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觴
[1]
安然和凌風相遇在大學的校園里,他們一個清秀溫柔,一個高傲冷漠,性格一看就很不合適。
而他們讀的專業也不同,一個是法醫,一個是文學,簡直就是最教條的理性與最浪漫的感性相撞。
這樣的兩個人,本來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可是卻在報名的時候發現成為了此次的舍友。
原因無外,雙人間是不按專業分的,因為沒有剛剛好的一個專業的兩個人或者偶數人住雙人間,所以學校一般就是隨機分配,而他們倆就剛剛好分配到了一起。
于是在好心學姐的幫助下,兩人順利地帶著所有東西來到了宿舍,還順便知道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隨著學姐的離開,宿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安然看著凌風一臉冷漠的從箱子里面掏出他的衣服被褥,一件件收拾好,然后將一個密封嚴實的箱子塞到床底下。
似乎想要打破這一室的冷漠,安然指著那個箱子問“這個是什么?”
“我的標本,你想看看嗎?”凌風淡漠的回答。
說完從箱子里面拿出一個動物的標本,安然記不得那是哪個動物的標本,只記得一個扁平的動物躺在白色的板子上的感覺。
感覺胃里一陣惡心,安然忍住難受,將自己背包里面的文學書籍、筆墨紙硯等一系列的東西擺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安然一直喜歡古風,他享受一邊聽著笛子一邊臨摹王羲之字跡的感覺。
剛收拾好,他一個回頭。就看見屬于凌風的位置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標本,有哺乳動物的、有卵生的、有完整的,也有殘肢斷臂。
安然無法忍受再一次涌上的惡心感,只見一陣風沖進衛生間,然后他一天的伙食都變成了蔬菜。
凌風告訴安然,如果適應不了,可以選擇換宿舍。
安然想自己如果第一天來,就因為這個原因換掉舍友,豈不是證明自己很膽小,于是也就沒有提出換宿舍的要求。
就這樣到了晚上,可能是因為白天的刺激,安然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陪伴了他十幾年,從他有記憶開始,他每一個生日都會夢到:故事里面的人似乎是一個古人,他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一直在追逐什么。
安然看著那個人從一個小村莊出來,那時候好像正值亂世,他一直在尋找一個人,安然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殺死,然后被鬼差帶走。
今年的夢開始也如往年一樣,安然無力地看著他死去,叫著讓他躲開卻毫無作用。
就在安然等待夢的終結,那個被殺死的人、被帶走的鬼突然回頭,那一個轉瞬,露出的是和安然一模一樣的容顏。
安然瞬間被驚醒。
床頭站著凌風,原來是他喚醒了我。
“你做什么夢呢?一直喊著不要、快躲開。”
“說起來也離奇,這個夢原來只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出現,不知道今天是因為什么原因?”安然咳著喉嚨,嗓音因為夢中的呼喊不復睡前的清亮。
正在難受的時候,面前遞來一杯水。
安然受寵若驚的接過,他相信凌風并不是個溫柔體貼的人,這一杯水讓他格外的感動。
喝下一口水,安然感覺自己嗓子舒服了許多,裹在被子里面斷斷續續的回憶。
“我也已經記不清具體的情節,雖然做了這么多年的夢,但是總是感覺缺一點什么。
“故事大概發生在古代吧,我從夢中主人公的穿著看也就是秦漢時期,可是卻也是個亂世,那個男子應該有家人被征兵了,他一直在守著和家人的諾言,可是家人久久都沒有回來,他就出去尋找,但亂世中找一個多困難,沒有多久他也因為戰亂死去了。”
“死去了……”
“是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亂世中想要找一個人何其困難,他的等待也許就是執念吧。”
“原來你就是這樣看的嗎?”
“也不是,只是感覺很凄涼,到最后也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找到想要找到的,一生就是一個笑話。”
“別想太多了,去吃飯吧。”凌風把安然從床鋪上拉了起來。
“等我洗漱一下。”安然匆匆的沖進了洗手間,忽視了凌風和他親密的動作以及注視自己的眼神。
他不知道,凌風從小到大也有一個夢,只不過和安然的截然相反。
夢里的他,深深愛著那個鄰家的弟弟,可是世道不平,他不得不離開家鄉,走之前兩人許下今生必相見的誓言。
可是,戰爭的結果是自己說了就能算的嗎?
他拼命的成長,想恢復一個太平的世道,最后卻也只能命斷在征戰的路上,隨著鬼差離開了世間。
是他,背棄了他們許下的誓言。
“在想什么呢?我們去吃飯吧。”
安然的聲音拉回了凌風飄飛的思緒,也使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為什么安然也會做相似的夢,除了主人公相反,難道…他?
[2]
整頓飯總體來說吃的還是比較愉快的,雖然凌風還是冷冷的,但是意外的是兩人的口味尤為相似。
加上今天安然沒有看到各色各樣的標本,他面對著各色的海鮮吃的很歡快,但是為什么盤子的蝦好像吃不完呢?
一抬頭,凌風冷著臉將剝好的蝦放進自己的碗里。
“你不吃嗎?”安然忍不住問了。
“吃飽了,快吃你的。”凌風的面色似乎較原來溫柔了許多,眼睛里面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被蝦蟹迷住了雙眼的安然顯然沒有意識到舍友的變化,他昨天本來就沒有吃什么東西,今天的食物又出奇的美味,吃起來方便快捷,他吃的很歡樂,一不留神就吃撐了。
回宿舍的路對安然來說格外的漫長,他忍住想要揉揉肚子的舉動,慢慢地走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
奇怪的是,凌風走的竟然比他還慢。他一回頭,就發現凌風站在他的身后,靜靜地看著他。
“你怎么不走前面?我有點撐,想慢慢走。”
“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我不好嗎?”
