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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 衡太阿
?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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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個嬰兒的出生是令人開心的嗎,可剛來到這個世界為什么他哭了。一個人離世了是令人悲傷的嗎,可臨走的時候為什么他笑了。”
? ? 在那年雨季,池歟出生了。
? ? 不知道上帝是否征求了她的同意,也不知道什么非這個靈魂不可的原因。就這樣地,把這個靈魂推向云層之下。霸道而又強勢。
? ? 伴隨著稀稀拉拉的雨。
? ? 也許上帝和他有點熟,所以他可能就象征性感傷了一下,撒下點水,給她了一次體面而負有儀式感的完美投胎禮。
? ? 除此之外,池歟對她的出生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源于每次家庭聚會的話題。每次的話題總繞不開他們幾個表兄弟姐妹剛出生時的情形。
? ? 比如,她姨媽對她說的“剛生下來,小小的一團,頭發也長了一些,軟軟糯糯的,小臉白白凈凈,粉粉嫩嫩,可討人喜歡了,我呀是除了接生的醫生護士們,第一個抱你的。抱著你就不想放開了……”
? ? 比如這個話題的高潮部分充當笑點和起熱絡活躍氣氛的表哥吳樾古的出生時的情況“他呀,剛出生,不知道身上糊了什么東西,血乎拉拉的,再糊著些屎。不知是攪著什么東西了,他出生時臉都憋的紫紫的。差點喘不上氣來。”
? ? “她剛出生時我把她抱來看,然后楞是三天沒抱過她,臉皺皺巴巴的。丑丑的。”這是她表姐曲岳邯。
? ? ……
? ? 每逢家人們聚在一起,這些原本平常不會提起的事便被大家一件一件的翻出來,像倒帶機一樣,無論誰講,也都一個細節不會落下,和上一次講的一模一樣。不知道為什么,即使這些已經在去年,前年,大前年說過,但他們好像忘記了。今年的他們無論是講述者還是聆聽者,都表演的像是第一次。而且在每次結束的時候,慣例加些極度扭曲的表情和奇怪的結束語“誒呦真的是”,明明沒有彩排過大家卻知道到哪里該開始笑,尤其是那個被人圍著的講述者笑得最大聲最夸張。奇怪的大人。年幼的池歟找不到更高級的形容詞了。當她在長大了以后做著同樣的事,扮演著這樣的講述者和聆聽者的時候,她也不會想起她這時候的描述了。
? ? 雖然她晚產了十多天,但這個對她而言是極其不完美的存在,也在一次大人們繪聲繪色的情景再現以及和她僅僅的幾個兄弟姐妹中產生的鮮明對比之下慢慢被一次又一次的潤色,模糊掉了。所以,在她的認知里她的出生是美麗的這是必然。直到某個安靜的午后,她所有的對自己出生的定義和認知,都被打破推翻了。她在一個積著灰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個獨立的,大大的,封面上印著一個光著身子的小嬰兒,藍色眼睛閃閃亮亮的,睫毛也長長的。是個外國小孩。她翻到第一頁,臉就黑了下去。這是多丑的一小嬰兒,五官都皺在一起,既不粉嫩,也不可愛。更難過的事就是這孩子竟然是自己。與封面形成了鮮明反差,刺痛了她的雙眼和內心。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世界崩塌,懷疑人生。那些翻出來的塵在那間透著一束束陽光的房間里緩慢地上升,讓她恍惚,這大概是個夢。這一定是個夢。
? ? 她悶了一天沒有說話。到吃晚飯的時候,她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胳膊抱了一個相冊,相冊擋著她向前邁出的步子,成為她的路障,一步一抖,岌岌可危。踮著腳,舉起來推到媽媽懷里,給她媽媽看,學著家庭狗血倫理劇中的語氣,用自以為很霸氣的聲音指著上面的小人質問:“這是我嗎?你們騙人。不是說我小時候很漂亮嗎。怎么這么丑!你們都是騙子壞蛋!”她媽媽眉頭舒展開來眼神溫柔迷離,笑容淺淺,開始往后翻看了起來。那張,她被理了光光頭,穿著花裙子,兩三歲的樣子,在一個比她還高的被折斷的花旁,沒有看鏡頭,笑得燦爛。她媽媽看著那張照片,看了一眼就笑出聲來。“哈哈哈哈……你這張最丑。你還把花折了……”雖然記憶模糊不真切,讓她分辨不出,當時的情景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還是真實的,但她依然覺得,自己沒有折斷那朵花,一定是媽媽看她小胡亂給她背了鍋。
? ? 在被她忽略的相冊第一頁,是秀麗的好看的連筆字,最后一句話是
? “女兒,爸爸媽媽都希望你的一生,平安喜樂,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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