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飄零。
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她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出來,緩緩挪步到大門口,倚著拐杖站在那里,動也不動。滿臉皺紋的臉上,她那雙渾濁的眼,怔怔地望著消失在遠處林間那條曲折蜿蜒的山道出神。
當年,她和他就是在那條山道上相遇,那是一個草長鶯飛的春天。那時的她美麗無暇,像朵含苞待放的山花。而從城里求學剛回來的他,也正是意氣風發少年時。她帶他在林間聽鳥鳴追野兔,在山頂看日出日落;他教她讀文識字,給她講山外的世界。她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日子就如蘸了蜜似的,甜甜的,美美的。
寒冬來臨時,一場保家衛國的戰爭打響,他即將踏上去前線作戰的征程。臨走時,他深情款款依依不舍,說,如果我活著回來,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她雙目含淚眼神堅定,說,我會在這里一直等你,即使等你一輩子。
他走后,她的心便不再完整,一半已跟著他去了前線,還有一半留在原地,繼續生活,等他回來。
轉眼就過去一年,又是一個春天,在寫給她的信上,他說,不要為我擔心,仗就要打完了,勝利很快就會屬于我們。等著我,秋天我就回來,我會帶著軍功章來娶你。
終于春去秋來,她特意穿上自己新縫制的衣褲,水綠色的,那是他倆都喜歡的顏色。她還在烏黑的發辮上別了朵金黃的野秋菊,然后猶如歡快的小鹿,一路飛奔到林子那端的路口,滿心期盼地等著他回來。
她從晨光熹微等到日落西山,他卻沒有出現。第二天,第三天......第一個秋天,第二個秋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她望穿秋水,從滿頭青絲等到了頭發花白,卻終究沒等到他。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翩翩少年,他那眉清目秀的樣子,已在這噬心銷骨的長年等待中,變成了腦海里一個揮之不去的模糊影子。
日頭西斜,如血的殘陽將她枯瘦的身影拉得更加單薄,好似一片隨時會凋落的枯葉。她依舊望著遠方,暮色中那條蜿蜒的山道已不再清晰。她蠕動著干癟嘴唇,喃喃地說道:“我 來了,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