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不過青山白頭

綠不過青山白頭

1

田珉期開著他那輛一顆螺絲釘都貴得像金子一樣的西爾貝送我回家時,我在我住的那棟搖搖欲墜的筒子樓底下三年來第一次看見了陳良。只一眼就認出是他了,似乎沒怎么變,看來英國的水不怎么養人呢。

我摸了摸腕間田珉期送我的手表,上面的鉆有些割手。沒打算理陳良。

“綠水。” 看著田珉期的車已經開出去好遠了。好吧,既然他開口了那就敘敘舊吧。“上去吧,風大。”

我與陳良算是舊相識了,更細致一點來說是舊糾纏,不過我并不打算與他開始一段新的糾葛,畢竟田珉期太值錢了。應該是這樣的吧。舊愛相見似乎并不怎么尷尬。然而,當我家鑰匙打不開自家房門的時候我是尷尬的。陳良奪過鑰匙轉了兩轉,又踢了門軸幾下。嗯,看來不僅我與他是舊相識,我家的門與他也算是舊相識吧。

“綠水,好久不見。”我擺擺手,不屑的樣子,“不久,不久,三年前還見過。”“綠水......”我遞給他一杯水,“白開水,英國人應該也喝白開水吧。”他放下水從腰間摟住我,他說:“對不起綠水。還有,我想你了。”看來英國也并不是對他完全沒有一點改變,最起碼更會煽情了。不然我怎么鼻頭酸酸,眼睛脹脹呢。

可是啊,陳良,我開始不怎么想你了。許是時間久了就淡了吧,可你只消說那么幾句話我就潰不成軍了。田珉期給我在人民廣場告白的時候我似乎臉都沒有紅。情話難道也分人么,可能是因為陳良的聲音太有磁性了吧。因為他磁性的聲音所以我才一直無法拒絕他。當初他只對我說了一句交給我,我就把一切都默許給了他。在我看來我一無所有,所以直到陳良離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陳良帶走了的究竟是我的什么,似乎我的房間才塞滿了關于他的東西。但是,剛才他抱我的一瞬間我明白了,他帶走了我心里所有的繁華,現在的我寸草不生。

陳良離開后我開始很徹底地收拾房間,甚至連五年前掉在衣柜后陳奕迅的專輯都找出來了。那是他送我的十六歲禮物,也沒發現它不見的,直到找到后才發現。哦,原來我離我的十六歲已經五年了呢。嗯,那時候,陳良總是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在我打工餐館對面的街等我。走近就會發現他戴著耳機瞇著眼睛哼唱著陳奕迅的情歌。暖黃的燈光照著他,不似人間風景。

將CD放進CD機的時候似乎有一點卡,吱吱呀呀了半天才唱的順暢。一出聲就是那句“難離難舍想抱緊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當初聽陳良唱的這句的時候我只想抱緊他,抱緊他渡過這荒野。他曾說,綠水,你就是草長鶯飛的春。后來他又說,綠水,你是繁花似錦的夏。果真是如此,我現在便是草木蕭條的秋,盼只盼那寒冷刺骨的冬來的晚一些吧。

清冽的陽光照進來,刺眼卻不暖人。天亮了啊,那臺CD機還是唱著,一夜呢,我們都不曾停歇。是盜版的碟片,陳奕迅剛好唱著“愛本多晴空,后來多監牢”。唱的真是好啊,陳良,我不愿我們成為彼此的監牢。

我打電話給田珉期,“喂,田珉期,咱們同居吧。”他說好啊。

抽出電話卡,隨手不知扔在了那個角落,把碟片倒到剛才的那一句然后按下暫停鍵。

陳良,我們應該不需要告別了吧,三年前就該是我們的永別了。

陳良,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聽陳奕迅了。

2

何如把電話打給田珉期的時候,我已經在田珉期的公寓里睡了三天三夜了。沒睡夠。我霸占的是田珉期的臥室,厚重的窗簾一拉,我已不知日月乾坤,只覺得累,心也不想跳了。三天里乏氣沒解多少,倒是昏昏沉沉的做了些許夢,分不清好壞,只是哭得滿臉。

