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哪？”

“月亮灣?！?/p>

坐到出租車上，心里終于有了一點興奮的感覺，我記得有個朋友說過：所有的愛情故事，都可以用一部片名概括，那就是《性，謊言和錄像帶》。他的神情語氣，以及對性的強調著重，我雖然沒有打算懷疑他的說法，但是可以看出，他便是女士們口中時常提起的思考部位在腰以下的男人。

因為春寒，這星期天氣很冷，今天晚上也不例外，雖然坐在車內，但是亦感到一陣入骨的寒意。在北京讀書時，氣溫會降至零度或以下，但也不及這種不斷令我立起衣領的冷意，不肯定別人說江南的風是否帶著濕寒，但感到冰冷，可能是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經歷，確確實實印證了那位用腰部以下思考的朋友的話，愛情和萬千向往的事物一樣，當你真正揭開它們的面紗，掩蓋的面孔大多與你期許的不同。

望著車窗外城市霓虹一個個閃過，我沒有感到緊張，《美國往事》半輩子蒙在鼓里的面條臨老時說：“我們早該知道，一亮相，你就可以看出誰是贏家……”在泡妞這件事上，贏家姑且不論，最大的輸家非至尊寶莫屬。其實輸贏本也正常，但輸的窩窩囊囊還諸多借口的便只有他一個了。我一直認為《大話西游》改名《大夢西游》更妥帖，一個膽小的強盜頭頭會迷住兩個美女，紫霞更是王八吃了秤砣，無論這個男人多衰，沒來由地當作英雄膜愛，這種夢恐怕只有兩種人敢做，一種是鋼鐵俠，一種是衰咖。也無怪乎至尊寶最后腳踏七彩云，屌到連放屁都驚天動地，實在是一場老天不長眼衰咖也有出頭日的美夢，據說相信的人似乎還不少。

我這么漫無邊際胡思亂想，一是這里的出租車司機少語，你若不開口，他絕不響，不似有些地方會說到令你目瞪口呆倒吸冷氣，恨不得立即跳車將聽到的東西從耳朵里清空才能心安。二是本人識過場面，雖入本科才開始泡妞，但及至現在讀博，次數亦有小小，且成功率頗高。如果馬斯克spaceX回收能夠達到我的比率，那人類航天事業肯定要向前邁進一大步，所以你說男人泡妞只是感情沒有成就感那是假的。

下車來到月亮灣廣場，面上感受到有雨粉撲來，白天還有太陽，此時竟然落雨，這場春寒時節的冷雨，難道是老天因我落下的淚，恍惚在哭著質問我：“你真的決定了么？”

記得有位哲人說過：從牽手到接吻再到上床，順序容易倒序難。而我今天卻正是要挑戰這道哲學難題。本來沒人會傻到自加難度，這多少是酒精的結果。起因是申請的項目取得階段性進展，導師帶著項目組到酒吧慶祝，我和她不是一個院系，平時也就為項目傳傳資料，此外再無多話，想不到竟在這里對上了眼。

有時候你真的應該相信命中注定，在昏暗的燈光下，嘈雜的聲音中，突然一剎那，一個激靈，她的眼神，會覺得清澈，她的蒜頭鼻，會當做可愛，她的些許贅肉，會以為性感。其實這些幻象只需將目光移開片刻就能消除，但就在這時，酒精登場了，她讓一切平淡無奇都變得意味深長，于是我和她在彼此的眼中越來越完美，越來越曖昧，手舞足蹈，天旋地轉，終于淪落到開房的俗套中去了。

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拖累別人是做人起碼的品質，所以第二天醒來我當作什么也沒有發生。但是在學校里一整天，我始終忘不了她的聲音，在我堅持不住敗下陣來時，她吼道：“操你媽，不要停！”

這句話讓我想起建寧公主罵韋小寶：“操你媽，原來你是狗熊！”不知道別人怎么理解，反正我覺得說這句話的建寧公主很有趣，因此覺得她也很有趣。我無意搞笑，這個世界上，到處是死氣沉沉的面孔，有趣的人真應該像稀有動物一樣被保護起來，因為我擔心，用不了多久有趣的人也會滅絕了。

我呼出一縷煙，然后把吸剩的煙頭輕輕丟在地上，踩滅煙蒂，揮一揮衣袖，頭也不回地向定好座位的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