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壺》

原創作者:獨孤一鳴? ? ? 創意提供:淡墨探花

因文物不便展示,故此壺與文中所壺有異

我叫郭寶智,平常喜歡運動,旅游和收藏什么的,尤其收藏這個領域,我感覺既可以陶冶情操,又可以在經濟生活上有一定的改善和提高,挺好的。當然什么事情都有一個過程,通過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終于明白的收藏藝術的真正價值和意義。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陽光絢爛的早晨,剛晨練完的我和賈義珍、賴明子,正欲各回各家,趁著周六不上班,回去整個回籠覺,誰知,剛走出公園大門口,就看到一農村打扮的老婦女,蹲在馬路邊嚶嚶啼哭起來。

“老張頭呀,你說你要是走了,我還活著干什么呀?”看著哭著挺慘的,我趕忙附下身子詢問:“這位老大姐,你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眼前這位農婦,一看有什么搭話,哭聲卻又更大更響亮了起來。我身旁的賈義珍,可不耐煩了:“哭啥哭呀,問你話呢,有什么事就說什么事,哭能解決什么問題呀?”你別說這一句話還真怪管用,這個農村女人立刻停止了哭啼。

于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到:“我男人,張老五,快不行了,醫生等著手術費呢,還差那么多錢呢......”一聽說差錢,身旁的包明子,倒感覺很明白似的,一下拽住了我的衣襟,估計應該是看到了我正欲伸向自己褲兜的右手,暗示我不要太相信和認真。

我想想也是呀,誰知道這個婦女好像也感覺到了什么,連忙從她蹲著的兩腿中間夾著的那個竹筐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本本,一看,原來是一張赫然印著:“山東省濰坊市人民醫院”的病歷單,病歷單上的第一行和第二行分別標注著:姓名:張勝利,性別:男的字樣,如此這般看來她男人住院這個事情估計應該是真的了吧。

但是這個死老包又一下子拽了下我的褲腿,我不禁大叫一聲:“包子,你干嘛,見死不救?!”一聽我這一吼,那包明子便立刻松了手:“不是,不是的,我看你褲子上有灰塵,給你撣了撣!”話音剛落,自己還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脖子,看他這個樣子,我不禁呵呵大笑起來。

我正傻笑呢,只見那婦女又大聲哭鬧起來,邊哭邊從她兩腿之間的那個竹筐里,拿出了一個東西,并大聲說道:“我又不會讓你們白幫忙的,這個是我們家祖傳的物件,我們一直沒敢動,這不......”婦女的話還沒說完,誰知身旁的老賈卻又一把拍在了我的肩上,大聲說到:“這個可是個好東西呀!”

映入我們眼簾的這個物件,原來是一把深褐色的銅壺,此壺造型及其獨特,壺的上端有一高高的把柄,外部光滑無比,內側鐫刻著極富古典的特色花紋,最讓觀者驚嘆的是壺的左右兩端竟然設置有兩個壺嘴,壺的底部是三個鼎狀的腿,壺身的四周分別環繞著八個小小的福字和兩個大的福字,彼此遙相呼應,說實話我也一下被這個神奇的物件驚呆住了。

見此情景竟然脫口而出:“你這壺多少錢!”聽了我這樣說,那農家婦女立刻停止了哭聲,然后一字一頓的對我說:“這個是我夫家祖傳的寶物,去年有個從城里來我們村說收舊物件的人,給我家男人十萬塊錢都沒有賣。”

一聽說十萬塊錢,我們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吐了下舌頭,一看我們這神情,那農婦好像一下慌了神,連忙跟著補充道:“這會兒,俺男人害病,救命要緊......”話未說完,她竟又嗚嗚啼哭起來,這個時候站在身旁的賈義珍卻慌張了起來:“老大嫂,你就別說那么多了,直截了當,你丈夫的手術費到底還差多少錢?”“還差一萬八千多塊錢呢!嗚嗚嗚......”“好了,好了,你別哭了,總共給你兩萬塊錢,也算我們救人一命,做個善事吧!寶智,掏錢!”一聽說叫我掏錢,我一下傻了眼。

此刻站在我后面的明子不愿意了:“好,你個老賈,你不掏錢,你還怪當家的!”“你個死賴子,老子今天不是沒帶錢嘛,要是帶了你們倆誰想拿都拿不走,我立刻拿下!”一聽這個,我心也徹底動搖了,我知道這個老賈對文物藏品方面是頗有研究的,在收藏這個領域,我在他面前,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一點沒有可比性。