夢的最后大概是田珉期不要我了。雖然是夢但是這可不行啊。

田珉期將電話搭在我耳邊時我聽見一個清冷的女聲說:“劉綠水,今天早上陳良在你家樓下暈倒,現在剛醒,說要見你。”就算我還屬于半昏死狀態,但是我還是可以聽見何如的委屈和隱忍。替愛的人約另外一個女人,陳良你對她還真是一點顧及也不給呢。只是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有一天我替田珉期去約另一個女人,嗯?還是不要的好。

田珉期拉開窗簾,半跪在床邊,我抬頭看去,窗外陰沉著,有風雨欲來之勢,吹得兩顆銀杏樹搖擺不定,樹葉簌簌地落。

“起吧,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知道田珉期對于陳良的事知道了多少,其實也無妨,我本來就圖他的錢。那么,田珉期,你可千萬不能沒有錢啊,不然我該找什么樣的理由賴在你身邊不走呢?

醫院真是討厭的地方。做的明明是紅黑的血肉生意,偏偏還是白棱棱的顏色。

“綠水?”果然,還是這個地方熟人多呵。

是徐大夫,我弟死之前的主治大夫。吶,一年前的事了。“今天怎么過來了?”“來看一朋友。”“最近......好么?”看著他背后停完車著急走近的田珉期不禁一陣笑意,“應該還算不錯吧。”有護士叫他,徐大夫揮揮手就去了。

“你還好吧?”“嗯?”沒頭沒腦的一句,田珉期也沒有再問。坐上電梯才驚覺,他是怕我見到徐大夫會想起我弟,會傷心吧。“喂,田珉期,你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么?”“那你想掏出來看看嗎?”“嘁,算了吧。我又不是妲己。”“可是我想做你的紂王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噙笑,目光灼灼,像耀著月光的海洋。但是,田珉期啊,若是真的能掏出你的心看看,我也就只是想看看那里裝了多少讓我忘了自己的情話。

對于田珉期隨時隨地的情話兩年內我一直是處變不驚的對待,剛開始吧是真的不屑,后來就是強裝鎮定了。兩年前遇到田珉期的時候,我正在去往借高利貸的路上。當時我弟剛被檢查出得病,對于那個病我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很疼,還知道需要很多錢治療。

我向田珉期借的錢應該夠買一個銀行了,沒還過,肉體的沒有,精神的也沒有。我問過田珉期商人不都重利么,你怎么盡做賠本的買賣。他說不賠,反正我是沒看出來。我一直驕縱并不是恃寵而驕,相反我還有些怕他的縱容,我本已打算好等到花的錢夠多了,無論如何我都還不起的時候,我就跑路。也許是這樣子的生活太好了,跑路的日子一推再推。

我的生命中有太多莫須有的原因了,我在逃避的是什么呢?是痛苦?是回憶?還是窮途末路的絕望?我想都不是吧,我逃避的是那個奇怪的東西,是萬千世人都極力追求的東西,我逃避的是愛,是我自己的愛。

推門進去的時候何如正在給陳良喂飯,看見我來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吃一口,何如放下碗筷抿著嘴出去了。田珉期捏捏我的手示意他在外面等我。

我們能傷害的只有愛我們的人,能傷害我們的卻不僅僅是我們愛的人。這是一個無解的不等式。就像何如,陳良,田珉期和我之間一樣,總有一個人是在食物鏈的最頂端。

“其實我挺羨慕何如的,有選擇的權利,有愛人的資本。我沒有。我已經窮途末路了。陳良啊,我們就這樣吧。”

“綠水,你知道的我......”

