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冬天,我開始第一次的孤獨旅行,抱著劉同的《你的孤獨雖敗猶榮》坐上了可以到達鳳凰的火車。過了這么久,才有想把這次經歷寫出來的欲望,大概是那種熟悉的孤獨在心底蘊藏的時間太久,發(fā)酵的香味再也掩蓋不住我的第二次出逃吧!
第一次叛逆的出逃,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登上了能到達我心心念念的地方的火車,我不知道火車最后會到達哪個地方,但我知道,它能去我想要的地方。其實在走之前,我跟很多人說過,我會有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的,但他們聽了只是笑笑,大概以為我只是在開玩笑吧,一個出門連公交地鐵都會坐反的人,你說要獨自去旅行,這不是笑話么?
但唯有我自己知道,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到,說不清楚是為什么,只因為心底有一個執(zhí)念,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個種子在心底扎根了,我堅定地說我要開始,卻沒有人相信,那時候所有人都在笑,我從熱鬧的人群里卻體會到了無限的悲涼。
當我一個人在那個陌生的火車站輾轉的時候,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復雜,告訴了身邊所有人,唯獨沒有告訴爸媽,因為我知道,他們肯定會反對。
快上車的時候阿敏來送我,她也跟我說還是不要去了,你一個人又經常迷路,去了要怎么辦啊?我搖搖頭,固執(zhí)的在心底堅持,上車之前買了兩盒周黑鴨,我最喜歡的鴨脖和鎖骨,整理行李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提在手里的東西不見了。那時候看著周圍嘈雜的人群,心里有種想哭的沖動,你看,現(xiàn)在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復雜了吧。這是爸媽常在我耳邊說的話。
2
我捏著火車票,拖著笨重的行李箱朝站臺走去,站臺到上車的那一段沒有電梯,都是階梯,我吃力的提著箱子下階梯,到了快廣播里播報要上車的時候,我才恍然發(fā)覺我站錯了站臺。Z開頭的火車在6號站臺,我是K開頭的,在7號站臺,可我現(xiàn)在在6號站臺。看了一眼剛剛下來的那段階梯,我默默地低著頭,再拖著箱子返回。
那時候大部分上火車的人都已經在對應的站臺前站好,偌大的幾個站臺上,只有我一個人笨拙的提著箱子吃力的爬階梯又下階梯,其實當時心里感到一陣難堪,感覺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我賭氣似的拖著箱子,車輪子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響聲。我感覺更難堪了,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停著的火車,我喘了幾口氣,繼續(xù)拖箱子。
火車票捏在手里怕掉了,又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可口袋里的票太多了,是以前坐的動車票,習慣性的裝在口袋里都沒扔,再摸起火車票就有些困難。我依稀記得自己是坐14車廂,都到了第14車廂的門口,在門口檢票的乘務員問我:火車票呢?
我說:在口袋里,等會兒我拿出來。
乘務員點點頭,我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拿出一張接一張的動車票,幾雙眼睛看著我,我感覺很不好意思,又不敢把口袋里的東西都掏出來,怕小偷。慌亂中感覺自己記錯了車廂,于是結結巴巴的說:我記錯了,我好像坐第4車廂。
于是又拖著箱子往回走,走了幾步還是有些不放心,干脆停下來把口袋里的東西都掏出來的了,那時候擠車上車的人都已經上去了,站臺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找車廂。我挑出火車票,認真的看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坐14車廂。車廂門口幾名的檢票員還站在門口,我在原地站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把箱子拖了過去。
不好意思,我記錯了,我是在14車廂。我在車廂門口低聲說,因為真的感覺很不好意思,我大概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蠢的人了。
乘務員笑著接過我的票,看了一眼溫和的說:小姑娘別慌,是14車廂,上車吧。
其實在上車之前我心里都是慌亂不已的,有種對未知的恐懼還有期待,可聽了那句話我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了。
3
順利地找到自己的座位,我把箱子塞在中間那個小桌的下面,人勉強的擠著坐下去。那時候我對面已經坐了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朝我笑笑,又低頭玩手機去了。我感覺很溫暖,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桌子很小,說是四個人共用,但其實也只能勉強兩個人用而已。去之前我買了四盒泡面,裝了兩盒在行李箱里,另外兩盒放在背包里。我坐在靠近窗戶的一邊,火車的發(fā)車時間是晚上6點54,信號也不是很好,又怕手機沒電,我索性沒有玩手機,把書拿出來看。
過了一會兒,另外兩個座位的主人也來了,我旁邊坐了一位老爺爺,扛著碩大的行李,背上還背了一個大背包,他有些艱難地把那個扛著的大布包放在座位上,然后自己站著。我接了一把,幫他放好。斜對面的位置來了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她放好行李箱,自己坐下來,把背包放在腿上。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怎么說話,都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機,老爺爺因為行李占了座位,他索性一直站著。
乘務員檢票的時候我們三個女生都拿出票和學生證,這才彼此相視一笑,開始熟絡起來。我要到的地方叫淮化,因為從那里坐大巴到鳳凰很方便,而且還是流水線,我就怕自己又莽莽撞撞的錯過班車,所以才訂的淮化的票。從談話中我知道,對面那個女孩是要回家,在孝感上學,家在淮化。
