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同事和我聊起看中醫(yī)，她感覺好像每個大夫的說法都不太一樣，針對不同的問題說出來的東西又好像差不多。那些很玄妙，具體卻不明白的詞兒，什么陰虛火旺、肝陽上冗、氣血兩虧……聽得人糊里糊涂。
雖說中醫(yī)派別各異，治療方案差別也很大，但對于人體的機理，參考的大致都還是《黃帝內經(jīng)》的套路。如果能明白其中一些基本詞匯的含義，也許和中醫(yī)大夫聊天時能略微摸到一些門道。
我的小說《血醫(yī)》中提到過中醫(yī)的一些基本概念，并且盡量采取了直觀好理解的表達方式。在這里節(jié)選一段，希望能對喜歡看中醫(yī)的小伙伴略有啟發(fā)。
那天的課安排在晚上，教室里有點悶熱，他干脆把我們二十幾個人叫到了操場邊上，各自七手八腳從樹林里撿來一些柴，點了一堆篝火。大家圍了一個小圈子，借著火光上課。
那堂課談的是一個中醫(yī)甚至是中國文化亙古以來永恒的神秘主題：陰陽。
楊老師先不破題，而是把這個主題交給大家去自由發(fā)揮。
雖然我們這些學生大多數(shù)都是在醫(yī)院里已經(jīng)工作了一些年頭的，但是說起這些抽象的理論，還是餓鬼吃烤刺猬---不知道從哪下嘴。
先頭幾個發(fā)言的人，就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些陰就是津液陽就是陽氣啊、血為陰氣為陽啊、腹為陰背為陽啊，六陽經(jīng)六陰經(jīng)啊，類似的一些例子。
說實話，他們說得都對，但是又都不夠清楚，中醫(yī)這東西本來是很接地氣的，就是因為這些故弄玄虛的表述，才一再被西醫(yī)批評過于抽象玄妙。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用這些詞來概括，還真找不到什么其他合適的詞兒。
我并不想發(fā)言，躲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處，一邊有意無意地聽，一邊望著腳邊發(fā)呆。
突然楊老師一揮手說：“那位同學手舉那么高，就請你說一說吧！”緊接著其他人的眼光刷地就投向了我。
我什么時候舉手了？心里正覺有些奇怪，感覺身后好像有一個身影一閃，轉頭卻尋不到了。
沒辦法，只好順口說道：“我覺得陰陽其實就是一種關系。古人發(fā)現(xiàn)生活中有很多東西總是成對存在，有男的，就有女的，有白天，就有黑夜，有熱天，就有冷天...很多很多，所以就找了兩個文縐縐的詞兒--陰和陽，來形容它們。”
楊老師眉毛一揚，笑道：“有點意思，繼續(xù)說。”
“這些東西還不止是成對存在這么簡單，彼此之間還有一些依存的關系。”我看到面前的篝火，突然想到了很好的例子，“就拿這堆火來說吧。如果把它看成是一個人的話，這些柴就是‘陰’，而火焰就是‘陽’。沒有柴是不會有火的，但是沒有火有柴也沒用。它們一起存在，能燒多久，就是這個人能活多久。”
大家好像從沒有聽過我這樣直白的理論，都有些訝異地看著我。
“有一個詞叫‘釜底抽薪’，讓人感覺好像把柴火抽出來火就會減小，實際上...”我伸出手去把火堆里的一根長樹枝抽了出來，火勢先是一弱，接下來反而好像燒得更旺了。我把樹枝放回去繼續(xù)說：“...火會變旺是因為其余的樹枝已經(jīng)壓不住火勢，所以會加快燃燒，說到人身上的話就叫做‘陰虛火旺’，生命是在加速消耗，壽命是會縮短的。”
“反過來呢，如果柴火太多了，多到一定的程度，不僅火不會燒得更久，反而會加速熄滅，這個就叫做‘陰盛陽衰’了。”我講得興起，瞧著身邊有根粗壯的樹枝，就順手撿起來扔到了火里，一下子把大家搭起來的柴架砸散了，篝火瞬間熄滅，濺起無數(shù)火星，冒出了陣陣濃煙。
這下子人群一下子亂了起來，紛紛站起來逃散得逃散，救火的救火，尖叫聲咳嗽聲叫喊聲嘈雜成了一片。……
其實陰就是物質、中醫(yī)叫津液，而陽就是能量。實就是有（多），虛就是沒有（少）。人體從整體上看有陰陽平衡關系，有些臟器也有單獨的陰陽平衡狀態(tài)。以后再聽大夫說什么腎陰虛、腎陽虛，你大致上也可以想象出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也不能怨古人愛玩概念，一個概念越是抽象宏大，能夠包容的具體情況就越多。與西方人傾向于具體和實證的思維方式不同，創(chuàng)造和領會“大概念”確實是東方人的特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