“我不知道。陳良,我該走了。”

走出門口的時候我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陳良,我知道他一定看著我,用他那雙澄清的眸子,我也記得他的模樣,過了這么幾年似乎更加清晰,攥緊門把手借此給我關門決絕的力氣。三年似乎變了很多東西,可醫院還是滿滿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也還是懦弱。

陳良啊,在這個風聲鶴唳的年紀,我只求安穩。時光將我們之間剪成了奇怪的模樣,我現在不忍揣摩,多年以后我會在一個陽光飛舞的午后翻開我們的過去,原來那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

“田珉期,我們去旅行吧,哪里都好。”

“好。”

3

向往丹麥是因為漢斯?克里斯汀?安徒生,那個寫綺麗童話的人。在我還沒有被何如視為敵人的時候,我問過何如她喜不喜歡童話故事,她說喜歡,我撇撇嘴表示我不喜歡,安徒生的童話結局似乎不怎么美滿。可是我無法抗拒童話的魔力,那個世界同樣吸引著我。但在去往哥本哈根的路上我暈機了,第三天還因為水土不服躺在某個莊園的床上。

田珉期也沒有出去玩,一直在陪我,本來我還挺不好意思的,“要不你先出去轉轉吧,有哪些好地方先記下,我舒服些了帶我去。”田珉期合上手中的書,拿了杯水遞給我,說:“沒事,我三歲的暑假和十八歲的成人旅行都經過這里,我都摸熟了,你一好我們就去。”我聽見“經過”兩個字備受刺激,立馬跳起來抓著田珉期出去了。

當我看見我最心疼的小美人魚像的時候,我正靠在田珉期的懷里奄奄一息。秋日的余暉包裹著整個海面,美人像背對著光線看不清楚樣子,但我可以看見海風吹過她金黃的長發,海水撫摸著她碧藍的眼睛。風里帶著海面潮濕的味道,田珉期脫下他的風衣包住我。他里面穿著一件亞麻色的針織毛衣,黃燦燦的陽光落在他微笑的嘴角,微瞇的眼睛和輕顫的睫毛就像哥本哈根的落日一樣醉人。田珉期你說你怎么生的這般好看呢。

“田珉期哎,如果有一天你不記得我了你還會一眼就認出我么?”“會。”

“田珉期哎,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聲音和雙腳你還會理我么?”“會。”

“你可以不要和別人結婚么?”“那如果我和別人結婚你會不會把刀子刺進我的胸口?”“我會,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好了,我的小美人魚,我們該回家了。”

“相愛吧,田珉期我們相愛吧。”“好啊。”

我劉綠水這二十幾年沒愛過幾個人,以后也許會愛上很多人,也許不會。可是,田珉期,我想和你一起度過我想和你度過的每一天。

我一直如獲罪一般戴著沉重的鐐銬,寸步難行。我亦不知道我救贖的彼岸在哪里,茫茫前路似乎無我去處,而田珉期我只想靠近你,我只想把我所擁有的現實溫存給你,都給你。

對于羅馬我并沒有像在哥本哈根一樣水土不服,相反我精神的過了頭。拉著田珉期將羅馬的大街小巷走了個遍,倒是特別有名的景點沒有去幾個。田珉期也不拒絕,在我鬧得意興闌珊精疲力盡的時候,他總是背著我回住處。羅馬的風情和田珉期的后背總讓我迷醉。

因為我太喜歡羅馬了,所以打算小住一段時日,田珉期在羅馬租了一個莊園,不大卻是精致得緊。大片的落地窗,我最喜歡的深綠色紗帳,足夠寬敞的廚房,當然還有一位深得我心的男主人。

田珉期擁著我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赫本的《羅馬假日》,是原聲帶,純正的腔調聽著聽著暈暈乎乎的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電影已經演完了,田珉期在不遠處接電話,低著頭看不見表情。電腦的屏幕黑了屏。點開,屏幕上是一張結婚喜帖的,田珉期和另一個女人。嘿,我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呢?一覺過后目之所及的景色似乎都漂浮著,電影結束了許久,田珉期要結婚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南柯一夢啊,那當初的南柯大夢初醒的時候是不是也如我著般心如抽絲。

