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好風景里沒有你，我就恨；
一想到我曾經那么為你，我就恨；
一想到你曾經那么為她，我就恨；
一想到你再也不能參與我曾經幻想的未來，我就恨；
一想到我再也沒有心力像當年那樣去愛一個人，我就恨；
恨的后槽牙都要要碎了
可惜，時光匆匆，永不重來。
我恨的是，好風景里，沒有你。
x先生和我是初中同學，做過短暫的半學期同桌。他超級講究，在當時沒有桌箱的情況下偷偷拿來媽媽的毛線，在桌子下面的橫梁上纏出一個網狀帶，用來放書包和書。加上他總是喜歡穿白衣服又干干凈凈，桌子上雖然刻了三八線但從來不像別的同桌一樣一越線就用圓規的腳扎我，我對他的好感漸漸多起來。那時候的好感要藏得深深的，不只是同學家長老師的壓力，連我自己都不敢正視那內心突然沖撞出來的好感，看到x先生的笑，開心得能把自己都嚇一跳。只可惜，一學期之后座位調開，x先生再也不是我的同桌了。于是上課的時候我總是有意無意地瞟他，下課在教室里玩也要故意經過他的桌邊。我記性好，課文上完一遍就全背下來了，于是早自習就盯著大家背課文，別人都很容易就過去了，唯獨x先生不行，背課文的時候，我總也不給他提示，背著背著就和他開起別的玩笑來。
我家住學校，有一天我拿著暖壺去打水回來，走在路上突然想起X先生跟我說的一句什么話，止不住地就笑起來，然后腳底跳了一下。但是我忘了自己還提著兩只暖壺，腳下一打滑就摔倒在地上。路過的人都特別好奇地看著一個姑娘滿臉笑容摔倒地上，手肘子磕破了，衣服摔的全是泥，那樣的場面超級滑稽。
時光在那樣的時候總是溫柔和暖，像流水，像春風，像長滿鮮花的大地上吹落的零星細雨。
上了高中，我有特權可以自己選擇班級，可是看到x先生的班級之后后來再怎么看別的班總是覺得和我那么遙遠，似乎有x先生在的地方都那么親切。于是我們分到了同一個班。
每天X先生斜挎著書包站在我桌前跟我說，走吧！
那就成了我一天最美好的時刻，如果這句“走吧”可以被做成標本，我一定在所不惜要把那些簡短有力的詞語一個個從空氣中摳出來，做成標本再小心翼翼地貼在心里。
可惜這樣的日子在x先生要轉班這件事發生后就急轉直下。x先生要轉班了，我也回家鬧著要讓爸爸找關系，轉去了x先生的隔壁班，這兩個班除了班主任，代課老師都是一樣的。我想總是要離x先生近一點才好。就這樣我每節課下總要去樓道里溜一圈，或許可以碰見x先生說兩句話也不一定呢。
這短短的十分鐘就成了我長長的念想。
新的班級新的同學，我認識了新的朋友，z小姐。那時候的女孩嘰嘰喳喳嘻嘻哈哈，下課就風風火火地手拉手一起奔向廁所。那樣明快的時光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愈發閃亮純凈，一如少年情竇初開的心，和暖卻又脆弱。
“我要追Z小姐！”x先生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值春天。那些剛冒出芽的植物滿心歡喜以為迎來了春日暖陽，卻不想還有一場料峭春寒緊隨其后，三四月的雪總是將他們才露出來的一抹春意凍結在枝頭。就如此刻我的心一般。
“她是我們班第一，專心學習，你追不上的?！蔽艺f。
“看著吧！”x先生壯志滿懷。
其實后來我想，x先生也沒有那么強烈的想要追z小姐吧，只是少年意氣，又看多了古惑仔，總覺得哪樣的青春里需要有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卻不是我。我經常會z小姐在一起，于是z小姐有機會經常出現在他的眼前，于是便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目標。
第一次，我喝了酒，逃了課，跑到山腳下的河邊去坐著，壓抑已久的哭聲卻不能宣泄我的失落。
