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李
太陽躍出灰蒙蒙的海面,小半輪紫紅色的火焰慢慢將暗淡的天空照亮。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把周粥從睡夢中喚醒的時候,她睜開眼睛任然覺得仿佛身在夢中。晨光初現,太陽的光霧從窗戶外漫透進來,勾勒出了周粥側臉的輪廓,年輕的臉蛋,眼簾處帶著熬夜之后的淺淺淤黑。
周粥緩緩打了個哈欠,迎著淺暖熱的陽光半瞇著眼睛朝著窗戶看過去。窗戶的另一方是川流不息的車輛,也是化著淡妝踩著高跟鞋或穿著皮鞋提著公文包趕去匆匆上班的人們。往常她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不過由于昨日精心敲出的代碼幸運的被公司通過,她也迎來一次難得的小假。在這個女的當男得用,男的當不是人來用的互聯網行業,周粥覺得自己也算是相當彪悍的了。連續忙了盡一個月,終于昨晚趕在其他程序員之前編制出了一套完美的代碼,成功從女程序員晉升成技術部的女金剛。
雖然對于女金剛這個稱呼周粥是拒絕的,不過能得到一次難得的小假也算是不錯的安慰。周粥揉了揉雙眸,而后又伸了伸懶腰,饜足一笑,昨夜是她這一個月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個晚上了。
不急不慢的從床上坐起,穿戴整齊后周粥出了門,在樓下買了早餐,一邊吃一邊漫步。初春的清晨,空氣中有細微的風,走到一處公園的時候,散漫的陽光恰好插過一棵樹縫,斑斑駁駁的從周粥的斜上方緩緩延伸開來,仿佛把周遭花兒的芬香通過細碎的風揉融成一圈圈沁人心脾的光暈。這樣普通又美麗的景色,周粥卻是第一次真正用心窺探。
總是該停下忙碌的腳步,給予身邊的景色一片欣賞的芳容。周粥走到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下意識張開雙臂感受這最簡單的春意。這時,她看到兩位頭發斑白卻神采奕奕的老人,在初春的陽光之下,練起了太極。那一招一式輕柔舒緩,卻又蘊含著無盡的力道。穿松的衣袖隨著老人的抬肘揮動間晃動著,帶出了一陣細微清透的風,這風又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將草間的一片綠意也牽動出來。
隨著這份悄無聲息的牽動,周粥在草坪里發現了幾株剛長出來的蒲公英,它們小小的,細細的,藏匿在一顆顆綠草中,像是故意不引起人們的注意。
這些小家伙讓周粥想起了兒時在老家的生活。
她的老家在農村,后山有一片蒲公英花。每到初春,后上上的蒲公英就會悄然發芽,它們會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讓莖越長越高,讓葉越長越茂。每當和風吹來的時候,蒲公英就會翩翩起舞。它們的葉柄及主脈常帶紫紅色,老師說過晶瑩剔透的瑪瑙是紫紅色的,大概說的便是這種顏色吧,它的頭上有似蛛絲纏成的白色線團,像是記憶中媽媽給她織毛衣時手中的毛線絮。
后來她上學了,才知道蒲公英種子上有白色冠毛結成的絨球,花開后隨風飄到新的地方孕育新生命。僅僅只是一顆種子,在一陣微風之下,便能搖曳出一片蒲公英的燦爛。蒲公英就這么借助風力把它的種子傳向四面八方,四處飄零,落下后繁殖生長。
它們看似沒有方向,卻又像是最有目標的一群。它們隨風出發,隨風停止,然后落地生根在不同的地方,天涯地北。它們在用每一次飄落來述說,我亦飄零很久,只因在風中,聚散不由你我。
周粥突然想起自己何嘗不是一樣,飄零很久,聚散不由。她借助父母的力,來到城市學習工作,過年為了加班費也沒有回去。電話中父母那話語中隱含著的不舍和欲言又止的希望她回來的期待,最后都換成了只好好照顧自己這一句簡單卻又溫馨的叮嚀。
一旦回憶被打開,記憶便如同潮水朝她涌去,小時候的往事也一幕幕涌上她的心頭。父親勞作后她去那片蒲公英山上玩耍,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花,父親在旁邊笑著她。那個時候她就覺得蒲公英好看,于是母親便在她的毛衣上織上了蒲公英的花紋。
父母對她說,做人要努力要堅強要上進。而如今,周粥努力工作,卻太久沒有歸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辜負了父母的希望。
周粥從椅子上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想,她知道這個小假該做些什么了。該從這一刻出發,去往此刻她最希望最迫切想要到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