不由自主的我的右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但當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錢包時,才發現自己所有私房錢,磕磕打打也就只有一萬四千塊左右。當我向老賈和賴子說明這個現實情況時,老賈一下把眼光投向了一直躲在一旁的賴子。

賴子發話了:“看我干嘛?我又沒有錢!”“沒有錢,你就別裝了,前天你不是還要給我轉賬,讓我給你換個蘋果手機嗎?”看抵賴不過,賴子只有“嘿嘿”的干笑了兩聲,然后轉過頭來就對賈義珍瞪了幾下眼睛:“咱先說好,老賈,你這個收藏專家可要把好關了,如果看走眼了,一切后果你可要負責!”聽了賴子這句話,那老賈仰頭挺肚,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表態道:“聽我一句,我雖然姓假,眼里出來的東西可都是真的,放心了,我拿我人格做擔保!”看來這個買壺的重大決定基本已成定局了。

這個時候,眼前的這個農婦好像等不及的感覺,又嚶嚶啼哭起來,我趕忙俯下身來,輕輕的勸慰著她:“大姐,別哭了,我們幫您!”接著我又打出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那農婦一下懵了便問:“你是要我給醫院打電話嗎?”“哪里呀,拿出你的手機我給你微信轉賬呀!”一聽轉賬,農婦的臉上即刻蕩漾著難得的春風滿面般燦爛的笑容。

但當她把懷里的手機掏出來時,我們一下都傻眼了,咋了,那農婦掏出了確實那笨重的,只能接打電話,發信息的老年機,我了個去!

“老賈,賴子,我卡可沒帶。”“包子,老賈,我的卡在家了呢,并且……”賴子趕忙辯解。“我知道,你家有只母老虎是吧,你家離的近,這次你就做回真爺們吧!”賴子這個時候瞄了瞄我,我聳了聳雙肩:“嗯哼……”做了個無可奈何狀。

一看這情形,賴子也只有就范了:“行,你倆在這呆著我回家拿!”等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只見那賴子氣喘吁吁的一路小跑過來,邊跑還邊吆喝著:“來了,來了!”等距離近了一看,好嘛,剛才還平滑紅潤的大圓臉,上面怎么多了幾個長長深深的血色口子。

“咋了,又被母老虎襲擊了?”戲謔過賴子后,老賈還哈哈的大笑幾聲,我趕忙阻止了他。“好了好;,別貧嘴了,人家老公還在醫院,人命關天呢,賴子,我把一萬四轉給你,你去取吧!”“好滴,等好你吶!”不一會兒,賴子從對面的工行柜員機處離身,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了。

“點點,正好兩萬哈!”眼看紅彤彤的一疊鈔票馬上快要送到別人的手里,我們的心里卻都興奮異常,不要以為我們都是活雷鋒,助人為樂笑開了顏,其實大家心里都懂的,兩萬塊錢買來一個無價之寶呢。

給了錢,拿了壺,我們仨一路歡歌笑語,但有一個問題難住了我們,但最終還是哥們情深,互相協調解決了這個問題,啥問題,壺的所有權呀,還有以后萬一出手,相互之間我們的收益比例呀,我拿出了兩萬塊的一萬四,當然我拿大頭,賴子拿出六千,排我之后,至于老賈,畢竟是他慧眼識“寶”,英明之決斷拿的主意,出手以后也自然會分他一杯羹的。

“賈專家,這個東西的出手就教給你了哈!”賴子一邊小心翼翼的拿著用白布包著的那只青銅壺,再看那個賈義珍低頭思索了一下,便放低了聲音:“要不這樣,我們現在就一起找下我一個叫瓜皮的朋友,他就是專門從事文物倒騰的主兒,關系不錯,咱先讓他給估個價。”“好呀好呀,老賈你說怎么搞就這么搞!咱們仨光著屁股長大的哥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一次我們仨的意見難得的高度一致。

搭了個出租,我一行三人,來到了老賈說的那個文物收購者處,到地一看,原來這個所謂的朋友,明著是一家名人字畫收藏點,暗地里也搞些古董文物的買賣。

等我們把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青銅古壺,拿出來后,這個外號叫瓜皮的一句話,可把我們仨兄弟一下整懵了!怎么了,別提了,這哥們出口的一句話,可把我們從富麗堂皇般的天堂打下了十八層地獄。“你這個嗎?是個贗品!”