再一次出現在x先生和z小姐面前，我依舊大大咧咧春光燦爛，所有的心思都埋藏在心底。年少時光里，那聲喜歡就是打死了也不能說出口，不是沒有勇氣，而是在心里對那樣的關系看得太重，覺得一句輕飄飄的喜歡就能輕易擊垮，為了讓那些脆弱的關系維持的更長久一些，寧愿把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底，只要能看到你，只要你有話還跟我說，只要能和你做朋友長久一世，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X先生每天天不亮就去Z小姐家樓下等著帶她一起去學校，起初z小姐并不愿意，后來也慢慢地兩個人默認了這樣的形式，只是一直沒有答應x先生，兩個人的話也很少。而我，在這段關系里就成了那個收拾爛攤子的。我和z小姐的關系隨著天氣轉暖變得越來越好，而x先生對z小姐的追逐也絲毫沒有減弱。我就成了那個傳遞情書、小禮物、早餐的中間人。
“別忘了給她帶早飯啊！”“幫我給她買個糖葫蘆”“他馬上要生日了，幫我給她買個蛋糕送去家里吧”……
z小姐都不知道這些，她只是覺得我對她太好了，而我又不能告訴她做這些是x先生指使的，因為x先生說這些東西要攢著等有一天全部告訴她。
從高二到高三，我好像自己談了一場戀愛一樣，花了很多錢，但對象卻都是女的。x先生和z小姐負責談一場不問世俗的戀愛，我負責他們戀愛里所有的道具，或許，連我自己都是道具。雖然z小姐一直沒有答應，可我見不得x先生傷心的樣子，總是夾在中間各種為難。勸了z小姐吧，自己心理不舒服，不勸吧，怕x先生難過。
x先生被z小姐拒絕的多了，也終于有了傷心的時候，每每我就成了他傷心時候傾訴的那個港灣。我們坐在夏日午后的臺階上，他穿著純白的T恤，藍色牛仔褲，就坐在我旁邊。我看他，午后斜斜的陽光打過來，在他的臉上能看到細小的金色絨毛?！昂美郯?，我想歇一歇了。”他說。他的聲音從舌尖開始出發，卯足了勁鉆進我的耳膜撞到我心上。那撞擊像是漣漪在心里一圈一圈擴散開來，擴散的越大心就越疼?？墒羌词剐奶?，我確實好貪戀這樣的時光，希望永遠都這樣，你受了傷，就能安安靜靜地坐在我身邊。
只是我是你的兄弟，哥們，好朋友，我不能一把把你攬過來借給你肩膀為你擦眼淚。只能看著你在下午的陽光里那么憂傷和頹廢。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叫《蒙娜麗莎的眼淚》，為什么你總留給我失戀的淚水卻把你的感情福給別人去摧毀。
突然想起高二時候的某個早晨，太陽初升，一切都朝氣蓬勃。他蹲在臺階上聽我都英語單詞，冷不丁的說：“以后我們還要考同一所大學，下課了我就去你樓下叫你一起去吃飯，我一叫你你就噔噔噔地跑下來?！敝車M是讀著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高一同學們，就在這樣的朗朗書聲里這句話仿佛像承諾一般可在了我的心里，刻在了那天明亮的陽光下。
時光流轉，還是在同樣的臺階上，還是同樣的人，青春期的愛情真的能讓人頹廢至此嗎？或許吧，因為那時候畢竟是用了所有的力氣來面對。
x先生自那天以后就開始頹廢和自我放棄了，他開始認識了一些混混，跟人喝酒打架。原本班里前十名的他，三十名以后都找不到了。再后來，他和別人打架，被打的高一學弟告到了學校，x先生可能就要被開除了。
我聽到這樣的消息時，五雷轟頂。無數的神經在腦海中奔走相問：“怎么辦怎么辦？”
下午去學校的時候，我拿著寫好的證明書，去找了那個被打的同學，跟他聊想讓他向學校申請這件事情到此結束。給了他錢，又曉以利害在這件事情上他雖然被打但起因也是他拔了z小姐的自行車氣門芯，他不對在先。如果這次真的鬧大了以后他走在路上也不安全之類的。
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這么去找人談判，雖然緊張的指甲摳進了肉里，小拇指上的指甲后來被自己折斷了都沒發現。最終那個人點頭答應了。我長舒一口氣，下樓的時候腿一軟，就從臺階上摔下去了。
