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故里三陳》揭示了什么樣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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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作品,說到底,都是在講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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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是復雜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在汪曾祺的作品中,人性是他探討的永恒主題,不同于一般作品的是,汪曾祺揣摩人性之時,注重雙重性,肯定人性原始的欲望追求,描述人普遍存在的特性,不會一昧地拔高人物的思想境界,遁入理想化的俗套模式。

在《故里三陳》這篇作品中,作者表面上極力著墨刻畫人情世態、風俗俚習等,但實則是言在此而意在彼。但凡對汪曾祺的作品有所研讀后,我們會發現,這是汪曾祺寫作的一貫風格,作品常常帶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味道,將豐富、朦朧的意蘊沉淀在作品背后,決不會把話說白了,而是會選擇適當地留有“留白點”,點到為止,給讀者足夠的想象空間和審美余地,讓人讀完后感覺余味無窮,耐不住地反復尋思回味。

張愛玲在《關于傾城之戀的老實話》一文中說過,她喜歡參差的對照的寫法,不喜歡采取善與惡,靈與肉的斬釘截鐵的沖突那樣古典的手法,因為它不是較近事實的。的確,在張愛玲的筆下,人性的復雜性體現得淋漓盡致。而且,張愛玲和汪曾祺的作品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不喜歡把話說得透徹,說得太死,我認為,他們對這種寫作風格的堅持,或許就像他們筆下表現的人性一樣,人性無絕對,所以話也不能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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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這篇作品《故里三陳》中,汪曾祺通過描寫三個小人物的人生,從中挖掘人物身上的美與詩意,呈現出和諧溫馨的主調。同時又于和諧中,伴隨著悲涼感。《故里三陳》中隱含的悲劇格調,給人感覺看似輕描淡寫,不痛不癢,實則展現了生活的苦痛,人物在生活中承受著的生活的艱辛和命運的殘忍,都透露出作者深藏于心的嘆息悲憫之情。

此篇小說中,陳泥鰍一輩子沒少掙錢,但是他不置產業,一個積蓄也沒有。他花錢很散漫,有錢就喝酒尿了,賭錢輸了。“白馬陳小手”是男性產科醫生,在當地絕無僅有,同時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一個職業。但他不以為然,而且敬業,手藝高超。陳四是瓦匠,冬天賣燈,常常在會中“踩高蹺”將向榮大人演得活靈活現。卑賤中活得剛強,清貧中活得自在。這之中浸潤著作家對人生和社會的更深刻的認識,是對健康人性的呼喚與追求,又暗合對傳統的真善美的直接單純的肯定。“陳小手”、“陳四”、“陳泥鰍”在各自的位置上平靜地生活著,沒有過多的奢望,也沒有過多的悲傷,熱愛生活卻不執著于功名利祿,淡泊超脫卻又沒有對生命短促的感嘆,瀟灑通達卻又謙抑節制。

汪曾祺在構建社會生活的同時,又不會忘記深深地思考著人生的本質——生命自身的存在方式。同樣,和諧也是汪曾祺對個體生命意義的深刻理解,并給予成功的藝術揭示。優美和諧成為個體生命最理想的存在狀態。他試圖用“和諧”化解社會生活中的諸多矛盾和沖突,丑惡和陰暗,進而追求順乎自然,超脫功利的人生境界。

另一方面,在閱讀小說的過程中,我們還能感覺到作者對悲苦、冷酷、凄涼的人生的揭示,悲劇意識始終穿行在他筆下,躁動與抗爭一直貫穿在貌似平和的社會中。從人物與環境的關系來看,在作者刻意營造的和諧的外表下,總是潛伏著各種矛盾和沖突,人物總是受著環境的壓迫與蹂躪。他們都是些安分守己的小人物,對環境的要求極低,只想平平安安地生存。然而即使如此他們也無法逃脫命運的悲苦。陳小手為團長太太接生,最終難逃一劫;陳四被三垛的會首三太爺抽了一個嘴巴,大病一場,從此不再踩高蹺;陳泥鰍窮苦一生,靠以生命為賭注換來救陳五奶奶孫子的十元錢。但他們又不都是對環境逆來順受,有時就很有抗爭的鋒芒。如:陳四為了尊嚴,不再表演“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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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在小說中敘述的三個小故事,語言簡單,卻生動細致地刻畫了三個社會中的普通小人物,還原了鄉土社會中的多元素人性,即使是對團長淡淡的一句話描寫,也表現出人性的自私粗鄙,只是作者并沒有明顯地挑明自己對這些人物身上彰顯出來的人性的評價;與此同時,作者也在字里行間中隱隱展現出小人物命運的悲劇性,似有若無。

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張愛玲和汪曾祺兩位作家雖然一個注重兩性關系的探討,一個注重鄉土人性的追尋,但他們都給人這樣的感覺,就是:我把故事說給你聽,寫給你看,至于你怎么看,你怎么解讀,我不多作干涉。我在作品中保留自己的看法,有克制地敘述,重在還原社會現實,而不是解讀現實,雖然我在寫的時候必定已有自己的一番領悟和見解,但我不會將它直接地表述出來,灌輸進讀者的腦袋。

雖然這樣的寫法,常常會使作品顯得主題不明確,這一點,張愛玲也在自己的文章中直白地承認過。但是,這也是他們吸引人的獨特另類之處。

我們都知道,汪曾祺的老師,沈從文先生在《邊城》里創造了一個如同“世外桃源”般的世界,那里的人自然純樸、溫和善良,沒有我們現如今社會中常見的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以及人性的狡詐多端。兩者相比較之下,我認為汪曾祺筆下刻畫的人性的雙重性是更加貼近現實的,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我就否定沈從文先生所創造的藝術價值。作家各有各的創作方式,有些作家喜歡直面現實挖掘人性,有些作家又喜歡以自身視角創造烏托邦似的人文世界,從而成為讀者心目中憧憬的人性圣地,即便我們知道它不可能存在,但即使是霧里觀花,遙不可及,有個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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