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學二年級，我見到了人生中第一場雪。
那時候班里有四十個人，分成七組，每周換一輪，順次到下一組坐。
據說這樣是為了防止因為長時間從一個角度看黑板而斜視。
但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卵用。只要阿玉的座位沒換。
班花阿玉坐在我的前一組，右前方根號二個單位。每學期總有那么一周，我的成績會全線下跌，那一定是因為我們被分在了第七組和第一組。
每每這時，我都會覺得我們中間隔著一條鬧哄哄的銀河。銀河里面灑滿了鉛筆橡皮漫畫書，亮晶晶的鼻涕泡，以及形狀各異的小紙條。
我記得有篇課文叫《牛郎織女》。
老師上課喊我起來朗讀，我抱著書本，心在阿玉那兒，中間隔著一整條銀河，讀的聲淚俱下。成功把老師感動笑了。
這是小學六年級的事兒，我們就這樣換了整整六年。再說回二年級的那場雪。
02.
某個星期一下午，剛換完座位，我情緒低落地靠墻坐著，厚厚的羽絨服把我包的像個粽子。
突然教室后排有些騷動：外面下雪了！
啪啪啪！數學老師拿教鞭連敲三下黑板。
“還聽不聽了！”全班頓時鴉雀無聲，“不講了！《每課練》下一章開始做！下課收！”
于是大家刷刷刷開始做題。
但這次大家都不是為了提早交作業，而是為了去操場上玩雪。
我也想去，但在下課響鈴的時候還剩一道應用題，急的我手心冒汗。這時候傳過來一張紙條，我喜出望外，打開一看：
待會我們去操場上打雪仗吧，我們倆一組！
是阿玉的字跡。
后排的同學已經沖出去了，我一個激動，大不了…
“借我抄一下！”
我扯過鄰座小胖的《每課練》，一頓狂抄。
那是我第一次抄作業。
03.
我們在操場上打雪仗。阿玉和我一組。
其他男生不是很理解，為什么他們早早地沖到操場占領了有利地形，卻沒能成為這場戰役中班花的守護騎士。
小學生是不講邏輯的。小學二年級的男生尤甚。
他們開始對阿玉發起瘋狂進攻。
那是一場惡戰。我像個真正的騎士那樣把阿玉護在身后，即使后背里的雪都化了也在所不惜。
直到上課鈴響了。
周圍的人紛紛往教室跑，敵方陣營里也開始有人撤退。可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下節課是自修課！
一個雪球毫無防備地砸在阿玉身上。我怒了，惡戰再次開始。
04.
這件事以每人抄寫十遍《小學生日常行為規范》收尾。
五點半放學后，我們幾個人留下來罰抄，那幾個男生零零散散地坐在教室后排。阿玉坐在那頭，我在這頭，我們中間隔著空蕩蕩的教室。
得趕緊抄，回去晚了老媽肯定得揍我。
第一遍，
尊敬國旗、國徽，會唱國歌……
第二遍，
誠實守信，不說謊話，知錯就改……
第九遍，
愛護公物，不在課桌椅、建筑物和文物古跡上涂抹刻畫……
第十遍，
閱讀、觀看健康有益的圖書、報刊……
快結束的當口，我偷偷看了一眼阿玉。
她正好也在看我。
我立刻把視線轉到筆尖：敢于斗爭，遇到壞人壞事主動報告……
她噗嗤一笑。
我臉一紅。
已經寫完了，就是不肯放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