暈了,當我們三個人拿著那破壺,歸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怎么從那個叫瓜皮的店鋪,如何回來的,大家又回到了公園門口,那個農婦賣壺的地方。

這個時候的賴明子怎么才存不住氣了,便大聲責罵起賈義珍起來:“好你個老賈,你真夠假的,你不是說這個絕對是個好寶貝嗎?你不是還哪人格擔保嗎?你有人格嗎?”這個時候的我,也變得黯然神傷,一臉的沮喪,可不是嗎?這一萬四千塊錢,原本準備給兒子以后娶媳婦墊底的,這下可好,一下打了水漂,泡了湯,回去怎么和他老爸的老爸交待呀?

老賈一看我們兩個的表情和表現,也禁不住低下頭來,拿出一支香煙,噴云吐霧起來,空氣正凝固之間,卻聽到一陣哇哇的哭泣聲,一看,我差點笑出聲來,誰呀?竟然是賴子,一個大男人竟然坐在馬路旁的綠化帶欄桿上哭起鼻子來:“我說不買,你們非要買,這回可好,那六千多塊,是我那母老虎好不容易發回慈悲,撥款給我買蘋果的,已經干了一架了,這回你們可讓我怎么活呀,這回非離婚不可!”

誰知道,老賈聽到他這句話,非但沒安慰,竟然開起了賴子的心:“要蘋果呀,我那多,桔子、梨、葡萄要多少有多少,媳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還正想換,換不掉呢!”一聽這話,再看賴子憋也憋不住了:“好你個大假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還說風涼話,我看跟你是沒法處了!”“不處就不處!”沒想到老賈賈義珍也不甘示弱!

見此狀況我們趕忙喝止了他們:“干嘛呀,干嘛呀!你們為了這個小事,值得兄弟鬩墻,割袍斷義?也不怕別人看笑話!”一聽我這樣說,他們倆也都分別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不一會,還是老賈打破了平靜:“要不我們報警吧?”“報警?得了吧,有沒有用不說,萬一別到時候說我們蓄意倒買倒賣古董文物,那可麻煩了!”看來賴子,雖賴但真的不傻,腦子清醒呢。

“那要不,我們到醫院里找那娘們去!”老賈跟風道。我沉靜了一下,連忙告知他們:“算了吧,我們也不知他老公具體在那個醫院哪個科室病床,咱這個城市那么大,那么多家醫院,我們到哪去找呀,猶如大海撈針啊!再說那女的話是真是假咱還不知道呢?”“對呀,對呀,她有沒有男人,男人有沒有病,是不是真的要動手術咱也不知道!”賴明子這個小子向來馬后炮,倒是顯得貌似自己很清醒聰明似的!

最終,我們經過民主討論,一致決定,暫時先瞞下,盡量不讓別人知道,吃個悶頭丸子吧,大家雖然口頭上保持一致,估計也是礙于多少年的兄弟關系,最終也算是不歡而散。

等我拿著那只曾讓我喜,現讓我憂的銅壺回到家時,只見客廳沙發上的老爸身邊坐著一鶴發童顏的老者,我正準備躲著從旁邊溜進臥室時,誰知孩子爺爺我老爸開了口:“保智呀,你王伯過來了,你也不打個招呼,也太沒禮數輕重了吧?”一聽老爸的訓斥,我覺得也確實自己情急之中,做得不對。連忙彎下腰來,給這位素未謀面的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王伯好!”

“哦,保智呀,都長這么大了,老了,我們老了!”看來這個應該是我們老爸的至交呢,然而,正當我彎腰撅屁股給這位大伯鞠躬致意時,藏在我身后的那個破壺,可不老實,“嘭”的一聲竟然滑落在了地板上,我趕忙回頭彎腰拾了起來,心中不禁暗自嘀咕:“早知道不拿回來了,扔小區垃圾桶算了!”

“那個是啥?保智這么跟做賊似的!”一看露了餡,心想:“看來這次是紙包不住火了,買噶頓!”老爸一看我手中拎著的銅壺,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你這個小子呀,不讓你倒騰這個,你還倒騰,上次那個扔進去了八千多,屢教不改呀你!”

聽老爸如此罵著我,沒想到他身旁沙發上的那個王伯“哈哈”大笑起來:“老郭呀,不要罵孩子了,保智有個愛好有什么不好?”說完又輕輕的一指:“保智,快把你手里的那個物件,拿給老夫一賞!”我一聽“一賞”二字,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咸,紛亂雜陳,得了,估計這次又少不了老爸的一頓狂風驟雨了!

