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小學一畢業,就離家去鎮上開始住校的中學時代。
每周五下了學準時從學校回到家里過周末,同時備好下周的干糧周日傍晚再返校。
彼時,我求學的唯一交通工具是一輛破爛的大自行車。父親略作整頓,換了前后內胎和剎車,就喝喝啷啷地上路了,載我三年過春、夏、秋、冬。
我家位于離鎮子最偏遠的東南方向,屬“雞叫聽三縣”的交界地帶。從學校出發大概要穿過十來個村莊、三四條公路、數百畝田地。
一條東西走向的北侶溝,橫臥在我們村后一兩里地的地方。
溝河上有座小橋,是我穿過碾盤莊子回家時的必經通道;小橋的兩邊分別座落著一只老墳,緊貼著橋邊,像是橋的兩只耳朵;而墳的周邊是無論如何也望不到頭的莊家地。
那里鬼魅縈繞、經年不休。
我小叔夜遇無臉女
我小叔、銀燈叔、密大爺等人士都曾親眼目睹過長發女鬼、光屁股男孩、水塘里的奪命皮球等靈異事件。
有一年冬天,徹骨地冷。周五下了最后一節課,天已經不早了。背好書包,就騎上我那喝喝啷啷的大自行車往家趕。應該是缺油吧,鏈條沒走多遠就掉了,我下來,沒費什么事就給上上了,中途又斷斷續續地掉了幾次。
這么一耽誤,天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還藹藹地下了霧。我這樣騎著車子,到了碾盤,村子冬日里的燈火人家,讓人倍感溫暖;我一點都不想向前走,前面小橋那倆墳,得有多嚇人呀,鬼會不會出來把我嚇死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橋上?可是前面有家,我得回,我必須得勇敢這一回,這樣想著便大有被逼上梁山之意。
離碾盤村越來越遠了,言下之意是離墳越來越近了,而我能感覺得到我的頭發豎得也越來越直了,脊梁骨陣陣涼意襲來......
墳,還沒到;我慢慢地騎著,穩穩地騎著,心想,我一定要積攢好力量,等到墳那兒,一股勁加油騎快點;感覺就跟趕赴法場一樣悲壯.....離墳,再登五下、四下、三下、兩下、最后一下,“咣”使了一股猛勁,本以為會竄出去好遠呢,結果不幸“嘩啦”一下,鏈子斷了,人車仰翻倒地,位置正好位于兩墳之間.......
頭發嗖一下,就全豎起來了,滋啦啦響,我瞬間爬起身,一溜煙跑向東南方向.......我當時的判斷是兩只鬼正從墳里往外爬......
那一晚,那兩只鬼,并沒有把我嚇死;
我成功地活到了眼下的三十歲,并發誓此生務必活到一百多......
時至2015年12月18日,我再次回鄉,再次經過那個有兩只老墳耳朵的小橋,再次是那個太陽已經落山、天幕黑黑的時刻;不同的是,這次我帶著大隊人馬強有力的男人團護衛,我家男人,我家兒子。我驕傲極了,膽大極了。離開碾盤村漸近老墳的時候,我再沒有當年的孤獨與害怕與無助,我甚至有叫囂之嫌:
出來吧,老鬼,今天姐跟你一比高下!
.......
叫了幾嗓子,也沒鬼聽見,估計它們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