那田珉期,我到底要不要把刀子刺進你的心口?這一瞬間我相信了童話,心里仿佛被咸澀的海水包裹,雙腳也變成了魚尾被束縛得緊。

冷靜地關掉電腦屏幕,繼續假寐。田珉期,我似乎連質問你的資格也沒有吧。

田珉期叫醒我的時候,我看不真切他心里一急伸手抓他也是一空。突然心里都是委屈,眼淚一下地涌出來,淚眼朦朧更加看不清楚他了。他輕拍著我的背問我是不是做噩夢?是夢嗎?我僥幸地期許著。可是當他貼在我耳邊說他有急事要先回國的時候,我知道我確實是從夢中醒來,那夢是美夢,一個只有我和他的美夢。

陽光有些刺眼,不由地閉上了眼睛,你說我再次睜開眼睛是不是一切又是夢里的模樣?

“田珉期,你會回來么?”他安撫般地摸著我的頭“當然了,綠水,等我回來。”

謝謝你還肯騙我,只是煞費了你的苦心了。

目送著他離開,他的每走一步我的腳就像被刀子剜著腳心里的肉,疼得我發顫。

田珉期,我愿意等你回來,等你給我一個徹底。只是后來他真的給了我一個徹底,我卻不想要了。

4

田珉期離開的第二天我在我們可以稱作家的莊園里等到了他的母親。無非就是電視劇里的橋段,在電視里看了不少,而我本人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但是我并沒有像三年前一樣義正言辭地拒絕,我故作鎮定地拿過桌子上的支票,在田珉期母親鄙夷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大門。

我甚至連回頭看一眼我和他的家的勇氣都沒有。田珉期,我和你在一起是貪圖你的錢,真的是貪圖你的錢。

我沒有喜歡你,我沒有。

不管最后我們之間是被你束之高閣還是付與東流水,而我連忘記的勇氣都沒有。忘記這種最初級的自衛方式我都沒有力氣做到了。我的力氣在羅馬望著田珉期離開的時候已經全部用光了。如果說田珉期是我的歸處,那么這歸處已是我的離鄉。

我無處可去最后還是回了A市,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見見田珉期,想參加他的婚禮。哪怕是偷偷摸摸地也好。

到達A市的兩天,我在酒店的大床上睡得死去活來。夢里,田珉期站在哥本哈根的海岸邊,倚著小美人魚像,他在笑,笑得燦若驕陽,他背后的海水微微的蕩漾散開銀色的波紋。他伸出手,沖我點頭,“綠水,跟我來,跟我來。”。我剛要隨他而走,他的周圍卻充滿了熊熊烈火,他沒有痛苦還是笑著,只是那樣子笑得我心好疼,“綠水,為什么不等我,為什么不。”他哭了,不是嚎啕大哭,還是笑著的樣子,只是有一滴清淚落下了。我慌了神伸出手去抓他,我還是沒有抓到他。他的淚拂過我的指尖滴落,我好像再也觸不到你了。嗨,田珉期,你怎么哭了呢?

哦,我知道你為什么哭了,田珉期我知道了。

你是疼對不對?你是不是埋怨我讓你疼了呢?那田珉期,你讓我疼回來好不好,烈火焚身我不怕,形神俱滅我亦不懼,只是你不要哭好不好?你不要哭。

醒來的時候,似是天亮了,可我知道,已經沒有那個人了。沒有了。

后來,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我聽何如說,田珉期飛機失事的那天是很大的雷雨,一道閃電就能照亮大地的那種。雷聲不大,悶聲的并不太刺耳。她還說,“劉綠水,田珉期是因你而死的。”