這件事沒打算告訴x先生，卻最終還是被他知道了。他盯著我好久，看我腿上還有被摔破的痕跡。我慌忙用手去撣膝蓋上的泥，卻勾到了斷掉的小姆指甲。疼的吸一口氣。他拉過我的手，從兜里摸出指甲刀，小心翼翼地幫我剪掉斷了的指甲。我看著他，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那樣時光就溜走了。
“以后不要打架了，好嗎？”
“嗯……”
這件事情就這么結束了。z小姐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對x先生不再不理不睬，會偶爾說一兩句話了。x先生便就這樣又開始了他的意氣奮發，而我重新回到五百瓦大燈泡的角色。會在周末的時候在街上一圈圈地游蕩，期冀著能夠偶遇他，會和他的哥們混的很熟這樣就能理所當然的跟他混跡在一起……
一天早上，我揉著睡眼松惺的眼下樓，看到x先生騎著車等在我樓下。以為自己沒睡醒，使勁揉了兩下眼睛才發現不是在做夢，他來接我上學了！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滿天炸響，那些興奮任是臉上怎么繃也繃不住?！澳阍趺磥砹?！”“接你上學啊”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點不敢相信。坐在他的車后座上整個人還如夢似幻的。那天個初夏的早晨，他的自行車輪碾過馬路發出的嗡嗡聲，成了我整個青春記憶里最美好的回音。我還記得我坐在他的車后座上，不敢靠的太前，因為那樣就會碰到他，一碰到心就狂跳得停不下來，于是坐在后座上的我半個屁股懸空在車坐上，以期離他遠一點，但他消瘦的骨頭從白色衣服里突出來，連著身上好聞的青草味道，讓我坐著的時候連手都不知道放哪里。這樣費勁地坐著，一點都不舒服，可卻成了我最緊張和笨拙的姿勢，然而心里的幸福卻像是那調皮的飛鳥，在天空中翅膀不動突然掉下來，即將落地的時候又一振翅沖上云霄。
盡管后來我知道，他是因為看到z小姐說胃疼，他不知道怎么辦，手足無措地跑到我家來找我去學校看z小姐。盡管是這樣，我還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興奮了一周。
可是z小姐和我們班的另一個男生越走越近。其實我是知道z小姐上初中就喜歡那個男生了，但一直不敢告訴x先生。x先生知道了這件事，只是一言不發走出去，路過垃圾箱的時候一拳打在上面。而那一拳就像是打在我的心里，血肉模糊。
晚自習收到了x先生的字條：你們都好好的，好好學習吧。以后，我們就不要再有關系了。
我看著那張字條，看著x先生遒勁的字，咬著嘴唇，一點都不疼啊。腦子一片空白，他這是要和我絕交？握著字條走出教室，整個人面無表情渾渾噩噩，迎面是他白衣勝雪，也是面無表情。我經過他，他看了我一眼就進教室了。
我走出教學樓，下雨了。那些雷一聲又一聲，大雨滂沱。這茫茫雨夜，我一頭沖進去。很多年以后我都還記得那時的大雨和夜色，青春就如那一場滂沱大雨，淋濕了之后卻怎么也擰不干。即使后來艷陽高照，那夜的雨也是淋濕心頭，長出蒼苔，又膩又滑。
z小姐跑出來找我，看著她被雨淋得黏在臉上的頭發，我笑她怎么那么傻。她拉我回去，我不去，于是她就那樣陪著我，兩個人在無邊的雨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著對峙。z小姐從來不直到我對x先生的心思，她總是以為我們初中高中都在一起，早練就了深厚的革命友誼。所以有時候我勸她不要對x先生太冷淡的時候，她總是說，不要為了老朋友為難新朋友。然后我就閉嘴了。
后來，x先生找到我們，他是知道了z小姐出去沒帶傘，于是找到我們的。他自始至終擔心的都是z小姐淋雨會感冒，從來都不是我。他把我推進了那樣的茫茫雨夜，卻要求我不要連累z小姐一起。
那場雨讓x先生說要和我絕交的話也泡湯了。其實或許當時他的決定是對的，因為這樣的話或許她就不會再跟z小姐有交集了，他就能安安心心讀書考個好大學了?？上В瑳]有如果。
x先生又回到了每天追隨z小姐的路上。和人打架、喝酒、逃課。我看著他，也開始喝酒抽煙，甚至傷害自己。手上那些傷口，被z小姐看見，她并不知道我為什么這樣，為了誰這樣，她只是心疼地捧著我的手落下淚來。而x先生看到那些傷口，則是斜睨我一眼，你神經病啊？
