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原創非首發,首發平臺江山文學,ID江南鐵鷹,文責自負
江南的梅雨季就這樣惱人,整日陰沉沉,小雨淅瀝瀝沒有個完。空氣中的潮濕,叫人感覺有點膩膩歪歪,身上的衣服總是可以擠出水來一樣,貼在身上叫人不爽。林語墅每年最怕過的日子,就是梅雨季。只要到了這個日子,就會有一種暗淡的愁緒,攪拌著夏日的雨水纏黏著自己揮之不去。于是,每到這日子林語墅就想逃避,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去處,讓自己徹底去宣泄一次才好。
林語墅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因為在他記憶深處,在某個階段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是他始終想不起來,究竟從什么時候,產生這樣的感覺。直到突然的有一天,林語墅終于頓悟了……
就在今年這個梅雨季里,林語墅在無奈和煩惱中苦熬著日子,期待會有一天可以解脫。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內,不想吃,也不想說話,就是讓自己赤條條地在書房里的淋浴房沖涼。
其實是很少有人家在裝修的時候,會在書房這種地方配置淋浴房的。估計就是兩個淋浴房的人家,也很少會在書房里配置這種東西。這樣的配置,必然是林語墅的一再堅持。為了這個問題,林語墅和新婚妻子多少次討論,不是無結果,就是不歡而散。直到最后,還是妻子做出讓步。林語墅如愿以償,在書房里有了一間淋浴房。
妻子方舒燕,是林語墅大學同學。方舒燕和林語墅都是恢復高考后,才有機緣走進大學的校門。他們同屬大齡學生,只是在他們那個時代,在所有同學中,這樣的現象十分普通。還有一種當時十分普遍的情況,90%以上的高齡大學生,不僅有了婚配,而且做了父母。于是乎,又多了一種情況,新的愛情引發的婚變。林語墅和方舒燕就是突破舊圍城后,又重建了屬于他們的新圍城。
說起他們兩個人的舊圍城突圍戰,以及相應的愛情保衛戰,曾經在華南文學院中演繹得感天動地。不知道有多少才子佳人感慨萬千。
他們的故事要從當年同時走進這個文學院開始……
那是1978年的3月間,新中國絕無僅有的一次大學新生在春季入學了。那是因為十年浩劫后的第一次恢復高考,并沒有在通常的6月舉行,而是由于種種原因,直到1977年的11月初,才在全國拉開帷幕。加上應急上馬的閱卷工作和招生工作的遲延,還有各大學需要為大批新生配置的各種條件和師資,使得新生的入學工作不得不一再推遲,一直拖到了來年春天。結果,不僅出現了唯一的新生春季入學,還出現了同一年有兩屆新生的奇怪現象。因為緊接在1977年11月的高考之后,在1978年的6月,又開始了當年度的高考。結果造成了兩屆高考只相差半年,入學也只相差半年的奇觀。
方舒燕參加1977年高考,以優異成績走進了全國重大大學新華大學華南文學院中文系。林語墅參加1978年高考,也同樣以出色的成績,考入了這個文學院的中文系。結果,他們兩個人就成為不同年級的同學了。
方舒燕算學姐身份,還是名副其實的。因為方舒燕入校時,已經是個過了“三十而立”的媽媽。她有個兒子,在方舒燕入學那年已經5歲了。
