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某天清晨,我離開塞浦路斯,踏上了前往非洲某芝麻小島國探親的旅程。
從出關就開始有小波折。邊檢人員拿著我的允許落地簽證的傳真件,像看外星人般的打量著我。因為傳真件上的國家名字,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們拿著我的文件,在辦公室進進出出。后來在問了我許多問題之后,那位戴眼鏡的女士笑瞇瞇地把文件還給我,并且祝我一路順風。我雀躍無比,殊不知還有更頭痛的事在后面等著我呢。
記不得飛了多久,我順利到達了阿姆斯特丹機場。在這里,我要先轉機到肯尼亞,然后再飛到坦桑尼亞,最后到達目的地。為了保險起見,盡管離起飛時間還有八九個小時,我還是按照提示去換登機牌,事實證明這一舉動為我贏得寶貴時間。
在柜臺服務的是一位留著金色短發的歐洲女子。她拿著我的機票和護照,準備辦理手續。忽然,我看見她翻開手邊一本厚厚的書在查詢著什么。我的心“咯噔”一下,難道又出問題了?
果然,她抬起頭對我說,對不起女士,我不能為您辦理登機手續。我趕緊問她為什么?她說,女士,按照航空管理規定,您必須購買往返機票,您現在的機票只是單程的,不符合規定。我解釋道,我不是從中國出發的,而且也不會再回塞浦路斯。當時我在旅行社訂票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有這樣的規定。她用手指隨意敲了幾下桌子,慢悠悠的說,不行,女士,您必須補票。否則,您將被退回塞浦路斯。聽她這么一說,我一下子就急了,來不及想太多,我問她,那要怎樣我才能繼續飛呢?她回答我,我不是說過您需要補票嗎?
排在我后面的乘客已經開始著急。我抓緊時間繼續問她,那怎么個補法,需要多少錢?她敲了敲電腦,撕下一張便簽在上面寫下了票價,遞給了我,然后對我說,女士,請您先到旁邊等一下,我先給其他乘客辦理手續。
我拖著箱子退到一旁,看了看便簽上寫著的兩千多美金,心里那個急呀。攜帶的現金遠遠不夠,而且在機場買票,肯定要挨宰。如果是在旅行社買,連一千美金都不到。當務之急還是先打個電話給我那非洲的姨媽,看看她有沒有辦法。
找到電話亭,我撥了號碼,“嘟嘟嘟”,是忙音。再撥,仍然是忙音,折騰了十多分鐘,電話一直沒有接通。真是悲了個催了!我無助地坐在箱子上,腦子里亂成一團麻。
別無他法,只有再回到柜臺排隊,輪到我的時候,金發女士看見我笑了笑說,怎么樣?現在買嗎?我實話實說,對不起,我現在有兩個困難,第一,我沒有錢買機票;第二,我跟我在非洲的親戚聯系不上。請您幫幫我,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辦法。
或許被我一臉的焦慮感染了,她說,您必須補票,除非給您出票的旅行社能夠給您補一張回程票。哎呦喂,這位真會大喘氣,不早說。我立即松了一口氣。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旅行社又不是我開的,人家憑啥給我補票呢?
我向金發女士道了謝,再次離開柜臺去打電話。好在還留有旅行社的名片。電話很快接通,我跟旅行社的訂票先生解釋了來龍去脈,他對我還有印象。因為當初訂票時,為了找到能連上線的航空公司,竟然花了他半個月的時間!取票的時候,我買了盆栽和鮮花送給他和他的同事表示了感謝。
他說,我可以幫你出一張回程機票,但有兩個條件,一是你要再交七十塞鎊;二是當你抵達非洲,記得要把票快遞回來,我好銷票。這太容易了,我馬上說,行,沒問題。掛斷電話,我立馬聯系我的中國好閨蜜Lisa。她當時正在上課,跟她解釋一遍,她毫不猶豫的說,放心,姐,我馬上去辦。我的心頓時溫暖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望著機場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守著電話亭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一個小時后,我又給Lisa和旅行社通了電話。Lisa已經去旅行社付了錢。訂票先生對我說,真沒想到你都離開了,還有人肯為你付錢。我告訴他,我們是朋友,您也是我們的朋友。他哈哈大笑,然后對我說,好了,現在你可以去柜臺等著票號吧!記得到了非洲,不要忘了把票寄過來就行。隔著電話我很激動,萬分感謝,并鄭重道別。
第三次又回到柜臺,我請金發女士過一會兒等著檢查一下電腦傳過來的票號。半個小時后,她敲完電腦開心的對我說,好了女士,現在您可以領取登機牌了。聽到這句話,我差點哭出來。
這短暫而又漫長的幾個小時,真讓我煎熬。好在問題解決了。辦完手續,我向金發女士道了謝,前往登機口候機。
此刻我才靜下心來好好欣賞阿姆斯特丹機場。機場寬敞明亮,最顯眼的是那時尚未普及的功能齊全的網吧。各種免稅商店琳瑯滿目。我買了幾張明信片,把最衷心的感謝一字一句寫下來,寄給了訂票先生,還有親愛的朋友們。那是我最后一次手寫的卡片。
何其幸運!有你們的善意伴我走天涯,即使一個人,我也不孤單!時隔多年想起來,心里仍然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