“快拿過來,你王伯可是國內有名的文物鑒定專家,這老家伙,眼賊著呢!”聽此我又能怎樣呢,只有厚著臉皮,壯起膽子,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把那只來歷不明之銅壺,呈交了上去。

誰知道這個王老伯一看我手中的青銅茶壺,“啪”的一聲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賢侄,你這個可是個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呀,你看這底座的印章,應該是西漢后青銅器時代所用的文字,這個玩意從那搞的?”一聽問我從哪搞的,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剛才我和老賈和賴子,在公園大門口發生的,那農婦賣壺救夫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部倒了個一干二凈。

這個時候的老爸也顯得興奮異常,因為他知道他這個老哥們,絕對的國內一流的鑒寶專家,上次那個什么CCTV邀請他去,他都沒有去,說看不上那些嘩眾取寵的玩意,一向沉靜低調的他,今天竟然對兒子拿回來的這個銅壺贊嘆不已,就知道這個肯定是一個千真萬確的好寶貝了!剛才還陰云密布的的臉上卻一下日出云開、陽光燦爛起來:“保智呀,快,快打電話,讓那兩個混小子過來,畢竟這個不能算是你一個人的東西。”

半個小時不到,這兩個家伙,估計肯定是聽到這個假而變真的天大消息,一路狂奔過來的:“郭叔好,伯伯好!”賈義珍和賴明子來到就給老爸和王伯兩位鞠了一個近乎于100度的深躬。

王伯看了他倆,連忙示意他們坐下:“好了,孩子們,這個壺初步判斷,應該在西漢末期公元36年間,這個物件不禁做工考究,而起寓意深遠,你們看,這壺的把柄內有溝紋,外側光滑的意思是,無論人在大家面前活的再耀目光鮮,其實他的內在也包含著許多的艱辛和無奈,成功的背后也曾經有過許多暗淡失落的一面。

兩只壺嘴呢,可以同時左右都可以倒茶,也就是無論對方是誰,什么地位和身份都不分高低貴賤,一律平等對待。

此壺的三只腳,代表三足鼎立,從科學的觀點和角度上來說,黃金三角的支撐是最牢固的。然而壺身四周的十只蝙蝠,其中的八只代表不同方位的眾友親朋,只要大家心在一起,力用一起,緊緊圍繞在一起,持此壺者夫妻二人一定永遠會家大,業大,福更大!

最后此壺還有一個更加神奇絕妙之處,如果能和這壺心水合一 ,也就是咱們現在什么茶葉都不用放,此壺竟然都能散發出龍井和毛峰般的茶香味道!”

聽完王老伯意味深遠,頗具禪意哲理的解釋和評鑒,大家都禁不住,鼓掌拍起手來,誰知而后卻出來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出來:“那這個到底能否值多少錢呀?”我、連同老爸,還有老賈,一下把眼光都投射集中在,那個賴明子身上,此時的我,禁不住怒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到:“就知道錢,除了錢,你眼里還有什么!”此刻一旁的老賈也“對,對!”的附和道。

而后,只見王伯雙手背后,離開了座位,仰天哈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呢,什么叫收藏,什么叫價值,你們明白嗎?單純的貨幣是絕對不可能衡量出它的內在價值和意義的,有時候我們收藏的不僅僅是一個物,而是它背后的歷史和文化底蘊,你們這個呀,兩萬塊,我出了!”

啥,兩萬塊,他出了?不會是老伯他,見寶物生歹意,想用兩萬塊占為己有吧?我們幾個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王老伯的一句話,確實讓我始料未及:“老郭呀,今天你做個見證,我把兩萬塊錢,給他們,你明天和我一起到文物局,我們做好上繳國家的手續!”

上交國家,我們幾個又蒙了,只見這王老伯,背著雙手,大步流星走出了我們家的大門揚長而去。

一天早上,我、老賈,賴子,正在公園健身運動呢,突然聽到公園里廣播里,傳出了一個這樣的新聞消息:“現在報告晨間新聞,昨日,我文物保護單位會同市公安部門破獲了一盜竊和倒賣文物團伙,其中部分收繳青銅器文物和之前由著名文物鑒定專家王中平老先生上交青銅古壺,再度重逢,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文物珍藏鏈,創造了我市文化搜藏的一創歷史奇跡......”

聽到了這個天大的驚人好消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彼此會心的一笑。此時,公園里的大喇叭里也甚是應景呢,一首七、八十年代極為流行的抒情歌曲,頓時縈繞在大家的耳畔:“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親愛的人啊攜手前進,攜手前進,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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