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最平凡又最偉大的人:母親

努力追求并且得到所愛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但如果讓你放棄這份愛呢,釋然、平淡、藏在心底,可不可以稱其偉大?這幾天重溫了《廊橋遺夢》,再一次被影片中動人的鏡頭所感動,或許是人生的閱歷更豐富了些,也能理解了為什么大多數的媽媽對于這部影片都會看一次哭一次,因為有很多共鳴吧。

女人都是非常感性的動物。只因為身邊有一個愛著的人,就愿意跟他背井離鄉,拋下記憶里面的所有實現了的、未實現的渴望,為了家庭,終日圍繞柴米油鹽,一心相夫教子?;蛟S很多女人心里都住著一個葉芝,藏著美好的詩和遠方,但感情和責任,會讓最平凡的她,做出偉大的選擇:此刻,我必須犧牲自己,為了孩子和家庭。

故弗朗西斯卡會放棄那份讓她怦然心動的愛,用一生的時間愛她的家人,而死后依偎在內心想愛的那個人身邊。

這也是最平凡的選擇,相信很多的母親,在遇到這樣的矛盾都會選擇這么做。而女兒身上帶著的溫柔、倔強,其實不知不覺,也來自于母親的影響。

我的母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不識幾個大字的農村婦女。因為家貧,早早地輟學在家做工,又因為家里的壓力,被迫嫁給了我父親,那年,她20歲。

母親說,外婆和舅舅因為想在山下找個可以停自行車的地方,就給她說說好了人家。看到父親,母親就知道自己不會愛上他的。從結婚,到生下我,以至于現在,20幾年,我知道母親,都沒有體會過與父親間的愛情。

家家總有本難念的經,我家的事,也似是三言兩語不能說清楚。我的出生帶給家庭更大的生存壓力,母親就又離開家打工了。一年回來一次,每次過年回來,穿扮的入時,對于睜開眼就在農村的我,見到她都如見到電視里的明星,躲避,害怕,有距離感。直到相處好些時日,母親還經常拿城里帶回來的零食誘惑我,我才會順從地叫"媽媽"叫得勤快??赊D眼到十五了,她又要跨著她的大包離開小山村了,臨走前一個晚上把我叫到跟前,把上學的學費放在袋子里包好,鎖進抽屜,鑰匙放我手心,對我說,萍,好好上學,等放暑假里搭車來城里玩。年年都是這樣的相見,和別離。

直到母親要生二胎,我才與母親有了長時間的相處。那年我上五年級,母親待產。父親每日買菜燒飯,煮雞蛋,照顧母親也算盡心。我的孤僻散漫,自尊內向的性格也慢慢被母親調教改觀。母親帶著我,大街上逼著我問路,交給我錢讓我去買菜,跟老師們說我天賦很好,也使我有了在班里變現更加出色的動力。她會很嚴厲地檢查我的作業,晚上等我做完,她就坐在桌前加加減減,時而低頭,時而抬頭念念有詞,扳著手指,努力做著四則混合運算,也會發現我的錯誤。那時我就想,要是母親能夠繼續上學,或許會是個優等生吧。

等到妹妹出生,母親沒幾日就下床洗尿布,雖然有時也會指揮我,讓我掃掃地,做做家務。對于家里又增加一個人,我的反應倒不明顯,就是有時候要幫母親抱抱妹妹,不小心弄哭她了,還挨幾句罵。但是父親母親,都在外面忙開了。父親在家里多待一會兒,母親就沖好水杯,催促他出車去;母親自己也去織布廠上班了,經常加夜班,跟我和父親說,她的腳都腫了。不過我沒看過,不知道。

連著好幾年,母親都呆在家里沒有去城里,我也是升學的時候了。家里人,村子里的人都期盼我能夠考上重點高中,母親更是踐行到每一天,陰晴雨雪,天天不落下,到學校給我送飯。母親這時候已經看不懂我的作業了,但還是會問我這次考試考的怎么樣,我以為她只看重分數,她來看我也只是為著我考上重點,自己有面子。那時的我確實不以所動,覺得靠自己的倔強就夠了??蛇@么多年,依然記得,有幾天,雨下的特別大,校園里積了很深的水,我煩躁地望向窗外,不想運動鞋沾濕,在教室里繼續做題,不知過了多久,同學陸陸續續回來了,跟我說,母親在食堂門口一直等,一直等,我怎么沒過去。突然有種歉疚,起身往走廊走去,母親已經在雨幕中。她穿著父親的深棕色雨鞋,披著雨衣,一手撐著把傘,一手緊緊抓著便當盒,還用身體護著,向我走來。我應該是很感動了,不然也不會過了這么多年,這個畫面在腦海里還一直揮散不去。那幾年的雨季隨著我中考的順利,很快就又過去了。記得從學?;丶业哪翘?,雨過天晴,母親用自行車拖著我住校的所有行囊,跟我有說有笑地穿過大街,看著天邊火燒云絢爛,一瞥,這些年,母親年輕的臉頰,似乎也蒼老了幾分。

之后就真的離開母親,離開家很遠,去遠方繼續求學了。妹妹有時打電話調皮地跟我說悄悄話,姐,為什么我們的媽媽爸爸都這么老呀。我說,我上學的時候,媽媽可美啦。話這么一說出,才發現已經那么多年過去,最美的時節,母親都用來照顧我們兩個女兒、家人了。

現在我正青春,母親開始時不時跟我說她年輕時的那些事。以前一個人在外面打工的時候,懷著我,曾經在遙遠的大連顛沛流離,逃脫老板的剝削;也在生了我以后,受到過其他人的追求。我笑著問母親怎么沒答應人家,她點了點我的小腦袋,嗔怪道"你也不知道你媽是有女兒的人嗎?"對啊,是因為有我們,母親能夠忍受生活的寡淡艱難,為了家庭的平穩完整,能夠隱忍遷就。母親一步步地將我送上正軌,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跟這個世界產生了很多個時差。我不該在她打電話來問我微信紅包怎么發,朋友圈怎么點贊時嫌她麻煩,不該在工作忙起來的時候,忘了母親讓我給她發的坐公交地鐵的路線。是因為我呀,母親才會那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時間放慢了那么多年。

兒女,確實直到很多年,才能夠感受到父母親的愛。等我們能夠區分理想和現實的生活,能夠把握生活真實的層次。即使我們的父母親,沒有給予我們很多物質和精神財富,但他們已經盡其所能,拋棄所有,做好這個角色。

今天也是母親節,謝謝母親,我愿謙卑,在你面前,永遠低頭,做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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