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順了一輩子,到了老了卻成了大家眼中的“釘子戶”。他家那個老宅,在這個小城鎮里駐扎了好幾十年,也送走了好幾輩人。如今就只剩下順子一人,天天為這個年歲不小的老宅,打掃庭院。順子是有兒女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當年兵慌馬亂的年代里,順子與懷抱一雙兒女的妻子走散了,到如今也沒有再找回來。順子每天的事情就是坐在門口,看著遠遠的天邊,好像這樣看久了,就能把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給看出來。
今天老鎮長又背著手搖搖晃晃的度到順子家門口,如今鎮子上的人家幾乎都答應了市里面的拆遷計劃,只剩下順子還遲遲沒有應下。進了順子家門沒有半個小時,老鎮長又搖搖晃晃的從順子家門走了出來,還默默的晃了晃腦袋,長長的嘆了口氣。順子只是呆呆的坐在院子里那顆梅花樹下,雙眼渾濁,盯著樹頂上的一方,好似那里開了朵花。
立秋剛過,市里面的通知下來了,說是馬上就要動工拆遷了。鎮子里熱鬧了好一陣,所有的人奔走相告,畢竟他們是想住進那個高高大大的樓房中去享日子的。只是經過順子家那座老宅,大家都不由的放輕了步伐,快速的走過,好像里面有著病毒似的。
鎮子里面的人都說順子老年癡呆了,非得霸著那又老又破的房子,放著政府給的舒適的安置房不住,大家都道:“越老骨頭越賤。”老鎮長聽到了,還是背著手,晃了晃腦袋,又搖搖晃晃的走開了。
鎮子里的人都相互熟知,好得跟一家人似的,自然搬家也要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搬,他們都和最要好的那家,約在一天,相攜著,快快活活的搬進了新家,辦了歡歡喜喜的搬家酒。于是鎮子里只有順子那個老宅還有著炊火味兒。
順子那天就坐在家門口的那個小板凳上,他仍舊是望著遠處,自然也把他們歡喜搬家的場景給瞧了去,臉上卻是沒有什么,只是呆呆的望著遠處。
大家都搬進了新家,各自管著自家的柴米油鹽,很快將順子和他那老宅的話題給遺忘了去。市井中新聞總是變得很快,今天這家吵架了,明天那家有小孩了,花樣天天翻,沒人再去提起以前的鎮子和那順子了。
只是這天,大家都知道了一個事:說那順子的妻兒都回來了,只不過找到順子的時候,人身體都已經僵透了,稍稍一移動那渾身的骨架都散了。那有人問:“鎮長呢?他不是和順子老近了嗎?”“嗨!甭提了,鎮長表面和氣,當年卻是他將村里的婦孺給拐賣了走,如今被查出來坐了局子,可是那副老身子骨,沒多久就在局子里給折騰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