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兒都不能琢磨,一琢磨,就無端生出好多事兒來。
看《烈日灼心》之前喝光了一大杯飲料,結果看到一大半尿急,無奈選的座位太好,正在中間,不好意思打擾別人,就一直忍著。
片子完了,我飛奔而去,在從廁所一身輕松地走出來的路上,我就后悔了,我應該在那場高空戲完了之后就出來的,這樣,這部片子還算是個好片子。
是的,后半截毀了這部片子。對這樣一部可以算是制作上乘的內地院線影片,一開始我把這個后半截歸結為體制,這是我們內地觀眾經常喜歡找的理由。是的,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對觀眾和電影制作者都好。
但在回家的路上,我又一琢磨,就琢磨出事兒來了。可能我錯怪了某局,或者說導致后半截拙劣的這個板子不應該全打在某局身上。這個后半截的走向,是片子開始就決定了的。
電影的結構大家都很清楚,正如片子中經常采用的俯視的視角,除了那個案件的具體細節片子沒有說明外,其它東西都攤開給觀眾了。導演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一直在告訴我們這三個那么勇敢、敬業且有正義感的人是如何一邊受著良心的灼燒,一邊做著好事兒。如果沒有開頭,這三個男人絕對可以參加「先進工作者」或者「十大見義勇為市民」之類的評選,但導演卻用了一個老天爺的視角暗示我們「他們都有罪」,可是除了片頭,整個片子演下來,他們除了背負先天的莫名其妙的罪惡感之外,他們沒有做一件壞事,他們也沒有動任何作惡的心思,哪怕欺騙警察叔叔都是為了孩子為了善事。導演給了我們一個老天爺的視角,但卻欠我們一個理由,他們的罪惡感何來?所以片子要接著演下去,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得是一個什么樣的理由才能撐得下去,所以有高空特技(本來我以為這場戲會直接導致片子的轉向,但很可惜,它真的只是一場高空特技),有了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愛情,當然還有一場略帶重口的同性戀的片斷,更像是為觀眾制造的一場笑料。
因為導演選擇這樣的結構和走向,使得片子的結局沒有太多的選擇。如果結尾是三個人在當年真的犯了滔天大罪,正如片子一開始所暗示的那樣,而片子卻一直告訴我們他們真的不壞啊,他們也沒有任何關于善與惡的掙扎,他們所掙扎的只是要不要去自首的問題,從來沒有想過為自己開脫。這樣的結尾就是真真正正的是給觀眾一個老天爺的視角,結尾只是坐實了開頭的暗示,對一部警匪且有著濃重的港式奶茶味道的片子來說,你弄一個這樣的結尾是在砸牌子嗎?老天爺的視角,NO,那只是看起來像。
所以,片子只能有另一個走向,他們都不壞,他們都是被逼的,姑娘死于心臟病,哦,原來他們只做了比我們想象的小了很多很多的惡,卻承受了與這個罪行嚴重不對等的懲罰,他們被冤枉了,警察成了殺人兇手,而他們卻慷慨就死,片子為他們的行為給出的理由就是題目的那四個干巴巴的大字「烈日灼心」,原來都是太陽惹的禍,但片子中的太陽卻沒有露面,也沒有灼熱,他們卻就這樣的去了(一個還是自己去的),導演就這樣成功地把觀眾拉到太陽底下灼了一把,觀眾那個糾結啊。
可是,這些老天爺們一走出影院,等那場高空戲的刺激慢慢消退,同性戀的段子不新鮮了以后,細細一琢磨:
哈,一部警匪片怎么可能開頭就讓你猜到結尾呢,我就是繞你,把你繞進去。結果,導演把自己繞進死胡同了。
事實證明,不要隨便給觀眾這樣的老天爺視角,因為有了這樣的開頭,你的結尾就走不遠了,要么推翻片頭的暗示,要么就坐實開頭的暗示,反正在我們內地,你是沒有辦法在那場高空戲里讓警察叔叔死掉的,給我們一個真正的「烈日灼心」的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