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聽來的故事,據說是真實的。事情發生在臺灣新北市,當時應該還叫臺北縣。由林笑雄先生口述于我,甚至還帶我故地一游。不過我去的時候,事情早已徹底解決,不過是一幢普通的老房子罷了。
時間倒回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那幢房子在當地還是出了名的“不干凈”,因為里面住著一位難搞的“好兄弟”。據說,在日據時期,他是為虎作倀的“二鬼子”,惡名遠揚。仗著有日本人給他撐腰,橫行鄉里、魚肉百姓。后來,正義人士使用反間計,成功破壞了日本人對他的信任。最后,他被日本人毒死在自己的官邸,也就是故事發生的那幢房子。
這個人生前作惡多端,死后變成縛地靈后,依然為非作歹,在他死去的房子里屢屢作祟。每一任房客都深受其害,甚至有被嚇傻逼瘋的。漸漸的,那幢房子空置下來,成了當地人眼中的禁區。
有一位外鄉的富豪來到當地后,一眼就看中了那套房子。盡管已經年久失修,但格調依然不凡。它是一幢維多利亞式的三層洋房,門前還有一大片草坪和一個噴水池。富豪當即拍板要買下來自己住。有知道內情的人好心勸他,并告訴他隱藏在房子深處的種種恐怖事跡,但富豪并不以為意。因為他結識不少玄門中人,自信即使遇到惡鬼作祟,也能輕松擺平。
富豪投入重金,重新裝修了房子。工人都是專程從外地請來的,因為知道底細的本地人,根本不敢接這活。在大半年的工程中,一切平安無事。這更讓富豪覺得鬧鬼云云不過是危言聳聽,于是放心地住了進去。
然而,住進那房子的第一晚就出了怪事。富豪原本睡在自己的臥室,半夜突然被凍醒。起身后發現自己竟然赤身裸體地躺在餐廳的餐桌上。四周的窗戶都被打開了,白色的窗簾在風中飄蕩,猶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幽靈。
第二天晚餐時,一家人正好好地坐著吃飯。富豪最小的女兒突然一聲尖叫,緊接著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拽住頭發,拖行好遠。全家人加上傭人大聲呼喝著一齊上前相救,那詭異的力量才放開了小女兒。
富豪這才體會到了這幢房子的可怕之處。當夜,全家人住在了酒店。次日一早,富豪便去拜訪一位相熟的高人,請求解救之道。高人給了他兩道靈符,讓他貼在客廳的正南方和臥室的床頭。
富豪滿心歡喜地回到家,原以為能鎮住盤亙多年的惡鬼。然而,他還是太天真了。第一張符剛貼上客廳,瞬間便自燃起來,連同富豪手中還沒貼的符一同化為灰燼。同時,屋子里傳出一陣陰冷的笑聲,滿是得意。嚇得富豪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過了幾日,富豪又出高價請來了一位道行頗深的道長。道長在客廳中剛布下法壇,還沒開始做法,便被高高舉起,騰云駕霧般地飛出了屋外。緊接著,各種香爐法器悉數被扔了出去。道士摔得鼻青臉腫,勉強從地上爬起身,滿面驚惶地說自己法力有限,奈何不了屋里的惡鬼。把錢退了后,跌跌撞撞地跑了,連家伙事都沒顧得上收拾。
富豪傻眼了,沒想到這惡鬼竟如此厲害。但他畢竟在黑白兩道廝混已久,人脈廣闊。幾番輾轉之下,竟請到了一位國師級別的人物,這讓他們全家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國師進入屋子,氣定神閑地盤腿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個降魔杵和一個金剛鈴。他口念咒語,搖動金剛鈴,降魔杵騰空飛起,在空中四下盤旋。在場眾人發出一聲驚呼,贊嘆不已。這位國師,修煉的原來是密宗的法門。只見降魔杵上下翻動,似乎在與什么搏斗似的。眾人屏息觀看,不知不覺中,手心都濕漉漉的,頭上滿是緊張的汗。
降魔杵在空中飛舞良久,忽聽一聲爆響,如同裝滿氣的塑料袋被瞬間擊破一般。降魔杵倏地跌落在地,無論國師如何搖鈴念咒,都紋絲不動。
國師長嘆一聲,拾起法器,起身便走。富豪面如死灰,忙追了出去。國師告訴他,這惡鬼生前忠心耿耿地做著日本人的走狗,卻不料被他的主子毒死在這屋子里,因此怨念滔天。只要這屋子在,他的怨氣便不休不絕,永無止境。要想徹底解決他,只有把房子徹底銷毀一途。
連國師都束手無策,富豪這下徹底絕望了。但他在房子上投入了太多的金錢和心思,自然也不舍得就那么拆了。于是,一家人另購房產居住,而那幢房子則又一次被空置了。
幾個月后,突然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找上門。他表示,自己有辦法降服那房子里的惡鬼。事成之后,需要五十萬新臺幣的酬勞。富豪見他聲名不顯,其貌不揚,自然不相信他。但年輕人言之鑿鑿,自信滿滿。富豪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最后決定陪他去一趟。
兩人走進那幢屋子。幾個月沒有人氣,室內更是陰森。富豪嚇得趕緊溜了出去,遠遠地站在門外看著這兩手空空的年輕人如何抓鬼。
只見年輕人不慌不忙地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Walkman”,按下了播放鍵。幾秒“沙沙”地磁帶空轉聲過后,雄壯的音樂響起。不多久,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在空曠的屋內哭告求饒:“求求你!將軍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是被陷害的!”
富豪嚇得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年輕人則神色鎮定,穩穩地拿著“Walkman”,把音量調到最大。惡鬼痛苦地嘶吼著,含混不清地表著忠心。一個干癟的黑影在客廳中緩緩浮現。只見他雙膝跪地,時而連連磕頭,時而捂著耳朵滿地打滾。最后,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黑影猛地消散在半空,再也沒了動靜。
“解決了。”年輕人關了音樂,走出門對富豪說道。
富豪一臉難以置信。如此兇惡難纏的鬼怪,怎么可能放首歌就解決了?
原來,年輕人播放的曲子叫《軍艦進行曲》,是舊日本海軍的軍歌。他還準備了《雪中行軍》和《拔刀隊》,是舊日本陸軍的軍歌。沒想到還沒用上,惡鬼便已魂飛魄散。他對當年的日本人實在畏懼到了極點,甚至在死后都有增無減。
聽完這個故事,我驚懼之余,更多的還是悲哀和憤懣。能讓那么多高人碰一鼻子灰的,絕對算得上厲鬼了。但他不僅從來沒想過復仇,卻把怨氣發泄在無辜的同胞身上,甚至在最后還被仇人的音樂嚇得又死了一次。實在可悲可恨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