他是在罵我，那么證明他是在心疼我了？我這樣自我催眠著。我跟他一樣喝酒抽煙，被他看見了也還是會罵我，我就心里甜甜的認為那是在乎我的表現。就這樣到了后來，x先生再也忍受不了我了，他覺得我抽煙喝酒不成樣子，覺得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能在他傷心時候聽她傾訴的港灣了，因為港灣竟然有了自己的心事和情緒，竟然有了喜怒哀樂，這讓他失去了安全感，于是漸漸開始疏遠我。這種疏遠無跡可尋，只有我能感受到，卻又說不出來，我又不能跑去質問他，只能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憋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x先生的同桌找到我，我們在操場上邊走邊聊，他說，你去勸勸x先生吧，高考馬上就剩下半年了，可是現在他的成績已經下降到班里的三十名以后了?！八麘摃犇愕脑挕！蹦莻€同桌看著我的眼睛亮亮的，他說x先生老跟他念叨我，說我是瘋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澳愫芟矚g他吧？”那個同桌問我一句。
諾大的操場上，我的眼淚忽然怎么也止不住地洶涌而來，落在臉上，衣服上，和那場即將到來冬雪一起，落在操場的塵埃里。
第二天，我拿了所有的習題集去找x先生?！拔覀兌己煤脤W習好不好？你不是說要跟我上同一個大學嗎？先把高考對付過去再說好不好？”我言辭懇切。
他拉過我的手看那些舊日傷疤。久久地一句話也沒有說。“你為我做的夠多了，以后不要再管我了好嗎？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能做什么，你好好考你的高考去吧。剩下的這段時光，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高考后我們成績說話?！?/p>
我看著他，依舊白衣勝雪面無表情。和五六年前那個低頭做桌箱的小男孩似乎沒有區別，只是長高了，聲音變粗了，甚至能看到青色胡渣。這么多年時光，我一直追逐著的這個人，我們的以后，到底會是什么樣子呢？
有時候坐在臺階上早讀，他坐在旁邊，我看著他的側臉，總會忍不住想，以后我們會怎樣呢?會一直在一起，做這樣的朋友嗎？或者我們會在一起嗎？那個時候，好希望時光去往十年后，那樣我就知道我們會不會在一起了，我對這樣的結果那樣熱烈地期盼著。盡管他此刻就坐在我身邊，可我卻無比地期待時光把這中間的十年都偷走，直接讓我們跳過坎坷，依舊不離不棄。
只可惜……
我在那一場大雪到來的時候，在雪地里走了三個小時，凍得手腳麻木，然后我在雪地盡頭寫下幾個字：x先生，再見。然后轉身再也沒有回頭看。
往后的時光，真的是沒有交集了。我越來越沉默地出入教室，再也不會一下課就站在樓道盡頭的窗戶前面張望了。仿佛一下子進入了一種真空世界，所有的想法全部不存在，只有心如止水。我把自己的桌子搬到最后一排，每天不停地做那些試卷，后來發現自己寫在試卷上的字竟然也如此好看。
我開始疏遠z小姐，漸漸地跟她也不說話了，她受傷地問過我，我卻也是不說話。我們都開始沉默地準備迎接三個月后的高考。
成績出來，我和z小姐都上了重點的學校，而x先生卻以只有三百多分的成績打算再次復讀。
就這樣我上了大學。和x先生的聯系少了點，但總還是會有零星的消息，我們不再一句話都不說，他在我去上學的時候送了我一個錢包，我笑笑，卻再也不像曾經那樣歡喜得上了天。我和z小姐的關系又漸漸好起來。
大學的時光豐富又忙碌，x先生經常問我借錢，我也會從自己的生活費里省出幾百轉賬給他。再后來，x先生連續復讀三年，依舊是當年的分數。他上了和我同一所城市的一個三本。