入學之前的方舒燕,是上山下鄉的上海知青,她下鄉的地方在江西山區。1969年到1978年,方舒燕在那個每年掙不出自己口糧錢的小山村里,掙扎了整整10個春秋,20歲的大姑娘,變成了30歲的娃他娘。在下鄉的第3個年頭上,迫不得已嫁給了比她大15歲的大隊書記兒子,一個已經40歲,還會尿炕的智障者。可就是這個呆子的爹,掌管著和方舒燕同樣的十幾個知青的命運。方舒燕用嫁給智障者為代價,換了個在公社中學教書的前程。只是要保住這個位置,方舒燕的代價還不夠大。
就在方舒燕走上中學講臺,拿回一張民辦教師證的當天夜里,方舒燕的公公大隊書記趙乾貴,代替自己的傻兒子趙寶娃,鉆進了兒媳婦方舒燕的被窩,讓方舒燕在結婚一個月后,正式成了女人。
從此以后每天和這個貌美如花的上海姑娘,同床共枕的,就是她名義上的公公趙乾貴了。一年之后,方舒燕生下一個兒子,一個說不清身份的兒子。表面上,這個兒子是傻子趙寶娃的。他一直管趙寶娃喊爹。可骨子里,他是趙乾貴的,他得管趙乾貴叫爺爺。
趙乾貴的婆娘早就死了,趙乾貴當然天天堂堂正正睡在兒媳婦被窩里。
方舒燕曾經不知有多少回,動了死的念頭。可她舍不下的東西太多了,舍不下老邁的父母,舍不下年幼的兒子;也舍不下虛度的年華,青春的夢。方舒燕為了她的所有舍不得,不得不舍去些什么。她選擇了舍去自己,舍去自己的青春美貌,舍去自己的尊嚴,換回茍且偷生地活在趙乾貴的淫威中。在婚后的6年里,她不僅成了傻子趙寶娃的護工,也成了趙乾貴發泄性欲的工具。5、60歲的趙乾貴,竟是天天要把自己的兒媳婦,折騰得死去活來才肯罷休。
方舒燕得知恢復高考的消息后,終于和趙乾貴徹底攤牌了。方舒燕的條件非常簡單,趙乾貴必須開證明同意她去參加高考,如果方舒燕考上了,就必須同意她去讀大學。趙乾貴答應這唯一的條件,方舒燕就還是趙寶娃的老婆,而且照樣讓趙乾貴享用。如果不同意,方舒燕馬上離婚,而且會去縣城公安局告他趙乾貴,強奸自己兒媳婦。同時,會公布兒子真實身份。趙乾貴迫不得已答應了這個條件,方舒燕真的考上了大學。
方舒燕終于如愿以償地離開了那個鬼地方,卻丟下了一個和公公生的私生子。方舒燕吃準了趙乾貴被自己掌握了太多的罪惡,這一走,就和趙家撕破了臉,沒有打算回去過。這一回,方舒燕舍了自己的親骨肉,來換取自由之身。
她在新生表格的婚姻狀態中填寫的是“未婚”。千萬別把方舒燕看成一個自私無情的女人,她迫不得已丟棄兒子,還有更加重大的原因,那就是,這個兒子本就是一樁罪惡的證據。方舒燕實在無法天天面對這個罪惡之子,一個同60歲的公公生下的兒子。
對于別人,走出的是一個舊婚姻的圍城,對于她方舒燕,卻是一座監獄,一座墳!方舒燕走進自己的新生,付出的是骨肉親情的代價。她本以為這就足夠了,其實還是沒有想到,一切不過是個開始。
林語墅的情況就不同了。他倒也曾經是個知青,只不過特殊的背景,讓他有機會較早就離開了農村,走進了一家國有大企業。他是在工廠參加高考的,以一個初中生的身份考出一個考區狀元郎的水平,幾乎和方舒燕腳跟腳的也走進了這所文學院。
林語墅的父親是江南省副省長林秀峰,母親是海州市市委書記李芳霞。十年浩劫雙雙被打成了走資派關在牛棚里,林語墅是那個時候上山下鄉的。到1972年,因為鄧小平第二次上臺,兩個人都被“解放”恢復領導工作。他們把兒子設法調進了一家國有企業。
