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和朋友聊天,朋友的神情有些落寞,呈現著不多見的老態。我忍不住問他為何神色黯然,不似往日般明朗。朋友苦笑著搖頭,說把自己交給了寂寞,常年住在自己用寂寞壘起來的孤獨中,漸漸成了不喜說話,不愿出門的老頭兒了。
聽他如此說道,其實,心里明白許多。中年人有著少年時沒有的責任和負擔,有著老年人少有的從容和淡然;中年人處在上有老下有小的特殊時候,不敢稍有停頓與喘息;中年人還處于事業的瓶頸時期,退休尚早,刻苦升職早已被力求平穩的心擠到沒了邊。所以,中年是人生中沒有浪漫的時段。許多的美好愿意被都現實擠壓著,找不到出口。孩子的學費,老婆的情緒,父母的健康,都要盡心盡力去補給,唯有自己,可以沒有情緒,沒有追求。不過,沒有情緒只是表面現象,身為中年人,要學會承擔、承受。遭遇現實苦楚時,深吸一口煙,重重的吐出去,看似逍遙自在,瞇著的眼縫里寫滿無奈。
朋友聽我說了這么許多,點起香煙,隔著煙霧開口說,其實這些都是原因,但是,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是催我消沉的關鍵。據我對朋友的了解,他不說,我也能猜到七八分催他消沉的原因,只是不愿點破,一是怕傷了朋友的面子;二是我也即將步入中年,也怕傷了我的面子。
我起身去泡茶,朋友在煙霧里看著我,說起一段往事:剛剛認識你的時候,每天都愿意看著你喝茶,一個屁大點的丫頭,端個茶碗盤腿坐在地上或沙發上,講起人生哲理一大堆,我們一群爺們,都像小學生一樣聽你講著茶經。后來我經常做夢夢到你盤腿坐在沙發上,陪我聊天。聊天內容非常豐富,夢里我常常向你傾訴自己的不得意,你總是溫婉相勸。漸漸的我喜歡躲在自己的夢里,等你來伴。除了干活養家之外,我喜歡看你寫的文章,就像看到你活潑潑從我面前走過。
盤腿坐在沙發上,聽著朋友講著寂寞時光里的夢,我知道每個中年人都會有此行為。我也很孤單,基本沒有朋友,簡單些說,就是沒有像年輕時候那樣整日里成群結隊的與狐朋狗友們消磨時光,與同事們共同努力,是為了績效工資,出了公司很少聯系,與舊時老友更是沒有相同頻率,匆匆忙忙步入中年,照顧家人,只求平安。老友間偶爾微信留言或者空間點贊,表示關注。
朋友笑了,問我:“難道你變了?在我的印象里,你從未孤單過,你的身邊總是人山人海,你站在人群里,只需指點江山,身旁的人都喜歡你。你總是身處熱鬧之中,你總是快樂積極的啊。”經朋友一問,我認真思考著,審視每一個年齡段的自己,發現自己從未改變。我認真的對朋友說:“我從未改變過,從前的喜好依然還在,從前寫寫畫畫,現在畫畫寫寫,寫了許多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當今日變成昨日時,我認真的用筆將它們收錄在我的日記中,我發現每天都過的讓人留戀。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總是身處熱鬧之中,過著自己想要的日子。但是你忽略了一點,我也十分喜歡獨處,如果沒有獨處的時間,我怎么可能記錄那些令人心動的瞬間?”朋友掐掉手上的香煙,問我為什么要寫作?
我想寫作與我就是一種生活習慣,尤其中年,我無法擁有心底的浪漫,不能自由從容的去追求向往的自由。那么,我手中的筆是自由的,它可以帶我回到從前,可以在從前的時光中欣賞年輕驕傲的自己,可以和喜歡的人談一場浪漫的戀愛;也可以寫寫以后的生活,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在以后的日子里過上現在向往的生活,用健康的身體去體驗暮年的相遇。我愛上寫作的時候,也愛上了旅行,用心靈去旅行,用時光來書寫,書寫每一個值得擁有的今天。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朋友聽完,說:“這個理由夠了。可我仍然希望還有一個寫作的理由,那就是為我們這些喜歡讀你的文章的讀者寫作,寫寫我們的故事,寫寫我們的每個今天,好嗎?”望著朋友真誠的臉,我想起從前沒有電子軟件書寫時,我隨身攜帶的日記本,上面寫滿了朋友們的讀后感。看到我心愛的本子變成涂鴉板,我生氣過,還撒過潑,拿本子打人。朋友們一味的寵我,本子變薄時,他們會為我購買精美的日記本,會留言,會傳抄我寫的情詩。那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心存感激,寫著畫著,努力著把今天變成詩一樣的昨天。
記錄心情,記錄我們的故事,直到我們老去,忘了那些燦爛輝煌的青春,我們依然可以從文字里找到年輕的自己。
寫作,堅持寫下去,用手中的筆去每個想去的時空,與不同年齡段的自己相遇,寫出我們相遇的故事。
珠珠原創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