你真不知道當我聽見她說她家在淮化的時候我有多高興,我驚喜的說:真巧,我也到淮化!那個姑娘果然也覺得不可思議。斜對面的姑娘這時候插話說:我也到淮化,不過最后我要到鳳凰。
那一刻真的感覺人生處處是巧合,在出發(fā)之前,我還一直為著未知的旅途惴惴不安,走到這一步才發(fā)現(xiàn),上天早已對我的這次叛逃有了很好的安排,冥冥中的注定,其實是約定好的預見,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剛好。
4
我和那個去鳳凰的女孩約好,等到了淮化一起坐大巴去,她還有個同學,在另一節(jié)車廂,沒買到一起的票,于是一個人的旅行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結伴旅行。
鄰座的老爺爺站了很久,我們建議他把大布包放到我們幾個人的行李箱上,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坐下來,千恩萬謝中老爺爺靠著座位坐了下來。我們幾個小姑娘把自己的零食都擺在桌子上,大家一起吃。實在沒忍住用手機和朋友聊了一下天,幾句話半天才發(fā)出去,結果手機眼看著就要關機了。
火車上有賣充電寶的,吆喝著路過,我沒有買,因為對面的女孩跟我說,她有充電寶,我們可以一起用。
火車轟隆隆的開動,我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心緒翻涌。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前所未有的新奇,和她們嘰嘰喳喳的聊天。晚上11點,到了岳陽,已經記不清聽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再次開車的時候我們這邊多了一個背著蛇皮袋的小哥。
我們朝他友善的笑笑,聊天的時候聽他說,他是在岳陽打工,過年了沒買到票,他家在四盤水,看到火車來了他就沖了上來,等會兒檢票的時候再去補票。他就在我對面座位靠近走廊邊的位置擠著就那么坐在地上,感覺很心酸,其實我們這里每個人都坐的很擠,行李,背包,還有剛剛一哄而上的人群,迅速的把多余的空間全部擠滿了。
我從爸媽口中聽見的火車,是一個充滿了危險氣息的地方,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藏著小偷騙子,在你不經意間就引誘你上當受騙。可親身體驗過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周圍的人都很和氣,不時有叫賣米飯和櫻桃的小販,路過我們這里也要和我們磕叨幾句。說說自己的經歷,說說外面的天氣,天南地北的陌生人,就這樣聚在了一起,窗外的氣溫很低,車內的溫暖卻讓人感覺到很溫暖。
5
凌晨一點,火車到了長沙站,聽見廣播的時候我正被這擁擠的座位搞得狼狽不堪,硬座的票,剛開始感覺還好,連續(xù)幾個小時保持這個姿勢就感覺出難受了。血液不流通,整個身體都感覺酸軟無力,想要站起來伸展一下身體都發(fā)現(xiàn)是個奢求,只好不停地變換姿勢打瞌睡。廣播在耳邊響起,我睜開雙眼,看見了滿目的燈火,這是我整個途中第一次朝外看不是滿眼的黑暗,心里感覺很欣喜。
抬眼看去,走廊里,車廂內,到處擠滿了打瞌睡的人,歪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的走過,不踩到人,去廁所外排隊。一路上總聽見老爺爺?shù)纳胍鳎粫河制鹕砣晒?jié)車廂的接壤區(qū)站著,老爺爺說他是來武漢打工的,才找到工作,買了兩床新棉被,結果腰疼的不行,堅持了幾天實在疼的受不了了,就只好買票回家。
我看了一眼占據(jù)了所有空位的大布包,原來是棉被,那個之前還和我們侃侃而談的小哥正靠著大布包打瞌睡。
車廂里靜靜悄悄地,偶爾聽見有人低聲交談的聲音。那個列車長也在這里和我們閑談,說起他有個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女兒,臉上泛起柔和的溫情,對著我們也是那副慈祥和藹的模樣。
這個陌生的車廂,總讓人感覺到溫暖,大家來自天南地北,說起來生活總那么不易,可笑起來的時候,卻滿懷希望,對著我們這一群陌生的小姑娘,每個人的態(tài)度都很柔軟,大家說自己的經歷,說自己的目的地,說未來的生活,我聽得很認真,也說,我要去預謀一場艷遇,所有人都笑了。
對愛情滿懷期望,也是我們這個年紀的姑娘常有的心態(tài),不過大家應該也很少見我這種大大咧咧的說起艷遇的姑娘,所以有時候我也在想,他們是不是還記得曾經遇見過我這樣一個姑娘。
6
第三次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就再也沒去了,到了目的地才找?guī)鉀Q。坐過火車的人應該都知道,廁所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凌晨3點,老爺爺又不在座位上,我到處看了一下,沒找到,所有人都在睡覺。
凌晨5點多的時候,外面的天還很黑,有些人醒了,老爺爺說他要到綏靖,在淮化轉車,也不知道下去買不買得到票。周圍的人都熱心腸的幫他查票,我也是其中之一,大家告訴他還有多少張票,火車預計幾點到達淮化,可以買幾點的票。
我突然感覺很惆悵,5點多的時候廣播在喊,要到淮化了。這種悶悶地愁緒漸漸把我淹沒,我一言不發(fā)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拖著自己的箱子擠進擁擠的人潮。所有人都被我遺忘在后面,我怕分別,可它又是生活的常態(tài),那就一直朝前走,別回頭了。我想。
聽到有人叫我我才停下來,車廂內德幾個姑娘,我們約好一起走的,我停下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呆了11個小時的火車,凌晨的淮化,下著細雨,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那個說要到四盤水的小哥,在我們下來之后,應該可以在座位上坐一會兒了。
我相信每一場遇見,也相信也一次預見,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人,總在遇見的時光里帶來無窮無盡的回憶,像是飛蛾用盡了全身力氣,最后在燈火里涅槃一樣,給予了我們無限的溫暖和溫柔,萍水相逢的人啊,我在想,你們可曾記得那段溫暖的時光,就算不記得,也別忘了給予那些不安的人你們最大的善意。我感謝那些溫暖了時光的人,親愛的列車長,愛笑的小哥,善良的老爺爺,還有賣櫻桃的小販,和同行的小姑娘。
ps:故事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