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和住在城區的父母約好一起去辦理證件。上一個周末,為了這事專門回了趟家,給我爸下了T3和滴滴出行,并和他詳細探討了使用步驟,晚上還發了目的地的地址,方便他粘貼到打車軟件里。萬事俱備,我們約好第二天早上八點半辦事廳大門口見。
在8點27分,已到達辦事廳大門口等待的我突然接到了老媽的電話,頓感不妙。果然,我媽在電話那頭焦急的喊:“你快來給我們打個車,你爸他調不出來。”背景音是我爸“我正在弄我正在弄”
然后是一頓你們在哪,我們在¥@“:¥?,我:啥啥啥?哪哪哪?什么西邊什么東邊什么西北邊的什么門?
還好我媽在長期鬧不清自己在哪讓我幫叫車的經歷中會了用微信發自己的定位,我和他們成功將幾步之遙的地標建筑作為上車地點,代叫到了車。
等我爸媽來的時候,已經離約定時間過去了快四十分鐘了。
“我們出門就看到輛的士,你爸不愿打,就是要用手機叫,結果怎么也調不出來。”我媽一下車開始巴拉。好吧,這么個倔脾氣,確實是我爸,因為我跟他一樣一樣的。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栽倒在打車軟件上了,在前一段時間,我媽學習打車軟件幾次后無果,宣告坦然接受,以后完全可以靠公共交通和代叫出行。
我爸后來者居上,從支付寶里發現了嘀嘀打車的入口(支付寶是為了健康碼被迫裝的),雖然沒有打車成功過,但這大大激發了他的學習興趣,先后了解了禮橙,T3,美團等一系列專業術語,還能和人聊兩句“T3是蘇寧和國家合伙搞得尼,車子很新尼。”
結果一次次的理論學習都倒在了實踐檢驗上,除了定位不到出發點,選不到目的地等等一系列的常規問題。在幫他們遠程打車的過程中,也收到過司機的奪命連環Call:
“我沒看到人啊”
“聯系不上人啊”
“我只能打你的電話,你叫的車”
“我已經到上車地點了,人在哪?人在哪?”
以至于我每次幫父母代叫,都會像抱著個定時炸藥包一樣抱著我的手機,雙目緊盯小車開過去的軌跡,緊張到像在考科目二。
父母那代使用智能手機更多是生活所迫,就像我們小時候被迫學習一樣,我媽對手機完全不像我們這代人拿來當體外器官使用的模式,手機在她眼里就是有大屏幕的電話,還很危險,會騙錢,能讓你傾家蕩產的那種。
不同于我們可以一整天的遨游在一方屏幕的世界里,他們看手機,永遠是一致的地鐵老人的表情,不是因為看到了啥東西,只是單純的眼刺激,屏幕的光亮對他們來說太刺眼了。
是時候重新定義地鐵老人看手機這張圖了
想想看連我都到了看屏幕太多導致干眼癥頻發的年紀,已近六十的爸媽,眼睛看不清小字,手指無法靈活的點擊各種按鈕,這不只是興趣下降和學習意識減弱,更多的是自身硬件條件,影響了軟件運行的質量,就好像在iPhone5上升級了IOS14,太卡了。
所以我覺得很流暢的體驗流程在他們眼里可能就是個災難,他們用打車軟件打一次車,難度不下于讓初三的我從頭到尾背一遍出師表。
是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對網絡流量對智能手機那么排斥的呢?可能是小時候我把網費用超了多交了很多錢的時候,可能是新聞上鋪天蓋地聊QQ見網友被騙的時候,也可能是支付寶和微信把二維碼印滿大街的時候。我不去用就不會出錯,而且不用好像也沒對我的生活有什么影響。
就好像在溫水中煮的青蛙,一開始覺得自己在泡澡,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時代已經把他們遠遠的拋下了,從社會的中流砥柱,成了打車靠招手,付錢靠現金,買火車票靠排隊,聯系只靠打電話的“非主流”。
我是做互聯網產品體驗的,互聯網的發展給了我一口飯吃,就和當年的爸媽一樣,也做著那個年代最主流的工作。我一直在幻想未來的科技生活,虛擬現實會像現在的智能手機一樣普及,肉體在家中,意識暢游在云端。滿街的無人駕駛,連成網絡的交通軌跡,城市的街道被分為天空,地面和地下三層。完全實現無紙化無實物化記錄,“手機”被植入腦后,我們用語音,用凝視,用思維來交互,我們的視網膜,能看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細節,骨傳導使我們能聽到任何我們想聽的音樂。
然而那時候我的身體機能還符合植入腦機芯片的標準嗎?我是否會在六十歲的一天起床一看,這個世界已經不再認識我了。
前兩天無錫火車站對無健康碼人員的關愛被夸上了熱搜,有up主在b站為一群被“科技消滅的人”發聲。
技術的發展會成就一批人,淘汰另一批人,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適用于每一個時代,“廉頗老矣 尚能飯否?”
通過發展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輻射更多的年齡層次,覆蓋更多樣化的需求,“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 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這是發展的責任,也是發展的最終目的。
當你能夠熟練的使用智能手機打車點外賣,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設備連在一起時,你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主流人”了,我們是獲得發展紅利的那波人。對身邊不熟悉智能設備的人們少一點優越感,多一點耐心幫助他們,把那扇本該留給他們的窗打開,讓陽光更多的照進來。