對他徹底死心是某一日，上完體育課的我在校園里里走著，猛然抬頭看到x先生，就像當年看到他等在我家樓下一樣。他依舊穿著白色衣衫，依舊消瘦，依舊面無表情?？伤磉呎局硪粋€女生，那是高中時候他們班的姑娘，哪個姑娘和我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所以x先生今天是來看她的。
“欠我的錢趕緊還我吧。”我上前說了這么一句。沖旁邊的姑娘笑了一下，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后來，x先生拿著兩百塊錢給我：“還你的錢，我們兩清了。”
那養的季節，學校里的暴馬丁香和榆葉梅開得如火如荼，那些剛發芽的柳枝毫不知情地搖曳在西北午后的微風里。我接過錢，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因為我怕說一句話都要在那樣的良辰美景里哭出聲來。
這么多年，從我手里拿出去給他的錢是多少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但這也就算了，我心甘情愿?？蓛砂賶K就讓我們兩清了，兩清了。我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這么多年，就換來他在那個午后遞過來的兩百塊錢和一句兩清了。
呵呵。
我拉黑了所有他的聯系方式，在大學里讓自己更加忙碌更加沉默。
我握著拳頭咬著后槽牙逼自己忘記那段時光，忘記曾經為了一個人那么用力的樣子。
只有在那些綠蔭滿天的時候心里會有淡淡的傷感，但只要傷感一出現苗頭，像植物大戰僵尸里面剛露出投的僵尸一樣，我立馬拿起錘子將它打爆。
那些陪我走過青春歲月的人都還在，除了青春里我最用力愛過的那一位。
X先生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并沒有認出他來，我在嘈雜的燒烤攤子上和兩個男閨蜜擼串喝酒，因為姨媽的緣故嚷著讓男閨蜜一號出去給我買露露，然后他進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人。我和男閨蜜二號吃得滿臉油星子還不停的罵彼此當年怎么那么傻逼?？粗虚|蜜一號帶進來的人，稍胖，圓臉，小眼戴上眼鏡之后別有一番斯文之氣。作為當時還沒有嫁出去的我看到長相并不十分難看的陌生男人立馬舉起袖子擦擦嘴站起來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看著男閨蜜一號：“這誰啊，介紹一下。”男閨蜜一號不吭聲，男閨蜜二號按捺不住朝他伸出手，“你好！”
“你不認識我了？”
電光火石之間，那些久遠的悲傷橫沖直撞而來，而我無力阻擋。這些年握著拳頭咬著后槽牙，就是想忘記的故事一點一點浮現，就像清水上面的油點子，一點，又一點，最終油膩膩地漂了一層。
十年后時光就過去了。曾經幻想過得十年后，竟就這樣像一盆狗血淋頭而下。
十年后我們沒有做好朋友，我們也沒有在一起。
而是隔著嘈雜的人群，對著到處飛濺的油星子，陌生而遲疑地問了一句：“你是？”
十年前，我愛你，將所有的一切能給的都給你，想象著自己就是你的退路，實在不行你還有我。我甚至希冀著，你突然身患重病或者身體殘疾，那樣我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你就不能再拒絕我，因為我那么愛你，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原意在你生病殘疾的時候原意照顧你一輩子。
因為愛你，讓我卑微到覺得只有你生病殘疾了，才會發現角落里的我的好。
這十年間，我恨你。恨的不是你傷害我，而是你搞砸了我的期望。讓我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是啊，我恨，恨的是，這么多年的好風景里，都沒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