幫這個忙的是林語墅母親的老戰友,一機部的副部長劉坤。劉坤看上了溫文爾雅的林語墅,希望可以成為自己的乘龍快婿,他不僅設法將林語墅招進了下屬的大廠,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林語墅。
當初,林語墅對劉坤的獨生女劉玉菊,倒也沒有什么不滿意。姑娘長得濃眉大眼,清秀的身材,挺漂亮,比林語墅小一歲。誰看著都是天造地設一雙金童玉女,不僅門當戶對,雙方父母還是老戰友。兩個人算不上青梅竹馬,打小倒也有過幾面之緣。
唯一就是劉玉菊性格粗獷,少了女人的韻味兒,再加上文化水平低了點,勉勉強強一個初中生。劉玉菊也在那家廠子里工作,他們在76年結了婚,林語墅考大學的時候,已經是個父親,他和劉玉菊有個不滿周歲的閨女。
如果不是廢止十年的高考突然恢復,改變了千千萬萬人的命運,或者方舒燕就一輩子認了,會閉著眼生活下去。好歹自己已經是民辦中學的教師,又有個雖然身份是個罪惡,可卻極聰慧的兒子。一個女人啊,怎么也能混一生了。
同樣,如果不是這場從天而降的高考機會,林語墅肯定會在國營企業里按部就班開始遷升,說不一定未來哪一天,就成為了這家大廠的廠長,或者書記。因為他畢竟是這家企業的頂頭上司,一個副部長的乘龍快婿。
然而,這個如果恰好發生了。如果不再是假設,反而成為事實。
歷史就這樣改變了軌跡,于是原本毫不相干的兩個人,生活軌跡發生了碰撞交叉,然后開始并行。先是愛情,后是婚變,然后又是新家庭的組合。所有的一切很自然地從1978年的某一天,悄悄發生了……
那是1978年暑期結束之后,林語墅以新生資格剛剛入校。那天是大課,一堂由華南文學院青年博導,吳世達教授講授的文藝創作理論。因為77屆和78屆幾乎就是同屆,為了節約師資,這兩屆新生的許多課程都是同步進程。比如吳世達的文藝理論,還有一位于秀娥老師的外國文學。于秀娥不僅教外國文學,還要教現代漢語,只不過講授這門課程,就分開進行了。
學院里77屆中文系只有一個班,78屆倒有兩個班,凡是上大課,就是三個班在一個大課堂聽講了。
林語墅是78屆一班的,那天上大課分配坐在中間。左面是78屆二班,右面是77屆。大課堂都是階梯教室,林語墅坐的位子旁邊,正好是學姐方舒燕。兩個同科學生,兩個青年男女,緊靠著聽課,又是一個眉清目秀,一個嫵媚動人,要想相互沒有感覺也挺難。兩個人上課倒也挺專心,可也免不得偶然一顰一笑一瞥,已經是相互悄然心動。大課一般需要2小時,中間有一次休息。林語墅在調休時,很自然主動找方舒燕說話了。
下課鈴剛響,臺上的吳世達,說了句“休息一下。”臺下的林語墅已經朝方舒燕伸出手,說:“我叫林語墅,78一班新生,請學姐今后多多指教。”
林語墅的這種結交方式,已經有些霸道了。他主動介紹自己的名字,意味著對方必須也把姓名告訴他。對這一點,方舒燕一點不覺得反感。她一直在暗中觀察坐在隔壁的大男孩,憑一個已經做母親的女人直覺和判斷。這個新生,看上去顯然比班級其他同學要小幾歲應該不滿30歲,不過,他應該是已婚了。
方舒燕突然有種感覺,他就是自己那個夢里尋他千百度的人。
她面對林語墅的自我介紹嫣然一笑,很大方地伸出自己的手,讓對方柔情握住,然后細聲回答:“方舒燕,很高興今天認識你。”
兩個人很快熟悉起來,當然談話主題是吳世達今天的課程內容。
下半課時結束后,方舒燕問林語墅:“我一般晚上都在圖書館看書,教室還是比較吵人。你呢?要不要給你占個位置?”