我知道。就算有田母的特殊幫助,我離開的消息還是傳入了田岷期的耳朵里。他是去找我的,我知道。

何如還說,綠水,是他,是田岷期自己強制飛機起飛的,飛機被雷電擊中沉了海,他被發現的時候是在一座小島上,尸身完整。那一晚那么多人都沒有勸住他,一架飛機的四條人命甚至比不過你的一個轉身,哪怕連帶著的是他自己的榮耀未來。綠水,你該知道。

我知道,田岷期,我都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們的結局要么是天各一方,要么是天人永隔,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是花好月圓。因為我們之間只有愛情,沒有包容,沒有信任,沒有依賴,我們之間只有愛情。

田岷期的葬禮我沒有去。那天太陽很毒,我從來都不知道十一月份的太陽也可以刺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那天陳良來看我的時候穿著厚厚的毛衣,其實田珉期穿毛衣最好看了,像一只溫吞的大貓。他說:“綠水,你還記得嗎,以前我生病在家好幾天都沒有去學校,你大晚上的翻我家后院的墻來看我,弄了一身的泥土,腳腕還被擦傷,可是你卻笑著對我說,‘陳良,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喜歡你的樣子。’那時候的你,讓我知道什么是熠熠生輝。那時候你什么也不怕,為了愛的人披荊斬棘無畏無懼。那么現在,綠水,你去送送他吧。”“不,我不要。我不去送他,我要等他回來。”“綠水。”“你們所有人都讓我和他告別,我不。我后悔了,這一次我要選擇他,我不想讓他不開心了,再也不了。”陳良突然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扳過我的頭逼我與他對視,他說:“田岷期已經死了,劉綠水你聽清楚他死了,他是因為你死的。”

田岷期,你到底走了多久了呢?我不記得了。

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里寫道:你說愛我的那幾年,不過如感染一場霍亂。借來形容我和田岷期再合適不過了。他就像我發生在霍亂時期的愛情,與病痛和慌亂一起來臨,日后回想起來那段本該混雜的時光的時候卻意外的只想起一個他。

5

與田岷期一起出現在喜帖上的女人叫魏潔。她約我見面的時候并沒有過于波瀾的橋段,也沒有逼問我。她自顧自地說:“我認識田岷期二十七年,我們之間沒有愛情。本來說好我們結婚只是商業的聯姻,已經決定好了的事,婚后他還是會如常的對待你。他說你不愛他,所以他不求結婚的人是你,只希望能對你好。”單刀直入的姿態讓我有些緊張,但也只好硬著頭皮等著她說完。“可是上次他從羅馬回來的時候突然改了主意,他說他不想讓你受一點點委屈。本來他是打算婚禮的那一天逃婚的,我和他一起計劃的,他不要了兩家的臉面,甚至不在乎我的名聲,他只想要你。我勸他等一晚上雷雨過了再走,可是他說他現在好想抱一抱你。”

其實我能想到田岷期說這話的樣子,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卻說著膩死人的情話。想著田岷期這樣的神情我心里突然放松了下來。

田岷期我嫉妒你,你可以拼盡所有只求你愿意,可是我不可以,我什么都沒有,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是你給的。我已經是一副骨架,你給我血肉,你給我溫度,你鮮活而動人,讓我迷醉又讓我望而卻步,我好嫉妒你田岷期。

魏潔也沒有理會神游的我,她給了我一個本子和幾張照片。

本子是田岷期的日記本,他的扉頁上寫著一首勃朗寧的詩——《你總有愛我的一天》

你總會看一眼

我墳頭的紫羅蘭

那一眼,抵了我萬千煩惱

死又怎樣?你總有愛我的一天

看到照片里的畫面的時候,記憶開始亂套。我突然想起來羅馬的時候,他抱著我然后對我說“綠水,等我回來。”。

照片里的田岷期的身體已經被海水泡的浮腫發白,血跡也基本被海水沖洗干凈,所以他白色西裝上用血寫成的字雖然模糊了卻更加明顯。

我突然就失去了感知,田岷期啊田岷期,我們終到了這么一天。

他寫了兩個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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