謂曰:“卿欲希心高遠,何不能遺曲蓋之貌?”謝答曰:“將不畏影者,未能忘懷。”

謝靈運喜歡戴曲柄笠,隱士孔淳之對他說:“你心里仰慕德高志遠的人,為何不能拋開曲蓋的形狀呢?”謝靈運回答說:“那是怕影子的人還不能忘記影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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