方舒燕已經知道林語墅是新生,開學才幾天,他對環境應該還比較生疏,自然不會了解這里圖書館的規律。由于十年浩劫帶來的后遺癥,學院的圖書館資源和硬件都存在問題。最嚴重就是空間不足,去晚一會兒,是一定找不到座位,也借不到書的。方舒燕相信,自己這個邀請一定恰到好處。
方舒燕相信一見鐘情的說法,她看見林語墅的第一眼,就有了好感。她知道自己的現狀,也了解自己的條件。方舒燕現在非常慶幸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和傻子沒有領結婚證。所以從法律意義上,她的的確確是未婚。她自信不會判斷錯誤,林語墅是已婚者,可方舒燕不在乎。方舒燕覺得自己未來需要的不是丈夫,而是可以與自己走完一生的男人。他可以不是自己丈夫,卻一定是自己。方舒燕不想錯過對自己可能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機會。于是,她寧愿表現出主動。
林語墅是很感性的人,當他第一眼看到身邊的學姐,已經被方舒燕那種高雅、美麗征服了。方舒燕這個來自江南的女子,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那是一種貴族氣質。
方舒燕的祖父方皓玟,曾經是清朝一位沒落的親王,算是葉赫那拉氏的支系。談不上什么貴胄之后,可還是保留了許多皇室的氣質與舉止。方舒燕的祖母,卻是正統的葉赫那拉直系的一位格格了,排排家譜應該算是末代皇帝溥儀的堂妹了。方舒燕的父親方亭秀,卻是上海有所名牌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母親鈺姝秀,是上海一家醫院的婦產科醫生。
方舒燕的身上很自然地有了貴族加知識分子的氣質。盡管十年的摧殘,讓她身心疲憊,心靈更有無法愈合的創傷,卻因為她的天生麗質,一走進城市,走進這所大學短短半年時間,就恢復得容光煥發,與當初判若兩人。林語墅看見的方舒燕是一朵重新綻放的校花,一位美麗動人的成熟女子。
在林語墅眼里宛若仙人。
林語墅有家庭,確實沒有過愛情。
林語墅成為知青的時候,還不懂愛情。很快他進了工廠,他眼睛里的姑娘差不多一個樣子。一樣的深藍色工作服,讓這些女工失去了自我。妻子劉玉菊并不是丑女人,當年算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他們的相識,是已經定性的。劉坤看見長大成人后的林語墅,就認定了這個是女婿。他是直接和林語墅母親談妥的,第二天就把林語墅帶回家了。
林語墅一米七八的個頭,體重65公斤,非常標準的帥小伙,劉玉菊母女沒有看不中的理由。于是,當天林語墅就留宿在劉家了。
林語墅在懵懵懂懂中,已經成為真正的男人,挺漂亮的劉玉菊倒也滿足了他當時的虛榮心。不久他們就正式成為夫妻,而且有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兒。當林語墅從懵懂中醒來,他才發現自己好似什么都很美滿的生活里,少了什么東西。他和劉玉菊開始像其他年輕夫妻那樣,過起油鹽醬醋小日子的時候,林語墅和劉玉菊,都發現了相互性格上存在的嚴重不和諧。
尤其是劉玉菊性格里那種粗獷到極致的隨意,以及那種驕橫與剛性,完全沒有女人應有的柔情與嫵媚,漸漸讓林語墅變得無法忍受。特別是這種不和諧,出現在他們的夫妻生活中之后,林語墅再也無法忍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林語墅失去了與妻子做愛的興趣,每當這時候,總會心不在焉,然后就是草草了事。結果引起劉玉菊無端的猜忌和不滿,甚至會半夜大吵大鬧。
劉玉菊甚至會到娘家去向母親訴苦,林語墅不止一次遭受到劉坤的訓斥,以及丈母娘細致的盤問。這些“待遇”傷害了林語墅男人的尊嚴,也讓他對妻子越來越不能接受了。如果不是因為女兒,林語墅恐怕早就提出離婚了。當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語墅從心中敬愛自己的岳父,他實在不想讓老人傷心。
林語墅從此關閉了自己的內心世界,讓自己徹底走進了書海。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有時候甚至很長時間不和劉玉菊同房。
林語墅的婚姻出現了嚴重的危機。他恰恰就是這個時間段參加了1978年的恢復高考。或者說,他是為了逃避現實婚姻的不滿,想把自己藏起來才參加了這輪考試。
