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咱們再回到散文。
前兩天有個小妹妹問我“怎么寫好散文”。女孩的小說寫得不錯，有點大家氣勢（當(dāng)然這是我覺得），最近她的幾篇散文被指出構(gòu)思和語言上需要多加錘煉，于是跑來問我。我自然還是說不出一二三四五，告訴她自己憑的是感覺，又不知如何闡述清楚這感覺從何而來。
有時候會想，這些年行政工作的歷練，整理些要素出來也不是難事，終歸還是自己不情愿。一來無以為師，二來對總結(jié)歸納之類深惡痛絕，若不為稻粱謀，斷不肯在八小時外還委屈自己。
女孩說：“可是步姐姐的文字很雋永哦，我發(fā)給中華書局的編輯看，人都夸你的語言好。”
被認(rèn)可總是讓人輕飄飄，我盡量矜持，并沒有想到問問女孩，那位可愛大編輯看中的是我哪篇文字。中華書局，聽上去很牛，實際上也挺牛，是以整理古籍為主的出版社，出過《辭海》，在我心里可媲美商務(wù)印書館、三聯(lián)書社。我連本省的地方刊物編輯都搭不上一句話，這會兒得了這么個表揚，能不喜形于色嗎？
我快速瀏覽了下書柜，《辭海》不知壓在哪個箱底，只有一本《中國史綱》印著中華書局的大名。那是兒子的書，葉公好龍的我從未翻開過。
由此我覺得，必須、應(yīng)該對女孩說些什么，終于憋出了幾句：
我沒有刻意講求什么，也沒有學(xué)過怎么寫，都是跟著感覺，像順?biāo)鳌：営褌兘o了太多鼓勵，大多數(shù)我不敢冒領(lǐng)，有一點私下還認(rèn)同的，就是流暢。
流暢是自然得到的，有意求之流暢度會差些。流暢看起來很輕松，其實我每寫完一篇，都有心力透支的感覺，那一陣是絕不想再寫字的，連電腦都不愿打開。這有點矛盾，我明明很隨性，卻又太投入，好像武俠小說中的內(nèi)力大傷，需要有人不斷補充真元才得修復(fù)。是因為功力不夠，也是用心、用力、用情過了度，偏偏動筆就不受控制。這樣的我是無法高產(chǎn)的，會影響健康。
散文我通常在一天之內(nèi)完成，不能拖久，雞零狗碎的生活連愛情都能沖淡，何況文思。完成后會朗讀，簡練語言，修正標(biāo)點，注意銜接是否自然，會有一些潤色，但很少大的修改。作文的當(dāng)時情感是最飽滿的，我想應(yīng)該尊重它。
我對女孩說，基于自己的不專業(yè)、不系統(tǒng)、不勤奮，所以后來別人說我的文字有靈性，我有一點點信了。
為此，我又去了解了下關(guān)于“靈性”有什么更具象的解釋。
我們常說一部作品有靈性，那么它傳遞的東西和別人應(yīng)該會不一樣，或者不拘格式，或者不隨俗流。
李娟說：“文字不能有匠氣，匠氣就缺少靈性，沒有了飛翔感，好文字從來都是云端上的紫燕。” 文字是精靈，當(dāng)你懂得它，愛惜它，就被賦予了靈性，有幸與之共舞。精靈是有翅膀的，不能黏附過多，太沉重會飛不起來。話說若一開始就奔著功成名就而去尋那五彩祥云，一路怎么可能輕盈？
靈性不同于技巧，靈性是讓人一眼難忘的臉。如果靈性可以訓(xùn)練，那么愛情也可以培養(yǎng)，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時間可以培養(yǎng)親情，但永遠(yuǎn)萌生不了愛情。經(jīng)過訓(xùn)練，文字會精致華美，但唯有熱愛，才會讓言辭滾燙。那么多的股市分析家虧得一塌糊涂，那么多的情感專家維護不好自己的婚姻，所以，教人如何寫作，就像戀愛教程一樣，聽聽，笑笑，千萬別一板一眼照搬，那樣肯定追不到心儀的姑娘。
我一向又婉轉(zhuǎn)又直接，堅持，是寫作的必要條件，但絕不是唯一條件，還有熱愛、天賦、悟性，等等，其重要性絲毫不遜甚至大過堅持。達(dá)到成功的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堅持終將歸于落寞，就像每位高考生都曾拼搏，能進名校的只有那么幾個。
我也渴望成功，它不僅代表身份地位財富，代表優(yōu)渥自由和氣定神閑，它是對個人能力、判斷、選擇、堅持的肯定，是歲月的回饋。成功其實有很多種，但現(xiàn)在的定位倒是越來越狹隘了，通常都認(rèn)為它應(yīng)該有可見的光鮮，如此我大概是追求不到了。
但是，我還是可以成功，內(nèi)心豐沛、勇敢、堅定，每一分鐘都很充實，這些，都是自己才能真正感知歆享的幸福，也是我渴望的極致的成功。或許更難，但不必抵達(dá)，我只需要朝向那閃閃發(fā)光的高原，信步而行，這一生便有了著落，不再慌張。
與文字的交往，包括沉靜的閱讀和真誠的書寫。請注意，這里的重點不是閱讀和書寫，而是沉靜與真誠。前者是方式、途徑，是可操作的，后者才是性靈，飽含虔誠與敬畏。文字是腳下的大地，廣袤、厚重、深沉，無論怎么膜拜都不為過。于我而言，文字也是我與這個世界接觸的最好媒介。
這場戀愛有多真、有多深，全世界相信也不如獨它懂得。讓閱讀和寫作成為一種習(xí)慣，不要附庸風(fēng)雅自以為卓爾不群，就像健身、購物、打牌、跳廣場舞，不是生存的必需也不彰顯高貴，卻可成快樂之源。
仔細(xì)讀過女孩的散文后，我與她說：
意識流我看不太懂，就像抽象派繪畫讓人如墜云霧，但那是觀眾的問題，而不是作品本身。除了注意語言凝練，我認(rèn)為你不需要做方向的改變。若直覺告訴你就該這么寫，而且有信心這么寫才能寫好，何妨一試呢？
以上就是步綰今晚分享的內(nèi)容，可能比較散，經(jīng)不起推敲，再一次暴露我不善歸納提煉的缺點。靈感、靈性，兩個這么高尚的詞兒，作為文學(xué)的門外女漢子，步綰怎敢貿(mào)然提及呢？沒事，咱查了字典的，“漫談”指不拘形式談體會或發(fā)表意見，所以我就這么隨便說說，大家就這么隨便聽聽，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抓住靈感，呵護靈性，寫得快樂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