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關
周六的中午,兒子要去補課,我在培訓班樓下的車里等他,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面的世界。天灰蒙蒙的,一副愁眉苦臉要下雨的樣子,旁邊的香樟樹的枝葉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地晃動,偶爾幾片干枯的葉子飛舞著落下。地上兩只麻雀在悠閑地溜達,我倒是來了興致,想過去逗逗,不承想開車門的聲音把它們驚飛了。
麻雀這種很小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很多人不喜歡它,我卻有些另類,挺喜歡它的,不是因為它有多么可愛,而是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有著它留給我的很多快樂的痕跡。
魯迅先生的童年與這種鳥也有過交集,少年閏土在大雪天捉鳥雀的事情是非常經典的畫面,三十年前或者更早以前的農村孩子,估計沒有幾個不干這事的。我自然也這么干過,但沒有閏土的本事,抓住的很少,但歡樂不少。
農村的孩子不像城里的娃,有這樣那樣的玩具,少年閏土的世界和魯迅先生是大不同的。那時候自然也沒有動物保護主義這樣的想法,彈弓打鳥,掏鳥窩,摸鳥蛋就是農村孩子最大的樂事之一。農村的鳥類很多,鵪鶉、斑鳩、布谷、燕子,還有貓頭鷹、老鴰等等,但最常見的就數麻雀了。前幾種大約是農民比較歡迎的,尤其是燕子,老人們是嚴禁小孩子去捉弄燕子的。還記得父親告訴我們說,燕子是益蟲,誰要是把它的窩破壞了,來年頭發就會掉光的。孩子們便以家中有燕子窩為榮。燕子也是個記憶力非常強的鳥類,在哪家的房梁上做窩后,來年春天從南方飛回來,還會再回到這里繼續居住。其他的鳥兒雖也不少,但終究不是那么太常見的。
麻雀是農民比較討厭的鳥類之一,每當地里包谷成熟的季節,成群結陣的麻雀排成隊地去啄食地里的莊稼。有人便在田間地頭豎起了形形色色的稻草人,頭戴草帽或是蓋著頭巾,恐嚇前來覓食的麻雀。然而時間長了,便有膽大的麻雀覺察其中的奧秘,不再害怕,甚至落在稻草人身上歇息。不一會便有人來趕,涉足未穩的雀鳥帶著嘰嘰喳喳的罵聲再轉移戰場。這種老百姓認定的害蟲繁殖能力很強,雖然經過“除四害”的運動,依然沒有能讓它絕跡,反而更是常見起來。
彈弓一般都是自己動手做,算是比較簡單的玩具。柄有用鐵條彎的,也有直接用分叉的樹枝修整做成的。我有一個用粗鐵條做的彈弓,父親幫我把彈弓柄彎好,又找來廢舊輪胎的內層剪成兩條寬窄一樣的橡皮條,再加上一個從舊皮鞋上剪下來的彈弓包,比其他孩子自己做的彈弓要強上很多,惹得大家羨慕不已。然而真正要用彈弓打下鳥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七八歲的孩子力氣很小,準頭也差,即使用吃奶的力氣也難以把蹲在樹梢上的鳥兒打掉下來,通常的情況都是石子打在樹干上,驚飛了原本要打下來的目標。
相比較來說,掏鳥窩就容易的多了,特別是麻雀的窩?!褒埳?,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麻雀生兒鉆瓦縫?!甭槿傅母C都是在房檐下,一來不高,孩子們搬來梯子就可以夠著,二來鳥窩是無法移動的,再者大人們都認為麻雀是害蟲,對于孩子們掏麻雀窩的做法最多就是叮囑幾句,注意點,別掉下來而已,也助長了捉麻雀的事情。
我是最喜歡掏麻雀窩的了,特別是夏天麻雀生蛋的時候,經??梢蕴偷铰槿傅?,甚至是剛孵出來的小麻雀的。幾個小伙伴搬來一架梯子,兩人在下面扶著,一個爬上去掏窩,成為我們樂此不疲的游戲。有時掏出的是麻雀蛋,三五個不等,蛋殼花白,很像鵪鶉蛋,但比鵪鶉蛋小,我們有時候會把鳥蛋放在被窩里,想要把它孵出來,但總是會不小心壓碎,弄臟了被褥,惹來大人們的一頓打罵,有時候在樹林里挖洞生火煮鳥蛋吃,不小心點燃了干枯的樹葉,引起一陣驚慌,更免不了一頓揍;有時掏出的是雛鳥,大大的肚子,圓圓的腦袋,光光的身子,粉紅色的皮膚,雙目緊閉,肉呼呼的,令人發笑;有時掏出的是羽翼已豐,快要離巢的麻雀,我們就用線繩拴起來玩,或者養在籠子里玩上幾天。
但麻雀的氣性非常大,一般是養不活的,大都絕食而亡了,只有還不會飛的小麻雀才能養活幾天。父親曾經用鐵絲編織了一個鳥籠給我,用來養小鳥。為了給小麻雀找蟲子吃,我會在村子里繞上幾圈找梧桐樹,因為梧桐樹的葉子里經常會有一種蟲子的蛹。即使是這樣也只是活了幾天,沒有了麻雀媽媽的照顧,小麻雀還是無法成活下去。
每個人都有童年,童年的記憶往往是最深刻的。想起童年的趣事,總能惠心一笑。然而抬頭看看兒子興趣班的高樓,我有些默然了。沒有爬過樹,沒有掏過鳥窩的童年是不是少了很多樂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