當天晚上,方舒燕等到了如約而至的林語墅。兩個人像老熟人一樣,頭并頭開始讀書,看同一本書,寫相同的作業,探討相同的問題。很自然,兩個人不僅成為文學院圖書館引人關注的并蒂蓮,也開始經常可以在校園的小路、竹林、草地、大樹下、灌木叢里,看到他們雙雙親密無間的身影。
林語墅和方舒燕的關系急速升溫,是在第二學年的梅雨季節。
林語墅嫌自己宿舍太吵,影響自己看書和休息,在外面租了一間屋子,那是一個獨立的小屋,還有個小院子。屋子并不臨街,縮在一個胡同里十分幽靜。林語墅讀大學是帶薪的,而且家庭經濟本就相對富裕,租一個屋子對林語墅不是什么負擔。
每天晚自習后,林語墅都回到自己的小屋去。
大約是他租下這個小屋的第三天,林語墅第一次邀請方舒燕去小屋看看,方舒燕欣然同意下來。他們兩個第一次沒有等晚自習結束,就分別離開了自己的教室。兩個人分頭走向校外一處僻靜的街角,那是商量好碰頭的地方。
相遇之后,兩個人朝小屋所在的胡同走去。
文學院在海州市郊區,這里平時并不喧嘩,街上到了夜晚也就少有行人走動了。他們兩個開始并肩而行,走著、走著,方舒燕很自然依進了林語墅的懷里。林語墅頓時有了一種感覺,方舒燕吹氣如蘭,讓他怦然心動。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一個女人這樣對自己柔情似水的眷戀,身不由己伸出手臂,環在了方舒燕的腰際,把嬌小的方舒燕幾乎整個擁抱在自己懷里。
等走進那個小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醉了。林語墅積壓很久的欲望,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他像一頭猛獸一樣,將方舒燕丟在自己床上,然后撲上去,撕裂開她的衣服,……一切很自然發生了。
林語墅自己也無法相信,竟有如此兇猛的力量,他第一次帶著強烈的愛與欲望完成著男人的使命,也是第一次感受女人可以如此嬌媚地給自己帶來無比的快樂。
對方舒燕而言,這一刻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她同樣全身心地投入了自我。多少年來第一次心甘情愿,與一個自己摯愛的男人,做一件渴望多年的事情。這樣的時刻,任何一個女人都是無比美艷的。
事后,他們靜靜地躺著,似乎是突然想起一樣,相識快一年了,第一次談起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舒燕姐,對不起。我有家……”
“語墅,姐想告訴你……”
誰也沒有再細說,誰也無須多追問,心靈的默契讓他們從對方眼神里讀懂了一切。
以后的日子是甜蜜的,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他們是新婚的夫妻,對等投入的熾熱情感,讓雙方熔化在彼此的愛里。他們成了華南文學院愛情的典范,情投意合地走在文學的圣殿里。愛情的力量同時激發著兩個人文學的靈感,以及學業的提升。林語墅和方舒燕幾乎在每一輪的考試中,雙雙榮登榜首。在文學院自己的文學期刊上,不斷出現他們的名字,詩歌、小說、散文。接著江南省的省級刊物江南雨絲上,開始跳躍林語墅和方舒燕的名字。海州的報刊上,也有了兩個文學新人的專訪。
似乎從他們有了愛情起,上天把所有的眷顧都無償地賜予了這對被熱戀完全吞噬的人。
有愛的日子是甜蜜的,有愛的日子是飛快的。日子在不知不覺中飛逝著,眼看方舒燕已經面臨畢業。兩個人突然感覺,這樣并不會有未來,許多很想忘記的過去,卻是在徹底忘記丟開之前必須去面對。
其實不需要他們主動去面對,一連串的事情已經接踵而來了。
就在方舒燕的名字像一顆璀璨的新星,亮起在海州的時候,那個叫趙乾貴的男人,像一個一直躲在暗處窺視她的幽靈般出現了。他讓方舒燕嘗到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覺。
趙乾貴突然帶著傻子趙寶娃和小兒子趙金川,出現在方舒燕面前的時候,她在一瞬間崩潰了……
已經9歲的兒子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讓她的心被深深扎了一刀,血一滴一滴地流出來,讓她想起了十月懷胎的痛苦,兒子出世給她帶來的那種快樂和恥辱交織起來的復雜情感。此刻,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沖過去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淚水像泉涌般奪眶而出……