“什么?”
“這一世,讓你再也不用等待。每一個回首,我都在。”凌風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么?”安然問道。
“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世道真好。”
“當然了,我們現在是太平盛世。”安然笑著回到。
“是啊,我們終于重逢于盛世了。”
[3]
自從那天之后,安然突然發現自己舍友的性格也不是很難相處。
雖然對于自己的專業很執念,但是也會仔細的給他講解各個標本的由來。
為了使宿舍保持干凈,他將標本都移到了實驗室。為了表達對存放標本的歉意,他主動要求清理宿舍,這個要求正中安然的下懷。
偶爾在宿舍的時候,凌風也會給他做點他喜歡吃的東西。幾個月下來,安然胖了三公斤。
一切都朝著歲月靜好的方向發展,除了每天晚上的夢。
自從那第一個不在生日時發生的夢開始,安然的夢就沒有停止過。
每天晚上,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事件,只是整個夢境的來龍去脈似乎即將要浮出水面了。
亂世多變動,世人不容同性。
可是,我們愛了就是愛了,即使我們對外稱兄弟,我們對內也是夫妻。就算最后我們不能明媒正娶,卻能長相廝守。
我們想的多好,世道卻沒有那樣好。
你離開了,我癡癡的等待,等到最后我都死去,卻也執念的不愿喝孟婆湯,只為等待你回來。
從春等到了夏,從秋耗到了冬。
我看著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趨勢走了一輪回,世道太平了,你仍然沒有回來。
寧為盛世鬼,不做亂世人。
這是一個多么悲哀的話語,可惜卻發生在了我們的身邊。
[4]
當安然把所有的情節都回憶完了以后,他突然很難過、也很震驚。
身為男子,他被他們的感情深深的感動了;身為一個現代人,他雖然是一個無神論者,卻也對于這種離奇的事件產生了疑惑。
難道,那個癡癡等待的男子真的是我的前世,那凌風又是誰?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期末還考不考試了?”凌風用愛憐的眼神看著安然,伸出手順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不要拿你碰過尸體的手碰我!”
“如果沒有碰過尸體是不是就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碰你。”
安然突然愣住了,他想起這幾個月舍友對他的好和那個困擾了好幾個月的夢。
原來…他是有目的靠近自己的,而自己沒有喜歡過男人。
從小到大,安然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沒有男生也沒有女生,他總相信最好的就在最后,而他只需要靜靜的等待。
直到凌風的出現和夢境的結束。
凌風的長相和夢里那個“他”等待的人有著相似的長相。也許不能說相似,應該說是一模一樣。
安然想要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偶然,可是內心里總有一種冥冥的感覺:今生,不想再錯過他了。
正在出神的時候,安然突然感覺嘴上傳來一種溫熱的感覺,回過神凌風的唇正從眼前離去。
“我的嘴唇沒有碰過尸體。”
“什么?”
“這里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你。包括我的人和我的心,你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和我在一起嗎?”
“可是我們都是男子。”
“原來我們不在意,今生我們也不會在意。”
“也許我根本不是那個他,你也不是前世他等待的那個人。”
“可是,我知道今生我想等待的人只有你,不論你是不是他。我會愛你、寵你、尊重你,陪伴你到生命的盡頭,再也不提前離去,如果你不喜歡法醫,我也可以換一個專業。”
安然知道凌風有多愛他的職業,每次碰到新的標本他都會開心一整天。
“你是傻瓜嗎?”安然哽咽著說。
“如果對象是你,我愿意做生生世世的傻瓜,只為和你在一起。我想知道,你愿意嗎?”
“恩。”
[5]
四年后…
“馬上就要畢業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黏著我了。”
“傻瓜,馬上就要畢業了,我們一起去畢業游吧。”
“我想去云南麗江看看。”安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都有了我還想著去艷遇,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凌風的臉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
“哪有?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偽裝的,安然還是忍不住給了凌風一句安慰的話語。然后看到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三天后,兩人來到麗江。美麗的古鎮映襯著落日的余輝,顯得靜謐而優雅。
兩人悠閑的走在古鎮的大街上,突然一只貓咪沖了出來,叼走了安然的手機,兩人一路跟隨,來到了一家木制的房屋門前。
“嘎吱”
隨著門的打開,一位老婆婆將手中的手機送到安然手中,緩緩地說到:點點調皮,給兩位添麻煩了。
然后,靜靜地看了兩人一眼:前世執念太深,今生才能重逢。既然已遇盛世,珍惜眼前緣分。
說罷就轉身回去了。
安然和凌風愣住了,然后凌風微笑道:“傻瓜,還怕我會離開你嗎?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放開你的手了。”
說完牽著安然的手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路上往來的人群,有飯后悠閑散步的老人、有嬉笑玩鬧的兒童,還有玲瑯滿目的店鋪。
這里,沒有動亂和分離。
安然回頭看了一眼凌風說:“這一世,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分開了。”
說完緊緊握住凌風的手。
今生我終于可以許你盛世回首了。
END.
原文章:盛世鬼
原歌曲:盛世回首
365天無戒訓練營第十六天
以雨為曲,譜成文字的篇章,等到靜坐時可用來你我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