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

頭上的白發迎風而立，

仿佛古戰場上遺留下的梭標和旗桿，

因歷史的蒼涼而威武不屈。

我老了，

眸子的光芒渾濁而遲滯，

仿佛大海上風暴潮過后殘余的浪花，

寧可在岸邊撞碎了也要守住狂蕩的秘密。

我老了，

說話的嗓音苦澀而干脆，

仿佛冬天的樹枝上暴裂的冰凌，

不求落地有聲卻另有清韻低迴。

我老了，

牙齒松動嚼嚼費力，

卻不愿意放棄每一天的青菜米飯，

一定要細嚼慢咽人生最后的滋味。

我老了，

腿腳失去了年輕時的麻利，

卻仍在一步步丈量著陰陽兩界的距離，

一心想給后生們留下出世的驚喜。

我老了，

杯酒下肚便昏昏欲睡，

常常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卻總也續不完“難得糊涂”的故事。

我老了，

真的老了。

只有在呼吸中才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青春的風景線早己淡出遙遠的回憶。

我老了，

真的老了。

但我沒有絲毫的悲戚，

因為我不會與別人比較活著的意義。

我老了，

老得坦坦蕩蕩無怨無悔。

假若對今生今世能有什么報答，

我唯一的厚禮就是這把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