周圍圍滿了文學院的師生,他們在聆聽著趙乾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血淚控訴。在趙乾貴惡毒的敘述里,方舒燕儼然就是一個當代的女陳世美,他趙乾貴反而變成了方舒燕當年的大恩人。只是無論年齡,還是人的氣質,方舒燕和趙寶娃截然不同的反差,還是讓所有人心中布滿疑云。
被母親緊緊摟在懷里的趙金川,此刻沒有一點對母親的眷戀。整整4年的離別,以及方舒燕走后,村子里的流言蜚語,讓一個孩子快速長大起來。趙金川的目光充滿怨恨,他只是默默承受著母親的眼淚。在他幼小的心靈里,唯有爺爺才是自己的親人。他不能完全聽明白爺爺在哭訴什么,只是明白一點,媽媽背叛了他、背叛了本來溫馨的家。
一旁的林語墅保持著沉默,卻不意味著退卻和避讓。在4年的相知交往中,方舒燕哭訴了自己十年的悲慘遭遇。林語墅,深深為自己心愛之人曾經的遭遇,感到揪心般刺痛。他曾經發誓,總有一天,自己要找到趙乾貴這個禽獸,為方舒燕一血仇恨。今天,這個惡狼居然敢找上門來,而且用如此惡毒的語言傷害方舒燕。林語墅已經決定寧愿自己身敗名裂,也要站出來保護方舒燕。
趙乾貴感覺到周圍的人們開始對他投射同情的眼光,心中暗自得意起來,正在得意自己詭計得逞的時候。林語墅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趙乾貴走來,不等趙乾貴搞明白發生了什么,臉上已經遭到了林語墅猛烈的拳擊。
林語墅一言不發,用自己這些年為了鍛煉而學會的拳擊,一頓暴風驟雨般的發難,打得趙乾貴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他的傻兒子趙寶娃卻站在旁邊拍手大笑。
所有人為這個突然起來的變化目瞪口呆,一時間居然沒有一個上前勸阻。
直到趙金川從方舒燕懷里掙扎出來,抓住林語墅又踢又咬,嘴里大喊著“不許打我爺爺,不許打我爺爺”的時候,其他人才想起來應該先制止住林語墅的暴行。
以后的事情變得簡單了。學院報警,派出所抓走了林語墅,同時將趙乾貴送進醫院治療。傻子什么也不明白地看著一切,可這樣一個丈夫的身份,再一次增加了人們心頭的疑惑。趙金川不愿跟著母親,去了醫院照顧受傷的趙乾貴。
方舒燕毫不猶豫走進了公安局大門……
一個月之后,照顧轟動一時的重大新聞,再一次發生了戲劇性變化。
因打人被拘留的林語墅走出了拘留所的大門。
剛剛傷愈的趙乾貴卻被江西當地的檢察院,以強奸罪正式逮捕了,等待他的將是不低于15年的漫漫刑期。
江西當地法院同時宣布,當年方舒燕與趙寶娃的所謂婚姻關系,因為既沒有履行法律手續,又沒有實際婚姻關系,完全屬于趙乾貴的違法行為。方舒燕只是趙乾貴罪行的直接受害人。
這樣的局勢發展讓所有人看得瞠目結舌,只是大家還是把目光關注到了那個9歲的孩子,那個因為趙乾貴的獸行帶來的直接惡果……趙金川卻突然在眾人面前消失了,同時消失的是他名義上的父親趙寶娃。
林語墅的行為盡管受到公安機關處罰,而且也被學校給予了記過處分。他卻幾乎得到了全體文學院師生的尊敬和贊美。尤其是那些女生,在她們眼里,林語墅已經化身成為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她們對方舒燕充滿羨慕,覺得她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每一個有男朋友的女生,都在問自己的愛人相同的問題:“你會為我這樣挺身而出嗎?”
方舒燕對林語墅充滿感激和深愛。林語墅的行為,讓她感受了一個女人唯一追求的夢想。可她內心卻是那樣痛苦,兒子看她的那種像刀子般的眼神,在告訴她,直接徹底失去了這個兒子。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讓自己為兒子做些彌補?趙金川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她心中明白兒子去了哪里?
方舒燕心中不寒而栗,不知道今后自己還會遭遇什么樣的厄運?更加對兒子的未來憂心忡忡。直到這一刻,方舒燕才明白,無論最后是怎樣的結局,自從本趙乾貴糟蹋的那一刻起,已經注定了此生再也沒有屬于她方舒燕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