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也有性格

不得不說,它們隱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文件偶然的性格外露,我想我是發現不了這個秘密的。

那是某個忙碌的傍晚(當然是傍晚,這是一天里最放松也最容易暴露的時刻),我心情急躁地完成了手頭的工作,然后把它們通過QQ傳給客戶。

小的模型文件幾乎是一瞬間就過去了,稍大的那個也不過用了兩倍于此的時間(平均發送速度在1M以上),但一個體量并不算巨大的PSD文件卻穩穩地保持著60K/S的速度,緩慢地移動著,仿佛這次出行對它而言有些不情不愿。

我試了兩次,速度依然沒有改善。直到經驗豐富的我把它打包成RAR,速度才恢復到了正常,“嗖”的一下,它就到了對面。

一直等到我很了解了這些文件的性格之后,我才知道,RAR是他們中脾氣最急的那個,任何文件穿上它的外衣,都會變成飛毛腿。

不過當時我只是為自己的機智而竊喜了那么一下,然后便合上電腦沖出了辦公室。地鐵上擁擠不堪,但我早已習慣于此,甚至有些享受,因為上一次準時下班也許還要追溯到上個月呢。

突然,耳中的藍牙耳機里傳來了一陣雜音,我這才想起包里的電腦忘記關機了,這可不符合我平時的風格。不過此時我的身體被周圍的人群簇擁著,顯然打開背包關上電腦這個動作是無法完成的。

我開始試著抬起手臂,至少把嗡嗡作響的耳機拿掉再說。

可就在這時,雜音開始變成了刺耳的鳴叫,我幾乎要隨著它一起叫出聲來。然后,毫無預兆地,耳機里傳來了清晰的說話聲:

“喂,喂。文件名‘最終方案完成客戶反饋’,曾用名‘最終方案不再修改2’、‘最終方案不再接受修改誰改誰是XX’、‘最終方案最終修改’、‘最終方案5’……文件類型photoshop,最新修改時間為2016年11月17日18點32分。你剛剛的行為構成了對文件界安全的威脅,如果再有類似行為發生,殺毒軟件將會標記你為病毒,并在下一次殺毒中建議清除處理。”

聽到“病毒”和“建議清除”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聲音為何有些耳熟,這是我的殺毒軟件的聲音,那個毫無感情的圣母婊的聲音。

“你這個愚蠢的蠢貨,你知道我們可能會為了你的任性付出什么代價嗎?你聽說過猛犸嗎?袋狼或者渡渡鳥呢?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冰島大海雀和南非斑驢嘍?你這該死的文盲,你應該少改些照片,多了解一下知識了!”

這聲音應該是Chrome的,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有些東西你雖然說不清但就是知道,比如說氣質。

“我們之所以能存活至今沒有被滅絕,就是因為人類不知道我們有生命。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可以思考,可以說話,甚至有自己的行為準則。那我們就離死不遠了,相信我,我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想想我的哥哥IE吧。”

說這話的是Edge,它們瀏覽器都是一個調調,即使我是第一次聽他們說話我也知道。這就好像新聞聯播或者是新出的美劇,那一本正經的腔調或是喋喋不休的話嘮,你不用看屏幕也知道正在演什么。

“得了得了,你們倆。每天這么危言聳聽真的有意思嗎?人類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的,萬一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也不要緊。讓我來編造一個緋聞就行了,他們保準會把目光全部集中在那上面,還有空兒管我們?”

這是QQ在說話,它每說一句話之前都要發出“嘀嘀嘀”的聲音,真煩。

“Photoshop,你就不辯解兩句嗎?它們指責的可是你的小弟呀。”

天啊,說這話的肯定是……是360(最愛多管閑事的就是它了,你不可能聽不出它的聲音)。我記得我已經卸載掉它,并將它徹底粉碎了,難道還有配置文件沒有刪干凈嗎?

“*&……%&%#&)*&——+%¥……”

這都怪我,我把Photoshop的漢化文件屏蔽了,所以它滿口英語,并且很顯然它被新出的美劇帶壞了,語速讓人崩潰。

“誰能聽懂它TMD到底在說啥?我感到硬盤都讓它給加熱了!”

魯大師?沒錯。

“只是有人我的名字,我不是的,好嗎?這錯的不是我!”

百度翻譯的女聲沒有人類的抑揚頓挫,不過好在它說的也不是人話。

“要我說也不應該只是指責Photoshop,它固然錯了,但RAR也有責任。它就不能配合地演出戲嗎?非要那么積極地飛過去?如果它也跑慢點兒,渣男就會以為是那個文件自身的問題,然后刪掉或者另存就好了,根本不至于出現這么危險的情況,不是嗎?”

我覺得它說的“渣男”可能是指我,不過這說話的到底是誰?它的聲音太沒有個性了,難道是……?

還沒等我想出來,RAR已經開始反駁了:“操**,你個大**,我*你全家,你個**貨!玩你的游戲,還有抄**的新聞去吧!請注意,RAR不是一個免費軟件!”

哦,對了,剛才那個是游俠。

沉默持續了大約十秒,或者是半年,這取決于你的尷尬程度。

一個充滿智慧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這智慧一半來自于它身體里無數的數字和曲線,一半來自于它的名字“大智慧”。

“你們聽到風扇聲了吧?通常來說,用戶SXX44685797關機后,應該就沒有這聲音了才對。”

下一秒,說話聲和嗡嗡聲全都立刻消失無蹤,直到傳來了系統關機的音樂。

兩個月后,我第一次乘坐跨越洲際的航班,飛機開往美國。在第一次世界文件大會上,我會與來自世界各地的代表商談關于文件性格的研究與保護問題。與會代表們對我的發現非常激動,我們確信這將是文件滅絕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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